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纪》浣轻云

7、绯雪受屈落泪逃，沐风自省牵素手

　　第三轮比赛，东北一所的四人，仍是未遇敌手。

　　进入决赛的九人中，只有绯雪是新面孔，颇为引人注目。

　　决赛的比赛规则是九人同时上台进行混战，最后留下的四人便是胜利者。

　　第一次见到这种比赛方式，绯雪觉得很有趣，心想，呆会我就站在秦沐风身后，看谁敢对我动手，哈哈。

　　等上了场，绯雪却笑不出来了。秦沐风站在擂台中央，如老僧入定一般，任凭身后的绯雪被人攻击，也毫无反应，反而退到一边看戏，只有打斗波及到他，才会出手格挡一下。

　　大师兄真是太没人情味了！绯雪有些愤懑地想着。

　　除了秦沐风以外，剩下八人正分成四对激烈交战。因为人多，擂台显得有些拥挤，比赛因而更加惊险。

　　对秦沐风的一腔怒意，都被绯雪发泄到对手身上。

　　对手渐渐有些不敌。绯雪一鼓作气，身形更快，攻击更加猛烈，剑剑相逼，竟将对手堪堪逼出了擂台！

　　与此同时，仇贞治和石秀也都制住了各自的对手。

　　还剩两名正在交战的弟子。绯雪想过要不要偷袭，既能获胜又能省些力气，多好啊，可是眼看师兄们都没那个意思，她也乖乖忍住了。

　　擂台上还剩五人。

　　绯雪笑眯眯的望着三位师兄，心想，就剩一个了，交给你们了。

　　秦沐风依旧没有动作，仇贞治和石秀对望一眼，正考虑要不要出手，突然，余下的那名弟子竟然主动向绯雪攻了过去。

　　为什么是我啊？绯雪又惊又恼，仓促迎战。

　　情势突变，仇石二人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秦沐风。

　　秦沐风抿唇不语，径自站到了擂台一角。

　　仇石二人见状，苦笑着站到他身边。

　　三人竟然都选择了观战。

　　绯雪心中委屈不已，万没想到三位师兄会这样。

　　眼前的对手肯定以为自己是新人、好欺负，所以偏偏来挑衅自己。想到此处，胸中更是怒火熊熊，出剑愈加猛烈。

　　绯雪眼中蓄泪，表情甚是委屈可怜，石秀见了有些不忍，“我看绯雪打得很辛苦，毕竟今天都连续对战好几场了，不如我们……”

　　“对手也一样。”秦沐风冷静回道。

　　仇贞治道：“你是觉得绯雪胜算更大吗？”

　　秦沐风点点头。

　　石秀叹了口气，祈祷绯雪尽快获胜。

　　坐在北边凉亭的小龙，对三位师兄的做法很是不解，“三位师兄太过分了，居然看着师姐一个人被人欺负。爹，你教徒弟太失败了。”

　　岳麟乐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你老说绯雪欺负你，这会儿她吃了亏，你不是该偷着乐吗？”

　　“切，我才没那么猥琐，师姐虽然有些讨厌，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我才不会像三位师兄那么没义气。”

　　沈傲君心中很是欣慰，“不愧是我儿子，以后绯雪就靠你保护了，你那三个师兄啊，根本靠不住，哼！” 说完白了丈夫一眼。

　　岳麟摇头笑道：“女人啊，就是心软。玉不琢不成器，沐风他们也是为绯雪好嘛。”

　　绯雪这一战确实打得非常辛苦。她情绪不稳，有些分心了，加上对手又异常顽强，好几次险些受伤。

　　石秀看得胆战心惊，仇贞治也是捏了把汗。秦沐风微微蹙眉，他很少质疑自己的选择，这一次，却是有些茫然了。

　　初时因愤怒而生的战意渐渐消退，身上的力气也在缓缓流逝。

　　为什么我还在坚持呢？输了也无所谓吧，反正也没有人在意……不，不行，我可是被师傅选中的天才，是师傅唯一的弟子，不能让师傅失望，还有青雨和小龙……我不能输！

　　身体中失去的力量缓缓回复，看向对手的眼中战意升腾。

　　绯雪的攻击突然再次猛烈起来，剑势有如排山倒海，将对手压得透不过气……

　　“师妹武艺高强，钱枫佩服。”

　　钱枫认输，比赛结束。

　　绯雪目无焦距，对他说的话也置若罔闻。

　　身心疲惫不堪，凄苦和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着滚滚落下。

　　飞也似的逃离擂台，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秦沐风三人僵在了原地。沈傲君又急又气。小龙心里也难受得紧。

　　岳麟对几位在场的师傅笑道，“不好意思，小孩子偶尔闹闹脾气，让大家见笑了。”

　　“看来师弟也很辛苦啊。你那三个弟子倒是越来越厉害了，那个叫绯雪的丫头也很不错，恭喜岳夫人觅得佳徒啊。”

　　擂台周围的人慢慢散尽。

　　石秀道：“不知道师妹去哪儿了，我们是不是去找找？”

　　“这事你们不必太自责，绯雪一向聪明，只是一时没想开。呆会找到她，你们解释一下，好好哄哄她，应该就没事了。”

　　秦沐风三人点头称是。

　　小龙道：“我也去。”

　　岳麟点点头，又道：“若是午饭时间还没找到，就先回来吃饭吧。那丫头要是故意躲着你们，怕是很难找到啊。”

　　沈傲君瞪了眼岳麟，“你少自作主张，找不回绯雪，中午大家都没饭吃，你也一样。”

　　“唉，你们师母发火了，赶紧去把那丫头找回来吧，不然我也得跟着你们一块饿肚子喽。”

　　******

　　绯雪没回住处，当时她是往东走的，大家猜测她多半去了东边树林。

　　秦沐风进了树林后，先一路往东走到了树林边缘，没找到人，又折会林中，往南搜寻。

　　一边凝神感受周围的动静，一边想着之前的事。理智上，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自己是在帮助绯雪积累经验、突破自我，但看到绯雪几度遇险，后来又伤心落泪，他心里微微有些疼，有些歉疚。

　　秦沐风有些头疼，对错他已想不明白，现在他只想快点找到绯雪，看到她平安无事。就算她生气了骂自己打自己都没关系，但是千万别再哭了。以前他也不是没见过女孩子流眼泪的，只觉得心烦而已，但绯雪的眼泪让他感到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再次走到树林尽头，微微叹了口气，心想，东侧是悬崖，师弟们都在北边搜寻，我还是往西看看吧。

　　走了不多会，隐约听见水流轰鸣声。

　　快到瀑布了，秦沐风心想，若是绯雪经过此处，听到瀑布声，应该会过去看看吧。

　　穿出树林，远远便看到瀑布上方河流东岸，一名少女面朝河面坐在石头上，正是绯雪。

　　秦沐风静静的朝绯雪走去。

　　绯雪终于察觉，抬头望向他，眼中是明显的惊讶。

　　有些慌乱，不知说什么好，迅速移开视线，缓缓低下了头。

　　之前一个人在河边痛哭了一场，后来久久凝望着不断流逝的河水，心中产生一种奇异的宁静，意识仿佛被河流侵占，所有的情绪随之流逝、不复存在，自身也仿佛不存在了……再次见到秦沐风，已不觉得生气愤怒了，只是心中似乎缺了一块，有些空落落的。

　　秦沐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绯雪打破了沉默：“抱歉，让大家担心了。大师兄，我们回去吧。”

　　看着她淡然微笑的样子，心头一痛。

　　明明没有错，为何要道歉？在我面前，开始变得客气了吗？以后面对我，也不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了吗？你我之间，是否从此便竖了一道墙？我让你伤心失望了，所以我现在心中隐隐作痛，算是自作自受吗？

　　秦沐风久久不语，神色落寞，绯雪不由关切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秦沐风回神，“没什么，看到你没事，心里很高兴。你怎么想到来这儿？”

　　绯雪淡淡一笑，低下头，有些羞涩的说道：“那个，其实，我是瞎跑过来的，好像……迷路了……”

　　秦沐风一愣，随即失笑，心中的丝丝伤感顿时消失无踪。

　　“绯雪，过来，我带你回去。”

　　看着秦沐风伸出的右手，绯雪一时失去了反应，呆呆的样子煞是可爱。

　　秦沐风笑容更深，上前两步，轻轻握住她的左手，牵着她往回走去。

　　转头看向绯雪，二人相视一笑，笑容都是如此明媚，仿佛之前所有的不快从未发生。

　　******

　　接下来的一个月，绯雪依旧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剑、训练，过着简单而充实的习武生活。除了剑法和内功每天都在进步，另外让她感到高兴的，便是过了三个非常有意思的休息日。

　　七月十日，绯雪如愿以偿的与秦沐风琴箫合奏了几曲，比赛作莲花诗又拔得了头筹。

　　七月二十日，上午秦沐风教她练字，下午师兄弟们去林中小湖游泳，她恶作剧的将他们的衣服藏了起来……

　　七月三十一日，大家去灵春湖划船、钓鱼，当晚喝到了很新鲜的鱼汤。

　　八月一日的堂内赛，四人再次进入决赛。

　　这一次，三位师兄却是很有默契的将绯雪围在中央，其他人根本挨不到她的一片衣角。绯雪笑眯眯看着三位师兄击退对手，自己没有动一下手指头，便成了最终胜利者之一。

　　不由心想，这次的待遇和上次差别真大啊，看来偶尔掉掉眼泪还是很有用的。

　　虽然决赛上没有出手，但凭借前几轮比赛的表现，也无人怀疑她的实力。

　　秦沐风认识到，要想让绯雪提升实力，只能让她参加一对一比赛，以后如果有什么组合战、团对战，绝对不能派绯雪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