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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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瑶整个人都傻了。
我也惊到了。我本来也预料到，可能会有人借着建筑物后侧的阴影，通过攀爬避开王瑶的监控，但从未想到居然会是廖婷婷第一个成功。
廖婷婷踢破窗户的玻璃，翻身跳进教室，双手着地，半跪到一地玻璃上。她满头大汗，手脚都在发颤，像是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抬起头，白嫩的小脸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但这道伤疤反而使她本来偏向娇弱的外貌，增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野性美。廖婷婷站起来，靴子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噶吱嘎吱的响声，她完全忽视了我，扭头对王瑶说：“总算找到你了，如果不是你做了这么夸张的事情，我都怀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了。”
王瑶梦呓似的：“婷婷……是婷婷吗？你怎么在这里，我、我也一直都想找你，可是我从警察那逃出来后都联系不到你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都，你脸上怎么回事？”
廖婷婷用手将头发撩到耳后，擦了一把汗：“要说的话都有一匹布那么长了，13号我就把联系方法都断了。从那天我被陈庚怂恿在公路上胡闹后，我也被通缉了，SIM卡扔了，家里也不能回去，整天东躲西躲，一路都很狼狈，脸上又带着新伤特别显眼，化妆都盖不住，今天来到这里也花了不少功夫啊。”
作为她脸上伤疤的始作俑者，我保持着沉默，半蹲在地上，警惕地注视着那边的小情侣。
王瑶往廖婷婷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婷婷……你看，我这次真的快要成功了，靠的是我自己而不是靠陈庚……我已经把曹恒控制住了，这次谁都不能来阻止我，下次我就能治好你，然后我们就可以从这些事里面脱身了……”
王瑶神色恍惚，嘴里颠前倒后地说着什么，走上去一手抱住廖婷婷，居然哭了出来。王瑶比廖婷婷高差不多一个头，但现在看上去就像是王瑶整个人挂在廖婷婷身上。
廖婷婷抱着王瑶，一只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说：“好了好了，没事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王瑶哭着声沙力竭地说：“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让你陪着我一起受折磨……对不起……”
廖婷婷说：“没事了没事了，我知道你做的一切主要都是为了我，我真的很感动，非常非常的感动，所以现在，也是时候轮到我来为你付出了。”
廖婷婷这样说着，收回了放在王瑶背上的手，从长裤里抽出了一把Strider□□，雪亮的刀刃贴在王瑶的颈侧。
王瑶回过神，满脸泪水地看着廖婷婷。
廖婷婷手上用力，刀光一闪，将王瑶的颈动脉划破了，血液从创口处泉涌一般喷出，喷溅到她姣好的脸容上，她眨眨眼，将刀扔到地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王瑶用手捂着脖子，也无法缓阻血液喷涌的速度，他的声带也被割断了，他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满眼惊恐地看着他最重要的女人。
廖婷婷伸出手抱着王瑶下滑的身体，她说：“别怕，这不是死亡，只是新的开始，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有那些痛苦的回忆，”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扔开刀，从腰间抽出一把加了消声器的纳干左轮，抵在她爱人的额头上，“我爱你，我的人生里最爱的人是你，所以这次，轮到我来拯救你。噩梦结束了，王瑶。”
她扣下了扳机。
王瑶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
廖婷婷放下枪，双手抱住了王瑶的尸体，继续那种轻抚背部的动作。这个亲手终结了男朋友性命的女人满脸鲜血，表情却柔和得彷如慈母，充满了诡异的美感，
无论初见时我对廖婷婷抱着怎么样的龌蹉心态，但在我眼中，此刻的廖婷婷已经堪比黑寡妇。王瑶因为她而疯狂，也因为她而死，前一秒这两个人还喜相逢地抱着相互告白，下一秒王瑶就被廖婷婷赶紧利落地宰了。
我不由得也觉得有些许脖子发凉。
我谨慎地询问她：“抱歉，廖小姐，请问你是在做什么？”
廖婷婷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瑶的脸，用手指阖上他的眼睛：“我很清醒，你是曹恒，我是廖婷婷，而被我……被我杀死的是我的青梅竹马王瑶，我现在，正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我灵光一闪：“所以……这就是你当初和唐文儒约定的交易。”
“差不多吧，”廖婷婷神色疲惫地说，“唐文儒知道无论如何，你都可能会因为怀疑他而踏入王瑶的陷阱，所以他应承与我交易。王瑶可以利用你的怀疑控制你，而我是最容易杀死王瑶的那个人。唐文儒也应承了，在我自杀之后一定会获得干细胞移植的技术，然后他会在每次的轮回里公开这项技术，算是我们俩苦苦挣扎了这么久的安慰奖罢。”
我觉得头晕脑胀，就像是被唐文儒耍了一把。
当初他用那种带点点讽刺的语气告诉我，他和廖婷婷讨论合作的事情。他说，虽然廖婷婷觉得她是杀不了陈庚的，但她愿意用王瑶的命，来交换干细胞移植治愈糖尿病的技术。然后只要交易完成，她就会自杀，在下一次轮回里恢复原本的生活，绝对不会再妨碍我们。
当时我对这两个看上去能耐不大的年轻人不感兴趣，对他们的背景和学历稍作记忆后，就将这两个还处于通缉中的人置于脑后，在王瑶也提出同样的要求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情侣关系。而唐文儒当时轻描淡写的语气，也让我误以为廖婷婷选择拿王瑶祭旗，只是因为那是她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当知道王瑶与我曾经发生的瓜葛之后，这笔交易的意义变得迥然不同了。
唐文儒知道王瑶可能会通过教授的事情挑拨离间，也知道我很可能一边怀疑他，一边试着和王瑶接触，更可能预料到陈庚会破坏王瑶的好事，迫使王瑶狗急跳墙，逼我来替他除掉王瑶。
我登时觉得头皮发麻。
就像是唐文儒清楚我内心的每一次对他的怀疑，然后根据我的心理变化，制定了一个即使不需要我的信任，也能从王瑶手上将我救下来的策略。无论王瑶疯狂到一个怎么样的地步，廖婷婷也会是可以杀死他的那一个。而无论我对唐文儒怀疑到哪一个地步，我都会在表面上信任他，给予某些对我而言一箭双雕的好处，比如既能稳住廖婷婷，也能给唐文儒的未来铺路的干细胞移植技术。
他还顺便让廖婷婷替他将穆风的车给处理了。
然后廖婷婷从唐文儒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事情，她在唐文儒的指使下来到这里，将王瑶杀死。无论我对唐文儒信任与否，他也的确救了我。
唐文儒甚至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谎言，就完成了这个完整的设计。
在我满头冷汗地理清思路时，廖婷婷正艰难地将王瑶的尸体抱到座位上放好，然后从他身上找出手铐钥匙，走到我身前蹲下身，替我解开手铐。她脸上那道由我留下的、从眉毛延伸到嘴角处的伤疤，看上去只经过非常简陋的护理，让我更觉触目惊心。
廖婷婷冷不丁地说：“现在看到我的伤疤，会觉得愧疚吗？”
我定了定神：“……不，在我的刀往你脸上招呼之前，你已经在我肚子上捅了一个洞了。”
廖婷婷蹲在我身前，抬起满脸鲜血的脸，看着我说：“但在更早之前，你让移植到我体内的干细胞肿瘤化了。”
我哑口无言。
当初的“曹恒”出于何种心理，对一无所知的无辜女学生出手，已经无从得知了。
廖婷婷站起身，用胳膊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算了，那些事现在不提也罢。”
我也站起来活动手脚，检查了一下教授的伤势后，警惕地问廖婷婷：“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计划？你还在被通缉，能逃出这个包围圈吗？”
廖婷婷面无表情地说：“我刚才是趁着爆炸的混乱才潜进来的，现在怕是混不出去了。即使我装了消声器也会有声响，在这个戒备状态下，警察还是侦查到了吧，他们知道枪响之后没有广播传出，也许就会意识到……王瑶已经死了。反正，我一早就做好了完成一切后自杀的准备。”
我问她：“因为是交易的内容？”
廖婷婷走回王瑶身旁，伸出手替他理了一下头发：“原因之一吧。在这一次轮回里，王瑶袭击你的那一天，陈庚告诉我王瑶被抓了。他诱导我，说假如这次被曹恒逃走的话，王瑶就会被枪毙，再也复活不了。以前王瑶很多事都瞒着我，都没发生过真正被抓起来的事，我当时脑子都混乱了，不顾一切地跟着穆风在公路上乱开枪，等我回过神，自己已经被警方通缉了，爸爸偷偷打电话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杀人。我很想将一切都告诉他，但又怎么样都开不了口告诉他，在我眼中，那些被我杀死的人都和爸爸一样，生死都毫无意义……事到如今，我已经毫无退路了，也不想再重来了。王瑶在这个过程中疯了，我也不清楚自己还可以支持多久。而且，对陈庚而言，我们都已经没有用处了，与其被陈庚杀死，我宁愿是我自己动手，由我来赋予我们重生。”
我皱起了眉头：“重生？你就这么有信心，你觉得在你自杀之后我还会死？这是唐文儒向你保证的吗？”
廖婷婷的如意算盘非常简单。她对自己所犯下的事情感到恐惧，也不愿意王瑶继续在轮回中疯狂，因此她决定自杀，如此一来，在下次轮回开始时，她和王瑶就会复活，然后忘记一切，和其他没有进食过我血肉的普通人一般，无知无觉地生活着，恢复他们普通的人生。假如唐文儒还遵守诺言，公开了干细胞移植治愈糖尿病的技术，那么他们就再无烦恼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在她自杀后，还会再死一次，达成时光回溯的条件。
廖婷婷并没有看我，她只一心一意地注视着王瑶：“我有这个信心，因为你是赢不了陈庚的。”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在你自杀之前，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廖婷婷说：“请便，这也算在交易诚意的一部分，我也宁愿在结束之前有个人跟我聊聊人生走马灯。”
该死的，又是唐文儒。我绝望地想。
我问她：“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认识唐文儒的。”
廖婷婷看着手上的枪，说道：“一开始吗？具体是在第几次轮回时认识他，我已经记不清楚了。王瑶很多事情都瞒着我，只给我一些钱让我去做想做的事情，许多细节我也不了解。但最初唐文儒加入我们的时候，是以实验品的身份加入的。”
我追问她：“实验品？！”
廖婷婷平静地说：“是啊，是陈庚带回来的、最优秀的实验品。和你拥有相同的稀有血型，可以移植器官，最有拷贝能力可能性的实验品。”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