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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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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能?”黎绘有些不敢置信。
她和湘湘之间怎么会是孽缘呢?
她和湘湘的缘份始于那次意外,如果她俩之间是孽缘的话,那岂不意味着湘湘当年就不该救她?
“不知道,”颜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看到的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是孽缘,我不是你们当事人,哪清楚原因?”
黎绘再度无语。
她倒也没把颜烈的话往心里去,她跟贺怡湘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颜烈一句“孽缘”就此抛弃或疏离。
不过颜烈的话,却唤醒了一件已经被她丢到记忆犄角旮旯里的,跟贺怡湘——
准确来说,是跟贺怡湘的父亲有关的往事。
那是在黎绘上大学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父亲被朋友忽悠着合伙投资做生意,却不想那所谓的生意就是个骗局,合伙人和客户卷款跑路,留下她爸背负大量外债,甚至还有可能惹上牢狱之灾。
那段时间债主不断上门催讨,家里能够抵债的东西全部被人搬走,就连她上大学的学费都保不住。
她不想就此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她父母也是如此,就在一家人到处想方设法凑钱时,贺怡湘的父亲私底下找上了她。
贺父告诉黎绘,他可以出钱帮黎绘家还清外债,并资助黎绘上完大学,但是有三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是,黎绘必须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转去就读贺父要求的专业;第二个要求是黎绘终生都只能在启帆上班,不能再去第二个公司;最后一个要求是,黎绘必须跟贺父指定的人结婚。
那时贺怡湘已经闹完一波离家出走,又先斩后奏报了艺术类专业。贺父见贺怡湘铁了心不肯接触跟商业相关的东西,也没法再逼她,万一逼得太急,再把她逼得离家出走,反而会破坏父女之间的感情。
既然贺怡湘不愿继承家业,那么他就得为贺怡湘找个能为她守好贺家基业,让她以后衣食无忧、为她保驾护航的人。
所以他找上了黎绘。
他告诉黎绘,会选择她是因为贺怡湘很在乎她,而且贺怡湘对她有救命之恩。
他相信黎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会保护好贺怡湘。
但他在商场纵横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吃过的盐比黎绘吃过的米还多。他相信这时候的黎绘的为人,但人都是会变的,他不敢赌以后的黎绘,会不会在纸醉金迷的侵噬下依旧维持初心。
所以他必须对黎绘有所制约。
让黎绘终生只能在启帆上班是制约,让黎绘必须跟他指定的人结婚也是。
这一切都会写进合同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黎绘违反其中一条,黎绘就必须将她在贺家得到的一切尽数归还,并赔偿数百倍于她所得到的一切的违约金。
黎绘能理解贺父作为一个父亲,为女儿未来殚精竭虑谋划一切的做法,但她无法接受贺父的条件。
贺父早预料到她不会马上同意,他愿意给黎绘时间,让她回去好好考虑。
他胸有成竹,黎绘最终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因为黎绘的父母已经走投无路,他是唯一可以快速解决掉黎绘父亲麻烦的救星。
事实上,如果不是黎绘恰巧遇到了管彰的父亲,她最终的确有可能会答应贺父的要求,但管彰父亲的出现,给了她选择另一条路的机会。
而在管彰父亲那里的兼职,还让她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她父亲的事情,有贺父插手的痕迹。
他虽然没有参与其中,却在黎绘父亲即将遭难之际,有过推波助澜、让黎绘父亲跌倒得更快的举动。
如果说在那之前,黎绘对贺父一直都很尊敬景仰有加的话,那么在那之后,她虽然对贺父尊敬依旧,但同时却也厌憎至极。
就像贺父私下找她那样,她也私下找了贺父,把贺父推波助澜的事情,明明白白地摊开在彼此面前。
贺父显然没料到她居然会查到这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讶异之色。
但也仅仅只是讶异而已。
被黎绘知道这种内情,他丝毫不以为意。就算黎绘知道了,也奈何不了他,毕竟两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黎绘一个才准备上大学的普通女孩,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然而,黎绘打碎了他这份自信。
当时黎绘凝睇着他,面容沉静、目光平和得就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她说:“的确如您所言,我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我家任何方面,都不能与您比肩,但我也希望您知道一件事。”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做起事情来是没有任何顾忌的。就像湘湘是您的逆鳞,您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她一样,我的家人也是我的逆鳞。”
“如果有人想要掀我的逆鳞,那我也不介意让他尝尝鱼死网破的滋味。”她淡淡道,“反正我就是块烂石头,人家想拿如珠如宝的精美瓷器来跟我撞一撞,我也乐意奉陪。”
听她拿贺怡湘威胁自己,贺父又惊又怒,差点拍案而起:“湘湘救过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相比起他的激动愤怒,黎绘平静至极,道:“湘湘也是我的逆鳞,如果是别的时候,我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不会让人伤害她。但这次不一样,我的父母可没有您这样的好长辈护着。”
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里才难得多了一丝讽刺。
贺父当时那黑如锅底又红得几欲滴血的表情,黎绘至今仍记忆犹新。
事情最终以贺父打消“培养”黎绘的念头,并不再插手黎家任何事物而告终。
没有了多余的“帮助”,黎绘的父亲很快摆脱了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但黎绘父亲欠下的债还是要还的。
为了还债,也因为贺父的关系,黎绘整个大学时代除了必要的课业,其他时间都在管彰父亲那里,拼命打工兼职赚钱中度过,和贺怡湘也才比以前略微疏远了一点。
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黎绘分得很清,贺父做的事,贺怡湘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即便她再不满贺父对自己的算计,这事都跟贺怡湘没有关系,她不能也犯不着为了这事迁怒贺怡湘。
或许,这就是颜烈说的“孽缘”吧!
正在这时,“叮”的一声打断黎绘的思绪。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黎绘连忙收敛起发散的思绪,和颜烈快步走出电梯。
颜烈没再提起刚才两人在电梯中的话题,黎绘也没继续的打算。
一边带着颜烈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她一边问道:“接下来怎么走?我要送你到哪去?”
颜烈不假思索地报了个小区名字,然后含笑看着突然顿住脚步的黎绘。
“你也住这里?”黎绘眉梢微挑,很是讶异地问道。
颜烈报的小区名字,正是她家所在的那个小区。
“差不多。”颜烈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黎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我之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颜烈只是但笑不语。
见他突然像锯了嘴的葫芦,半天不肯蹦出半点声音,黎绘更加狐疑。
她正要再开口问话,心头却突然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好像……
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她。
到嘴的话被她吞回了肚子里,她下意识朝那盯着她的视线来源望了过去。
在离她和颜烈不远的侧前方,她目光所及之处,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正不急不徐地朝这边走过来。
来人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留着一头长及背心的长发。
他有一双头低尾高的瑞凤眼,鼻梁高挺、眉如远山、薄唇颜色极淡,面部轮廓兼具清秀与流畅的美感,偏偏五官立体又不失柔和,容貌秀气漂亮得令人印象深刻,比起女孩子来也不遑多让。
可他却又明显是个男人,穿着与眼珠子同色系的深灰色风衣,搭配里面同色系的衬衫和西裤,穿着黑色皮鞋。黑色长直发用棕色皮筋随便束在背后,因为长度只到下巴而无法被束起的刘海,披散在他脸庞两侧,衬得他的脸几乎只有巴掌大小。
他目不斜视地走来,很快便和黎绘、颜烈擦肩而过。
对方的眼睛明明没有看向自己,但黎绘仍能明显感觉到,这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自己。
黎绘的眉头微微皱起,朝颜烈略微靠近了些许后,才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问道:“刚刚那人……你有没有感觉到他有点奇怪?”
颜烈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瞥了已经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眼,水雾蒙蒙的桃花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
但他的语气却没显露半点端倪,只懒懒地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黎绘的眉头皱得更紧,“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不是你的错觉哦!”颜烈笑咪咪地打断她,“他身上的确有点东西。”
“那家伙身上,有只妖怪呢!”
就在颜烈收回目光不久,和黎绘、颜烈擦肩而过的男人也像是有所感应般,微侧过头飞快地回望了两人一眼,下意识微微皱起了眉头。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倏地在他脑海中响起:【伊妹、伊妹,那个女人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摆脱掉你童子身的机会来了,你快赶紧给我转回去认识认识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