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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Now the drugs don’t work—易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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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有时给你重压,芜杂纷繁,黑压压的全部放在心头。犹如写作者再享受写作的过程,每天对着一个字没有的新章节,依旧感到恐惧一样。这些恐怖感受活着由现实带来,或者由你自己施加给自己。
生病这样的事,上大学之后,在易铭身上已经绝少发生。可惜大三之后,锻炼有些松懈,加上这段日子的过度劳累,噌~,她病了。很精彩的复制了年初在家的那一次,半夜跑肚,肠炎带动之下,感冒找上门。在家的时候,易铭只是小幅度低烧。结果这次一直烧到早上,浑身剧痛,好在不再需要狂奔厕所。于是在迷糊间,她只好告诉任林栩,帮我请假,便死死睡去。
想到剩下的日子不多,下个学期又没有许萱的课了,易铭总是想多见她一面是一面。从北京回来,还没见到她呢。这样的欲望压过了被两个要死要活的paper逼迫的压力,这时候许萱让她干什么都行,管他是不是明天就要交纸质版啊。
但是病了。
生病的时候,不论多疼,咳嗽的多难受,多么生无可恋,总是只能一个人受着。易铭从这些时刻,才清晰的了解、此生不忘的明白了:人生啊,很多道路只有一个人走。上穷碧落下黄泉,执念若是太深,抑或目的太可怕,绝无人能够陪你。感同可以,但绝无一起的身受。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病友之间感情都不错。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午饭时间。任林栩给她带了面,易铭挣扎许久才从床上下来,缓缓吃饭。重感冒的浑身疼痛让她觉得,肌肉经络,骨骼脊髓,全部在痛。啊,我的胃,你疼什么啊,关你什么事啊!
饭毕,易铭正想上去接着睡午觉,电话来了。半眯着的眼猛然睁大,是许萱。“你是怎么了?”“啊,可能太累了吧。抵抗力下降。”“任林栩说你上吐下泻的,还有什么症状?”“有点发烧。”“吃药了吗?”“都吃了。”“现在好些了吗?”“好像。。。”
易铭沉默了两秒,在那两秒之间她只思考了两个问题:一,自己现在好点没有;二,要不要骗她?
我想你关心我,想得到你的怜悯,你的付出。你的金钱地位、人脉关系,我什么都不关心。我只是希望你用你最珍贵的心来爱我。为了你的爱让我此刻为你死去也没有什么可惜。本来就是世间最难得到的东西,我既然得到,其他风景就完全不足留恋了。
但是你不愿意给我,你还不愿意。反正自尊这个东西,在我爱上你的时候,我就决定扔掉了。那现在,不过亲手把它砸碎,看看你是不是会因为自尊城墙的倒塌,而怜悯我对你的开放和内在的痛苦。
□□的痛苦,才是你能理解的吧。我只能一步一步对你开放,否则你会迷惑。迷惑于我这个复杂到自己也难以理解的生命体。
“。。。没恶化也没有好。我没再跑厕所了,但是我没退烧。我准备一会儿再吃一点退烧药,”“你先吃点好消化的东西。一点的时候我在楼下等你,你多穿点。我们去医院。”
许萱的话对于一个头脑只有百分之七十是清醒的人来说,就是咒语。易铭好像立刻来了力气,穿好衣服就到停车场去了,留下她一屋子迷惑的室友,特别是似笑非笑的任林栩。路上遇见一大把人,看她一副病容,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也就含糊应过去了。在停车场找到许萱的车的时候,才觉得好像猛然间就有点累了。啊,难道我已经虚弱的只能走这么点路了吗?许萱,你快点过来啊。
许萱的确来的很快,只是在易铭疲倦的等待中,又好像很长。莫名的,想起小时候的一盘卡带,是电影《英雄》的配乐。前几天听,每首曲子原来还是刻在自己心头。谭盾的曲子总是有那么一份高远的悲凉。正所谓全世界要你死,不论你该不该死,就都得死。当整体的趋势滚滚而来,不是由不得你选择,是压根不给你选择,听从命令,接受命运,大踏步去死吧。李连杰站在秦宫,看那漫天黑雨一样的箭射过来。纵使最后秦始皇的眼泪很假,但是不知怎么的,易铭觉得秦始皇很孤独。大概因为太过霸道,权倾一世,于是孤独吧。
高处不胜寒不是指地位之高,是思想之高。
等她正在努力把思维往同样有谭盾、但是马友友更出彩的《卧虎藏龙》上引,许萱就来了。。。
“你想什么呢?”谢圣在她眼前一脸坏笑的摇了摇手,“嗯?没什么。”“嘿嘿嘿嘿。。。”众人一阵坏笑。易铭心底的担忧还是一点一点浮上来。像笨手笨脚的买了需要用滤纸过滤的咖啡,却忘记买滤纸,于是喝到杯底,全是残渣。
她的确是住在许萱家一晚上。两个人的确睡在一张床上。她都不知道为什么醒过来的时候,自己不是乖乖躺在一边,而是躺在许萱怀抱里。两个人的姿势,就像昨天晚上私定终身了一样。努力回想回想回想,并没有啊。她最后的记忆线头停止在,许萱的手掠过她发热的身体,拿到了温度计,惊醒了自己。黑暗中,她看不清许萱的脸,模糊的感受到许萱的温柔目光。
到底哪一根神经没有搭对?人处在被感性完全占据和控制的状态,自己居然问她,“你会离开我吗?”她没敢想许萱的回答,完全凭着勇气问出这句话。
而许萱倾身而上,轻吻自己的额头。
“不会的,放心吧。”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的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礼物。那时听来,这话就像“我爱你”一样,比这三个字还要可怕,有效,治疗一切。
醒来的时候,惊觉自己姿势有点暧昧的易铭只好接着装睡。不久,许萱似乎起身了,时间还很早,天还不太亮。她能感觉到许萱俯着身体看着自己,呼吸打在太阳穴,你在看什么?若是此刻你再吻我,也许这就是完美的一天,也许我就会睁开眼吻你。就像最开始,就像我还是有勇气,有勇气稍微违背你的意愿推动事情前进。
但是没有。
乖乖回到学校之后,全世界看她的眼光都变了。奇怪的被注目感,人们离开自己不远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不用去找任何人核实了,我只是一夜未归,全世界都觉得我和许萱怎么了吗?
“我还想呢!”对着任林栩满脸精光的样子,“真的没有?”“我睡的比猪还要死,怎么可能!”“你难道就不能是被推的那一个?”“纳尼?!”易铭眼睛瞪的老大,“敢情在你眼里我居然是受?!”“咦~~~~好多人都这么觉得呢。”
不久以后,易铭会在心理学的自我学习中,彻底理性化的理解自己所有的过高估计,和过低的糟糕的估计。人总是被自己的情绪推着走,在不知不觉中戴上了颜色不一的眼镜来重新观察这个世界。或者是绚烂一片的阳光一般的明黄,或者暴雨将至的沉暗,而很多时候,人的眼睛,看到的世界都是玫瑰色的。喜忧参半,在两个极端之间游离不定。游离的程度越大,越处于严重的不快当中。
易铭渐渐的感觉,玫瑰色的世界在悄悄的降临。无声无息,像天幕一样,缓缓的,一帧一帧的放下来。一分一秒,遇见一个一个的人,不断的向她核实,你做的事,你的地下恋情,现在已经被大家撕去的一半标签。而剩下的那一半,只能由你们俩来撕去。
就算要公然打开这一扇门,门里的人,只有许萱一个。而她易铭,至多是站在走廊上等待的。其余众人,是在围墙外等待的路人。黄色的地中海式小院子,殖民气息,南美国家。。。
易铭已经躺在床上,刚挂断和许萱的电话。室友们偷听完,也就乖乖滚回去各自看书复习了。易铭仰面躺在床上,半明半暗的状态中,不断浮现的只有一句话,
我到底在做什么?
也许反复利用这些舆论压力对你根本就没有用,许萱。我知道,这样的东西只能让你烦厌。最初我以为可以的倒逼,本来仅限于王媞,仅限于可能的一种压力,不应该是这么多人都知道的事。或者我不喜欢把自己放在众目睽睽下任由他们检视评价。我知道他们也不会怎么样,大家只是说说而已,大家只是需要谈资而已。但,这只是基于一切都好,对吧?
万一都不好了呢,语言会成为一种困扰,解释会成为一种变相伤害。
原来我最应该做的还是,让你能爱上我。可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去确定这件事。我的所有疑问憋在心里,化在眼神里,总之,你不知道。你不明白,我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这件事你不会明白的。但是,我还希望着。
希望出现我无力控制的意外事件,让它来帮助我完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