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之殇》边涯食梦

9、次之幼年——别离

　　夜晚，杨慕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还是从上一次失眠恢复到现在的第一次再度失眠，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山坡那棵大树下，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小鱼。
　　“小鱼。”杨慕次叫道。小鱼抬起头的那一刻，杨慕次看到的是一张带着泪痕的脸，见他来，问道：“阿次哥，你怎么没睡觉，还偷偷跑出来。”
　　“你不也是吗？”
　　“哦，临床的小贝睡觉磨牙，我害怕就出来了。”
　　“你是吓得流眼泪吗？”杨慕次指了指她的脸。
　　小鱼装作没事般的用手擦拭了一遍，道：“是啊。那声音真的很可怕。像怪兽在啃骨头。”
　　“是这样吗？”杨慕次用手撑大眼睛，张牙咧嘴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鱼非但没吓着，反而被逗乐了，笑道：“不像不像，倒像是只大老鼠，呵呵，呵呵——”
　　“那我就是一只大老鼠，专门出来吓人的。怕了吧。”
　　“才不怕，你要是老鼠，我就是大花猫，喵喵喵——”
　　“那我更不怕了，我是谁啊，杨慕次！”
　　“就是，阿次哥最棒，阿次哥好威武！”
　　“恩，如果小鱼走了，阿次哥也会很勇敢的。”
　　小鱼愣愣地看向杨慕次：“阿次哥。”
　　“阿次哥，小鱼不会离开这里的，不会离开你的，阿次哥不会再一个人坐在黑夜里一直等，一直等的。”
　　“我知道的，小鱼是这个世界上对阿次最好的人了。”

　　第二天上午，杨慕次去了所长嬷嬷的办公室，告诉所长嬷嬷其实小鱼心里是很喜欢那对夫妻，并且希望有个家。昨晚他想了一夜，他知道小鱼是为了自己才留下的，自己虽然希望她留下却不能这么自私，小鱼是多么希望有个家。
　　“我昨天已经问过小鱼了，她不愿意去。”所长嬷嬷面露难色。
　　“嬷嬷，我会说服她的。”

　　下午当所长嬷嬷和那对夫妻同时出现时，着实把小鱼惊讶地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着他们朝她温暖的笑着，而自己想扑上去却始终迈不开腿。杨慕次看着这样的小鱼，咬咬牙把小鱼拉到一旁说道：“小鱼，你走吧，我知道小鱼希望有个家，有爸爸，有妈妈。”
　　“可，阿次哥……”
　　“阿次哥不是一个人，阿次哥有爸爸，有妈妈，有家，我爸爸随时都会来把我接走的。”
　　“到时候，我在上海，你也在上海，我们可以再见面的。”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杨慕次一口气地说了好多，他害怕稍有停歇就会没有勇气说再见。
　　小鱼忽闪着大眼睛似乎想透杨慕次的心思，让杨慕次浑身都不自在。“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难道你不相信我！”
　　小鱼终于灿烂地笑了，认真地对杨慕次说道：“阿次哥，你说的，会来找我的。”
　　“恩，我说的。”
　　“小鱼，跟爸爸妈妈回家吧。”在一旁不远处的年轻女人一脸期待地叫唤着小鱼的名字，小鱼看着他们，开心地笑了。

　　由于之前手续已经办过了，所以夫妻俩决定当晚就带走小鱼，收拾好衣物，一行人都站在了道德堂的大门口送别，先是所长嬷嬷，她嘱咐了几句后就被叫走了，后面是其他的嬷嬷和小朋友们，杨慕次站在了这一行人的最后，到他的时候，他拿出一个小包送到小鱼手上，道：“这些送给你，记得….等我。”
　　“恩。”小鱼眼睛有一些红，重重地点点头，瞅瞅鼓鼓的包裹道：“我现在可以看吗？”
　　“不行，明天再看！”杨慕次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驾车人挥动了马鞭，马嘶鸣了一声，小鱼被抱了上去，她趴在车后透着玻璃看着杨慕次，笑着向他摆手。
　　众人都不舍地看着车子越来越远，“阿次——”所长嬷嬷办完事回来了，她兴奋地告诉杨慕次，过几天，爸爸要来接他回家。
　　杨慕次听到这个消息，定定地站了几秒，待回过神来，转身就向马车行驶的方向追去……

　　坐在返回上海的车上，身旁是许久不见的爸爸，前面是家里的司机和随从，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春天。只是现在杨慕次回家的心情比以往来的更加激烈，小鱼，我马上就回来了。
　　而一旁的杨羽柏深锁起眉头看着窗外陷入深思，那天打电话给南京的朋友，嘱咐安排人手暗自保护在道德堂的杨慕次，而自己打算加快办完闸北银行的事宜后再去把儿子转移到别的地方。
　　谁知两天前，田中樱子来到杨羽柏的书房，和他谈了个条件。
　　这难道会是田中樱子的一个陷阱？杨羽柏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车驶入了上海杨公馆大院，刚出门，不期地看到母亲徐玉珍穿上了旗袍竟出来迎接走，“妈……”杨慕次犹豫着刚张嘴要叫，见她背后忽的跳出来一个扎着马尾翘辫女孩。
　　徐玉珍赶忙笑着把女孩拉到他们跟前介绍道：“真巧了，这是我母家的侄女和雅淑，也是今天到的，正宗旗人之后。”
　　“哎。”徐玉珍语气一转，悲从中来地述说：“半年前，她父母双亡，辗转几次才到上海找到我，想我这苦命的侄女。”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女孩也被徐玉珍说的有些动容，忙踮起脚尖为她拭泪：“姨母。”
　　一旁的父子俩看着这对“苦命姨侄”，仿佛有种走错家门的感觉。杨羽柏上前打的哈哈地缓和气氛：“你看，今天我们一大家子团聚，多开心的事情，既然到家了，就别想太多，晚上准备好菜大家吃个团圆饭，如何？”
　　“是啊，是啊。”徐玉珍马上转悲为喜，自责道：“瞧我，女人就是爱伤感，把这开心的事情搅合的。快，进屋吃饭，这团圆饭早就准备好了。”徐玉珍拉起女孩，又随势牵过杨慕次，簇拥着两个人进屋，转身前向杨羽柏瞟了一眼，两人眼光微妙地对撞上，烟云滚滚，只稍纵即逝。
　　杨羽柏思绪被扯回到了两天前，田中樱子承诺：“不会伤害杨慕次，杨羽柏可以把杨慕次接回家。另外，她的远方亲戚家的小孩近期也会来家里寄住，两个孩子在一起有个伴儿。”
　　杨羽柏不解地问道：“你远方亲戚家的孩子要住过来？”
　　“对。只是住几年，等她长大了，我会帮她安排别的地方。”
　　“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条件。”杨羽柏还是不相信。
　　“没有别的。如果要说别的……”田中樱子阴笑地向杨羽柏抛了个媚眼，让杨羽柏浑身上下一阵发麻。“让你儿子娶了我家女娃，如何？”
　　“这，这”杨羽柏着实吃不透田中樱子的意图。
　　“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去接你儿子。”田中樱子一路笑着走远。
　　饭桌上，徐玉珍给和雅淑夹菜，说着“在家别生分”之类的话语，看着再一旁愣着的杨慕次，也贴心地夹了一大块肉放在他的碗中，心疼地说道：“阿次，我这做妈妈的一直以来都没有尽到责任，你别怪妈妈。往后，你和雅淑好好相处，两个人也有个伴儿。”
　　“恩……好……好。”杨慕次显然不习惯母亲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和雅淑眨着眼睛，看了看杨慕次，小声地问好：“阿次哥好。”
　　听着她的一声“阿次哥”，杨慕次一阵恍惚，想着，要是小鱼也在这里，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说

　　次之幼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