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民国》郑斐

44、归属

　　自由的代价，三根指甲被齐根折断，直到涂双氧水消毒的那一刻，剧痛难当，我才懵懂的醒悟过来，这一次的劫难，又算是过去了。
　　汽车缓缓停了，庾信迅速跑到我这一边扶我下车，手臂有擦伤，身上肌肉隐隐的疼，不知是不是精神松懈下来的缘故，所有让人难受的感官仿佛一瞬间复活，下车的那一刻，就连大腿都止不住的抽。
　　我不得以踉跄了一下。
　　庾信扶的够稳，担忧的看我，身边有刹车声蓦然响起，我循声看过去，是云亦帆。
　　他迈了大步走到我身边，看庾信的眼光挟了冷意，庾信紧张了一下，微微推开我，云亦帆便就着他的手打横抱起我，快速进了家门。
　　我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面对云亦帆。
　　我坐在床上，看着被包裹了厚厚白纱的手指发呆，云亦帆拧了热毛巾出来给我擦脸，我嘴角抽了抽，淡淡苦恼，“明儿早晨若是被亦诗看见我这样，定是又要问东问西的，我可怎么说？”
　　男人拿毛巾的手停了停，“不会有人问你。”
　　我不由的抬起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晕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蒋之赋一定也同他说了很不好听的话，云亦帆，很难受吧。
　　“好了，我自己去洗，”我装作无谓的笑，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才要起身，男人忽的开口，“你信吗。”
　　我信吗？
　　不，我不知道。
　　“我信不信，对你来说，重要吗？”
　　我无趣的笑，没心没肺的样子，“云亦帆，如果我信，你便会好过，那我就信；如果你不在乎我信不信，那我也便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男人，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信与不信，你都是云亦帆啊，不会有人改变这个事实的，所以信与不信，不重要，你好不好过，才重要。”
　　顿了顿，我有些疲惫的皱了皱眉，“除了这个，蒋之赋到底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跟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他要是哪天起了兴私下里抓了我，我逃得了一次，难道能逃得了下一次？云亦帆，你不会就这样放着不管我吧？”
　　我故意夸张的看他，愁眉苦脸，虽然是存了想要逗他开心的念头，可蒋之赋的确是个让人极为头疼的问题。
　　对待一个偏执狂的精神病人，打不起作用，骂更是泥牛入海，你能拿他怎样？
　　大概全世界都认为，是云亦帆欠了蒋之赋的债吧。可问题是，这笔债，要我来还？
　　男人忽的伸出手，将我抱进怀里。
　　狂躁了一晚上的心，就这么奇迹般的柔软了下来。
　　我贪婪的呼吸着他的味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有他的味道，我便觉得安心。我用没有受伤的那一只手环住他，在他肩头撒娇一般的微蹭，“云亦帆，说真的，你不会就这样不管我吧？”
　　长久的沉默，他抱我越紧，“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出乎意料的，我从男人的语气里居然察觉到一丝紧张。
　　眸子好奇的睁了睁，我笨手笨脚的推开云亦帆，光圈打了在他侧脸上，若隐若现，他刀刻一般的脸庞越发的完美无缺，我坏笑了，拿手指戳他胸口，“云亦帆，你紧张我啊？”
　　男人神色一僵，微微别开了眸子，我眼眸一亮，巴巴的凑上去，“说嘛说嘛，你是不是真的紧张我？”
　　“何和馨！”
　　男人皱了眉，低声警告，我无趣的撇了撇嘴，作势要推开他，男人围在腰间的手猛地一紧，我没防备撞进他怀里。
　　仿佛心都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云亦帆...谢谢你。”害怕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得到救赎。
　　我一直以为你今晚不会来。
　　我一直以为我是孤军奋斗。
　　我没想过要你对我有怎样的夫妻之情，可是至少，我把你当做了伙伴，我希望你不会丢下我，任我自生自灭。
　　我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奢望。
　　“云亦帆，你知道吗，我在心底里一直害怕着，一直不安。我不怕被欺负，也不怕受伤害，我只是怕，怕我始终都是孤身一人。”
　　我低低的开口，有眼泪想涌出来，我在他胸膛上使劲蹭了蹭，努力将眼泪逼退回去，“你来救我，你对我说不会有下一次，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我曾经为自己引以为爱，因为我足够坚强，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可是云亦帆出现的那一刻，我的心疼的都快不能呼吸，我才知道，如果可以依赖，我宁愿依赖，不要坚强。
　　坚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如果她受尽男人宠爱，有人完完整整的呵护她，她还需要坚强吗？
　　不过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斗，不过是一个人的自怜自艾，该有多寂寞？
　　“云亦帆，”喉间点点哽咽，我抱他越紧，“真的...谢谢你。”
　　“何和馨，”
　　“恩？”
　　“我不会，扔下你。”
　　我的呼吸一凉。
　　“我也不会，不管你。你不需要害怕，再有下一次，我会亲手杀了他。”
　　微微推开我，他的目光突然变冷，墨色的眸子后面，有东西一跳一跳的，仿佛藏着鬼火一般。
　　我的心猛的一颤，我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我想去推他，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算什么？
　　“我去洗澡！”
　　我几乎落荒而逃，可是还没走两步，就被男人从身后抓了手。他灼灼的看着我，眼眸中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我像是被人掐住喉咙，全身都要痉挛。
　　“何和馨，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扔下你，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有人敢伤你一分一毫。”
　　他牢牢的盯住了我的双眼，不容我有一丝一毫的闪躲，舌头像是打了结，怎么都开不了口。云亦帆突然伸出手指，缓缓罩在我心口上，脑袋里面有浓雾弥漫上来，我的身体叫嚣着，要我快逃，可是，终归是晚了一步。
　　“可是，作为交换，这里，我要这里，完完全全的归属于我。”
　　脑袋里面‘轰’的一下。
　　罩在心口上的手指在用力，像是五把尖锐的钢刀，挤进我的胸膛，拿走它。
　　“不.....”
　　这该有多残忍？没了心，我还剩什么？
　　“我们...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我艰难的开口，男人的脸色一瞬间阴了下来，狭长的眸子里满满的风云之势，手指微动，他轻轻的笑，“怎么，这里有人了？”
　　他拿手指点着我的胸膛，有戾气散发出来，咄咄逼人。他突然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我哆嗦着后退，直到贴上墙壁，男人却一直不停，一直到与我没了空隙。
　　“拿掉他。”
　　他在笑，阴霾，森冷，像是猎食的狮子，在做最后的呼啸。我艰难的摇头，才一动，男人迅速出手一把掐住我的下颚，强逼我直直对上他的眼眸。
　　”何和馨，拿掉他！“
　　声音又大了些，震的我耳膜都痛，他掐在了早先蒋之赋掐过的地方，痛的我泪眼模糊，不得不抬起手抚上他的手背，”会，会痛....”
　　我颤抖着，要好艰难，才能不哭出来，云亦帆手指松了松，反手握住我的手包裹进他的大掌，他低下头来吻上我的泪眼，我的鼻子，他的唇贴上来的时候，凉的就连呼吸都没有温度，他要我的心，可是他这样冷，总有一天，我会不会也这样冷下去，直到没有温度？
　　“答应我，就不会痛了，”
　　他在我唇齿见呢喃，轻轻咬着我的舌头，眼泪如洪水一般倾泻而下，眼前恍然浮现卓成最后的那个背影，那身军装，毫无预警湿了我的心。
　　很多事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结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