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124、第一百二十二章

　　“羽桑和哈维去战舰上！”羽甘蓝在战斗中抽空吼了一句，“这是军令！”羽桑哪里愿意，本以为总算能把他救下来的……
　　“哈维，带他走！”羽甘蓝抽出指挥剑“万艳风屏”，剑身薄长如冰，剑柄是三片蓝绿翎羽。他专注地望着远处的黑女皇，淡淡一笑，“我这老胳膊老腿尚能一用，年轻人在后面助威足矣。”
　　哈维咬咬牙，拉住羽桑的手臂：“走啊。”羽桑看了看二人，最终随哈维飞向战舰。
　　“戴蒙，白赛雪掩护我。”羽甘蓝缓缓收回视线，长剑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半圆，脚下推进器一喷冲向黑女皇。戴蒙和白赛雪拱卫在他两翼为他挡下其它虫族的袭击。
　　虫子象征着嘴巴的裂缝森然弯曲，手臂化为长锥与指挥剑寂然碰撞。黑女皇的手臂似乎有着一种腐蚀力，剑刃竟隐隐黯淡了些许。
　　黑女皇陡然变招连刺羽甘蓝腹部，男人薄剑一拨立刻退开，额头渗出点冷汗，暗道不愧是黑女皇，不过比他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儿。
　　一人一虫如同两颗璀璨的流星在广袤的宇宙间牵扯又排斥，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在他们周围是寂静而狂热的战场，兵甲上闪动着不知从哪颗星辰上投射而来光，于是这场绝地反击隐隐染上了孤绝的味道。

　　战舰上一片忙碌，除了一小部分人留下来负责操作，大部分都出舰作战。哈维悄然捏紧拳头，一扯羽桑的衣袖：“走，去指挥室。”
　　羽甘蓝的副手爱德格看到羽桑回来了顿时上去拥抱他：“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回来了。”
　　羽桑沉默片刻，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爱德格面色一变，但是对上羽桑清冽的目光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早去早回。”他又重重抱了羽桑一下，“别让我们等急了。”羽桑若有若无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外走。
　　“你上哪去！”哈维不笨，立刻上前想要阻止他，却被爱德格拦住了，“请您乖乖呆在这里，不然出了什么事没法跟哈德列先生交代。”
　　哈维瞪着他：“那羽桑出事了你如何跟孔雀公交代！如何跟孔雀领的子民交代！”
　　爱德格苦笑道：“但我不让他去，他该如何跟自己交代。”
　　哈维笑了：“我亦如此，不让我去我一辈子都想不开。”说完就要推开他往外跑。爱德格哽了一会儿，慢吞吞开口道：“不好意思跟你不熟，我管你怎么想的。”然后叫来门口两个大兵，“叉走叉走。”
　　“你们孔雀领的一个个全是混蛋！”哈维气得破口大骂。

　　羽桑换了身看让人不清面目的贴身甲迅速赶回战场，遥遥望见羽甘蓝与黑女皇缠斗在一起，戴蒙与白赛雪率领残兵在不远处为他压阵。
　　黑女皇力大无穷且诡变狠毒，羽甘蓝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打下来也算有来有回，但是丝毫不敢分神，怕稍有疏忽这世上就要少条好汉了。
　　羽桑见羽甘蓝还算完整，松了口气，正要悄悄潜过去，却突然发现某人行动有些违和。那人在招架间不着痕迹地靠近羽甘蓝，一种引而不发的气势笼罩在他身上。
　　羽桑心底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一时顾不得什么便要出言提醒，然而那人陡然发难，出手凶险的虫族也忽然退开，让他顺利挤到羽甘蓝身边，与黑女皇一左一右成掎角之势，离子刀送出——
　　“住手——”羽桑几乎失声。
　　羽甘蓝神色间却有种超乎寻常的沉寂，他稳稳架住黑女皇的手臂，冷漠地看着那把刀离他越来越近。
　　黑女皇猖狂一笑，然而下一秒她便露出恼恨的神情，因为埋伏了这么多年的绝妙好棋竟然还是出了差错！
　　“住手。”戴蒙面庞紧绷，猫儿嘴终于收起笑容，暴跳如雷，“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而被他握住手臂的竟是白赛雪。
　　那个面冷心软，有着雪梨味儿信息素的白赛雪。
　　戴蒙比谁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知道说什么都迟了。任他自负足智多谋，做什么都手到拈来，但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做不到的事情。
　　戴蒙如被泼了盆冷水，冰了个通透。
　　白赛雪扫了一眼他腰间的伤口，似乎毫不动容，只是又一刀逼退戴蒙继续攻向羽甘蓝。
　　戴蒙回过神来，抿紧嘴唇挡了上去，一刀一式舍弃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一副发狠拼命的架势。白赛雪面无表情地回身与他缠斗，打着打着倒是跑远了，让羽甘蓝能安安心心继续对付黑女皇。
　　然而羽甘蓝的体力毕竟比不上虫族，招架逐渐捉襟见肘，一时慢了半拍，顿时被黑女皇抓住机会刺向心口。羽甘蓝补救不及，脑海里最后闪过的念头是羽桑那臭小子没他纵着了可怎么办……还有兰斯洛特，没跟他装个逼再死这句号实在失色了些。
　　就在这时羽甘蓝黯淡的眼底袭来一道光，那光如同无法抵挡的暴雨与洪流，于是整片晦暗寰宇为之闪耀。
　　那是一柄长剑上流淌的光芒。
　　它如微风拂柳般轻柔地抵住黑女皇的手臂，裁纸断发般轻而易举地将之切断，幽绿血液在失重的空间里飞散。
　　黑女皇哀嚎一声远远退开。羽甘蓝定睛看去，只见一人着漆黑贴身甲站在他身前，头盔上是墨色的镜片看不清面目。
　　羽甘蓝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这会儿硬是还有心思乐呵，刚要调侃两句见那人已经追击而去，根本理都没理他。羽甘蓝哼了一声，屁颠屁颠跟上去助攻。
　　有羽桑分担压力加上黑女皇被废了一臂，不过几个来回局势便呈一面倒。而更好的消息是兰斯洛特已经带援兵赶来，视线尽头隐隐看见战舰闪烁的灯光。
　　眼见尚有一线生机，战士们越战越勇，边打边退，竟硬生生从虫族大军里杀出一条通途。戴蒙望着白赛雪，声音暗含三分恳求：“跟我回去吧，回去把事情解释清楚。”白赛雪微微低着头，良久才抬起头看向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戴蒙眼底藏着一丝期盼，但是白赛雪眉峰微跳，忽然朝他冲了过来，戴蒙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举起了武器。

　　“我从未失败。”黑女皇松开捂着伤口的手，遥遥指向羽桑，“也绝不会失败。”
　　“人人都会败，多来几次习惯就好。”羽甘蓝扬眉冷笑，“哦，不过你可能没有下次了。”
　　“我不会败。”黑女皇大笑，三分得意三分猖狂，“绝不。”然后它漆黑而稚美的身躯由内而外散发出冰冷光芒，像是翠绿的太阳在走向最后的终结。
　　太阳爆发了。幽绿火光咆哮着席卷整片星海。
　　白赛雪高大的身躯将戴蒙紧紧抱在怀中，如同坚不可摧的堡垒挡下了茫茫绿焰。戴蒙手中的离子剑却穿透白赛雪的贴身甲，刺破他的皮肤和肌肉，瞬间摧毁了他的心脏。
　　戴蒙瞳孔微缩。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戴蒙身上的氧气罐被卸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睛靠上白赛雪的胸膛。
　　下一刻另一个氧气罐填补上去，他这才想起来，贴身甲受损的话氧气消耗会加剧……白赛雪怕他那点氧气撑不到援兵的到来。
　　“不。”戴蒙忽然发起抖，像是孱弱的小猫，“我们一起回去不好吗。”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后背一片焦黑，几乎看得见骨骼与内脏，猩红血液刚一淌出便被焚烧殆尽。
　　白赛雪沉默而专注地看着他，缓缓地，灿烂一笑。
　　“你这家伙……说句话会死啊。”戴蒙回抱住他，咬紧牙关不肯让眼眶里的热泪落下。但是眼泪若是能被阻止，那一定还未悲伤到极点吧。
　　这场战役里他的无数同袍沉睡在了星川彼端，其中就有个叫白赛雪的男人。

　　“三天后新帝选举便要开始，十三大领你拉拢得怎么样？”凯瑟琳格里芬推了推眼镜。她是沙空流的大学同学，也是少有的保皇党。
　　沙空流心神不宁，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战神领，孔雀领，风涛领，天鹅领，齐光领，磐石领以及风信子领，不出意外会把票投给我。”
　　“那我先提前恭贺了。”凯瑟琳冷若冰霜的面容终于露出点笑意。
　　沙空流没应，摆弄着桌上的笔：“风涛领战事如何？”
　　凯瑟琳打开手腕上的通讯器：“我看看，差不多该有消息……”她手一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殿下……”
　　“怎么了？”沙空流怔了怔，安抚一笑，“是风涛领的事么？”
　　凯瑟琳见他并无不妥，便道：“孔雀公率领的大部队与黑女皇同归于尽……据说，据说孔雀领第一顺位继承人羽桑也在场，但是并未找到他们的尸首……”
　　鸦雀无声。
　　“殿下，殿下？”凯瑟琳唤了沙空流几声，他却仿佛没听到，走神走得厉害。凯瑟琳焦躁道，“殿下！出了这种事三天后的选举肯定会受到影响，我们必须率先拉拢到新的孔雀公！”
　　“去搜。”沙空流淡淡道。
　　“什么？”凯瑟琳慢了半拍，“……搜谁？”
　　沙空流忽然站起身：“去风涛领，找到羽桑。”
　　凯瑟琳无言以对。此时沙空流神色镇定从容，行事却出人意表，她也看不出他究竟是冷静还是……失态。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得劝上一劝：“殿下，我知道那位是您的挚友，但此时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您万万不能离开帝都。”
　　沙空流喃喃道：“他不可能出事的……不可能。”男人柔灰眼底猛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温润的海洋气息暴动起来，显露出一直掩藏在平静下的惊涛骇浪。那汹涌磅礴的信息素甚至将同为A的凯瑟琳逼退两步，骇得动弹不得。
　　海洋，从来都不是亲切无害的东西。
　　凯瑟琳额头渗出点点汗水，顶着压力艰涩道：“殿下，大皇子一定想要扶植新的孔雀公，您若不在帝都牵制他，只怕羽桑跟羽甘蓝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知道的。”沙空流沉默良久，轻声道。暴躁的海水渐渐恢复宁静，但是凯瑟琳知道，若是找不回那个叫羽桑的人，那深埋的暗涌早晚要吞没一切。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为啥写这么慢呢，因为不想让白赛雪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