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序》种昼

36、Chapter 35

　　【原来，当我必须让自己过得很好的时候，我就可以过得很好。你看，其实一点也不难，你看，你看，你能……看看吗？
　　——1月18日】

　　叶周一病就病了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陆夏阳和暖暖的关系突飞猛进，只有她被扔在了原地。等她终于可以亲近暖暖的时候，才发现世界已经变了！就像现在的餐桌上，暖暖和陆夏阳亲热地坐在一起，而她孤零零地坐在对面。

　　不知是不是想把他缺席的三年份一次补完，陆夏阳很宠暖暖，几乎有求必应。叶周一边担忧着暖暖会不会被宠歪，一边又很高兴。她一直努力想给暖暖最好的，努力想让他和健全家庭里的孩子有同样快乐的童年，可是他却仍然比一般的同龄小朋友懂事。

　　她不要他的懂事，她要小孩子就有小孩子的模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会任性会胡闹，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需要看大人的颜色。她想让她的孩子成为这样普通的天真的快乐的孩子。

　　只是，她好像失败了。叶周眼神不由黯了黯，看向对面正在帮暖暖剥虾的陆夏阳，突然明白，也许，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这么宠着暖暖。

　　其实，他以前对她，也是这样好的。于是叶周又嫉妒了，终于忍不住悄悄将椅子挪了挪，又挪了挪，再挪了挪，最后挪到了陆夏阳边上。

　　陆夏阳正剥好了一个虾打算送到暖暖嘴里，叶周盯着虾又盯着他，盯着他又再盯着虾，眼里“我也想吃”的意味不能更明显。陆夏阳不由顿了顿，只是最后手里的虾还是到了暖暖嘴里。

　　叶周失望地微微扁了扁嘴，和暖暖有几分神似，陆夏阳一时怔了怔，忍不住就心软地想要满足她。以前的她不会有这么孩了气的表情，或者说不会这样直接的表露情绪，这是……跟暖暖学的？

　　陆夏阳怔忡之时，倒是暖暖也机灵地注意到了叶周的目光，马上说：“妈妈，你也想吃虾虾吗？我帮你剥。”

　　暖暖说着就自己小手拿了虾子剥了起来。

　　叶周感动了，还是儿子好！于是再挪了挪，挪到了暖暖边上。

　　其实暖暖很会剥虾，并且虽然还只有三岁多就已经学会了自己吃饭自己刷牙自己穿衣自已系鞋带，还常常喜欢帮她的忙。只是陆夏阳来了之后，原本他自己能做的事不知怎么就变成陆夏阳在做了。暖暖似乎遗传了她的坏习惯，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就不想要自己坚强了。

　　“妈妈，啊——”叶周走神的时候，暖暖已经剥好了虾，还蘸了她喜欢的酱，递到她嘴边，甜甜地要她张嘴。

　　哎哎，她的儿子怎么可以这么讨人喜欢呢？叶周的心又软软地化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张嘴接下剥好的虾，然后凑上去亲了暖暖一口：“谢谢暖暖。”

　　暖暖更高兴了，又动手继续给她剥。

　　“妈妈，啊——”又一个剥好的虾递到了嘴边。叶周幸福地张嘴，将自己手中也已经剥好的虾送到了暖暖嘴边：“暖暖，啊——”

　　“谢谢妈妈。”暖暖一笑起来就和叶周一样眉眼弯弯。

　　叶周和暖暖开始其乐融融地继续剥虾，你一口，我一口，然后暖暖终于记起了被冷落的陆夏阳，剥了一个递到了陆夏阳嘴边：“爸爸，啊——”

　　现在，暖暖终于已经不需要叶周强迫，开始主动喊陆夏阳爸爸了。因为陆夏阳已经是园长所说的“会送宝宝上学，会接宝宝放学，会带宝宝骑马马，会亲亲宝宝、会举高高”的爸爸。

　　陆夏阳一怔，然后缓缓地张嘴，眼中有暖暖的笑意漾开，看得叶周心中一动，忍不住也剥了个虾蘸蘸酱递到陆夏阳嘴边。

　　陆夏阳又怔了怔，抬眸看向叶周，似乎有些意外，并没有动作，眼神却让叶周不由紧张起来，捏着虾尾的手指开始微颤，虾上的酱汁滴落，在陆夏阳干净的毛衣上留下一滴深色圆痕。

　　“对……对不起。”叶周有些慌乱地收回手，迅速抽了餐桌上的纸巾想帮他擦，却被陆夏阳接了过来。

　　“没事。”陆夏阳用纸巾轻按了按酱痕道，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继续吃饭。

　　叶周被抽了纸巾的手停在半空，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讪讪地收回手，默默将剥好的虾自己吃了。

　　真难吃，叶周想。难怪他不要。

　　一直到吃完晚饭洗完澡再陪着暖暖玩到他累了上床睡觉，再到自己躺在床上闭上眼，那涩涩的味道似乎还停在味蕾。

　　叶周闭上眼又睁开眼，睁开眼再闭上眼，轻轻翻向左侧，再轻轻翻向右侧，最后还是睡不着。

　　一定是感冒的时候睡得太多了，叶周想。再次尝试闭上眼，没多久后却又一次睁开。

　　骗人。才不是。她就是难过。

　　叶周亲了亲身边的暖暖，然后轻轻爬了起来，出了房门小心留了一道门缝后，第二次在半夜走到了陆夏阳房前。

　　她想他不是故意要让她难过，也许只是分别太久了还不习惯。可是，她想要的，才不是这样相敬如宾的陆夏阳。而这样客气的生活，也不会是他想要的。

　　叶周伸手，轻轻旋转门锁执手。陆夏阳没有锁门，深夜里，锁舌伸缩的声音竟如此清晰，让叶周鼓起的勇气险些又要被惊得消去。

　　叶周定了定神，虽然如做贼般心虚，最终却仍是轻手轻脚溜进了房内。房内陆夏阳的气息依旧如此温暖，月光下床上微凸起一团朦胧的影子。

　　希望他明天醒来时不要将她踹下床。叶周默默祈祷着，小心走近，再更加小心地打算爬上床。却没想到才摸着床边打算抬脚，陆夏阳就醒了，下意识地反手就开了床头灯，照亮了叶周尴尬又心虚的脸。

　　陆夏阳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意外之后缓缓拧起了眉，盯着她不说话。

　　“……哈，哈哈，晚上好。”叶周哑口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台词，她真是越来越会打招呼了呢。

　　陆夏阳却只是回头望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然后继续拧着眉，继续盯着她。叶周觉得实在没办法再厚着脸皮和他对视，默默移开了视线，也望了眼闹钟，时针分针秒针正同时指向最上方的12。

　　也许他只是嫌她打招呼的方式不对，毕竟现在她该说早上好才是。叶周决定乐观地这样想，将视线又移回了陆夏阳脸上。可是他的神情告诉她，他显然对“早上好”更没有兴趣，只好默默地打消了重新打招呼的念头。

　　叶周等了等，又等了等，发现陆夏阳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决定假装没有接收到他眼里明显不欢迎的暗示，自顾自地爬上了床，占了床边一个小小的角落躺好，再十分自觉地拉过被子的一角盖上。

　　“晚安。”叶周闭上眼睛，努力让声音显得不那么紧张和心虛。

　　反正都已经进来了，不如脸皮再厚一点，叶周打定主意要努力重新培养感情。却不知道，那个要培养的对象似乎并不打算给她机会。

　　叶周忐忑地等了一会儿，陆夏阳才终于有了动作，却是关了灯，下了床，然后脚步声走向门口。

　　叶周终于不能装淡定了，坐起来重新拧开了灯，陆夏阳正打开房门准备出去。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再生气？”叶周轻轻开口。要怎么做，你才可以重新喜欢我？

　　他在生气？陆夏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

　　床头灯光线柔和，陆夏阳的大半侧脸却仍隐在阴影之后，让叶周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说：“我没有生气。”

　　他没有生气，所以不会有气消了就能回到以前的情况，所以她做什么都没有用？于是叶周也爬下了床，走到陆夏阳面前：“不，你在生气，就是在生气，一定在生气。”
　　过分肯定的语气不知是想说服陆夏阳还是想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