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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事书 ...


  •   程诺正式接受了快递员的工作,每周都会去猫尾巴胡同送两三趟东西。有时候是信件,有时候是包裹,最离谱的一次,伯鸦居然网购了个两米来高的Hello kettle大衣柜。
      随着慢慢的熟悉,程诺知道了更多关于遗憾加工厂的事。比如七童就是自己第一次来猫尾巴胡同时看到那只小猫,他一旦离开胡同就会变成猫咪;又比如伯鸦是不能离开猫尾巴胡同的,他与外界的联系都必须通过老秦——所有东西先寄到老秦家,然后再由他转送进来。
      然而有一件事,程诺一直想不通。
      几乎每次去遗憾加工厂,程诺都能遇到第一次在店里见的那位先生,他总是倚窗而坐,一杯卡布奇诺,一小盘饼干就能打发一下午的时光。程诺从没见过他和伯鸦讲起自己的遗憾,他似乎也真的只把这里当做一家普通的咖啡厅,总是那么静静地坐着,默默地读着手里的书。
      程诺曾悄悄向老秦打听,老秦却是答非所问:“哦,你说的是苏城吧?你知道的,伯鸦并不会被每个遗憾打动,所以,总有些不甘心的人老是去光顾他。”
      “那这么说,伯鸦没有实现这位先生的遗憾,所以他才会天天去光顾吗?”
      老秦耸了耸肩,莫名其妙地回了句:“遗憾,都是只能弥补一次的。”
      带着越来越多的疑团,程诺终于在某个周六的下午,再一次见到苏城时,忍不住轻轻坐到了他对面。苏城本来专注着手上的书,见程诺坐下来亦微微抬头,眼波流转。
      程诺压下心底的紧张,轻轻颔首:“你好。”
      苏城莞尔,“你已经注意我很久了吧?”
      程诺怔了怔,讪笑道:“你每天都来这,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又有什么值得好奇呢?”苏城摇头轻笑:“我的故事实在再简单不过了,恐怕还比不上你看的小说和电视剧,会让你失望的。”
      程诺道:“不,我想知道。或许……我能帮你劝服伯鸦呢?”
      苏城闻言眼眸亮了亮,却又在瞬间黯淡下去,他闭眼吸了口气,竟说出了和老秦一模一样的话:“遗憾,都是只能弥补一次的。”
      苏城搅了搅眼前的卡布奇诺,眼中泛起无限的哀伤,“我已经没有机会了。”说罢,他便起身离开,剩下程诺一个人呆坐原地。程诺注意到苏城搁下了手中的书,黑色的硬壳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古老的气息。
      这是伯鸦的收藏品之一。
      从第一次来咖啡店时伯鸦就说过,他喜欢听故事,更喜欢把顾客们的故事做成书收藏起来。那么,是怎样的故事吸引着苏城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将书角都抚摸得光滑无棱?
      如此想着,程诺接过书,缓缓打开来。瞬间,时光转换,咖啡厅已由炎炎夏日直接过渡到了凛冽的深冬。窗户外飘着鹅毛大雪,一个面容清秀的长发女孩坐在苏城刚才坐的位子上,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和一盘曲奇饼干。而她对面,伯鸦正笑盈盈地凝视她。
      程诺这才发现,自己已不在刚才的座位上,而是站在点满蜡烛的书架旁。
      伯鸦问女孩:“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女孩垂眼点头,“他的遗憾就是我的遗憾。”
      程诺惊得骤然合上了手上的书,眼前的景象终于恢复如昔:依然是夏日炎炎,自己也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只是不知何时,伯鸦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不用紧张,你刚才看见的,是故事的一部分而已。”伯鸦含着笑,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和煦表情。
      “这是谁的故事?”程诺问,“苏城的?”
      伯鸦用食指撑住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撅嘴道:“是,又不是。”
      程诺被他说迷糊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城说得很对,”伯鸦用手指轻点桌面,喃喃道:“他的故事真的很俗套很无聊。念大学时,他交了女朋友,可家里知道后却因为双方家庭背景的差异,死活不肯答应。在老妈以死相迫下,苏城妥协了,这个女孩儿也伤心地远走他乡,接着,心灰意冷的苏城就在家里的安排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
      “就跟所有的言情故事一样,婚后的苏城始终对以前的女朋友无法忘怀,他对妻子也总是淡淡然,觉得那并不是自己的真爱。他不愿意和妻子交心,更不愿意付出,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早已经被初恋填满……”
      “无法和初恋在一起,这就是苏城的遗憾?”
      伯鸦点头,“所以,我根据委托人的请求,为他做了份遗憾蛋糕。”
      程诺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那个初恋吧?她和苏城应该都怀着同样的遗憾吧?所以吃下遗憾蛋糕的苏城现在应该幸福地和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啊,为什么他还会找到猫尾巴胡同?
      念及此,程诺狐疑地看向伯鸦,伯鸦好似知晓她心思地摇了摇头,指着桌上的书道:“你还是从第一页开始看吧。”
      程诺将书翻开,周围的场景变换,不过眨眼间,她和伯鸦已经站在了绿油油的草坪上,不远处,刚才在书中见过的长发女孩穿着一身雪白婚纱,正挽着苏城笑得如花般灿烂。
      骤然间,程诺只觉心脏都要停止,“这是……”
      “嘘!”伯鸦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看故事的时候需要安静,翻下一页吧。”
      程诺依言翻页,时光流转画面再次变化。年轻女孩的雪白婚纱已换成了朴实无华的家居服,腰上还系着块不太合身的围腰。她坐在餐桌上,望着满桌的菜肴一面布筷一面讲电话:“妈妈你放心吧,手指头止血后就没事了,我今天相当成功。刚才我悄悄尝了块红烧肉,可香了!不出三年,我就能超过你,哼!……啊,不跟你说了,苏城回来了,拜拜。”
      听见钥匙的声音,女孩赶紧挂掉电话站起来,可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开,苏城便已从她身边冷冷擦过。
      “老公——”
      女孩拉着苏城的衣袖,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桌上精心准备的菜,苏城却只是淡淡扫了眼那头,道:“我在外面用过了,你自己吃吧。”
      ………
      程诺再次翻页,景象回到了遗憾加工厂。女孩满脸怅然地坐在窗边,幽幽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别人。不,或者应该说,我才那个‘别人’,他从没爱过我。”
      说到这,女孩低头去搅面前的那杯卡布奇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问对面的伯鸦:“老板你爱过吗?如果你爱过,就会知道,它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分明知道爱会伤心,会让你变得卑微,变得失去尊严,可你就是会不由自主地陷下去。就像我对他……明明那样理智地明白不可以,却还是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那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不,应该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原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拥有他就够了。我以为只要时日长了,他的心里就会有我的位子,可是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人的心真的好小啊,永远都容不下两个人。很可惜,我来晚了。”
      伯鸦挑眉道:“怎么会晚?你找到了遗憾加工厂,只要吃下遗憾甜点,你的老公就会爱你一生一世。”
      女孩笑得惨淡,微微摇头道:“不,如果是那样,和一直活在梦里骗自己有什么区别?”
      “那你找到我们是——”
      “我想帮他弥补遗憾,”女孩深呼口气,似下定决心地轻启红唇,“遗憾点心可以打包吧?我想在离婚前,和我老公再一起喝次下午茶。”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女孩垂眼点头,“他的遗憾就是我的遗憾。”
      程诺愣在原地无法言语,下面的已经没必要再看了。女孩成全了前夫和他的初恋情人,他们会再偶然重逢,会再相爱,甚至,曾经强烈反对的家人们也会在遗憾甜点的作用,真心祝福他们这段感情。
      有情人终成眷属,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就是故事的完美结局,可换一个角度,这却实在不是什么好故事。程诺心里沉甸甸的,合上书的瞬间,一张照片却从中飞出来。
      程诺捡起,看到照片上女孩灿烂笑容时心忍不住咯噔一声响,是啊,如果真如她所想的,苏城已经和初恋情人终成眷属,那为什么他现在还会每天来咖啡馆?难道——
      程诺难以置信地盯住伯鸦,伯鸦点了点头,道:“后来苏城在魔都出差时,遇到了初恋情人,他们很自然地住在了一起,就连苏城的家人也不再过问他们的事。可是谁也没料到的是,后来他们自己分开了。”
      “分了?”两人花了千辛万苦,中间甚至跨越了一段婚姻才好不容易在一起,居然到最后,分开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伯鸦耸肩,“居家过日子本来就和谈情说爱是两码事,没有了罗曼蒂克,没有了风花雪月,两人在柴米油盐的熏蒸下才发现,其实他们根本不适合彼此。他们从小的家境不同、观念不同、思维不同,甚至连生活习惯都不同,哦,所以从这方面而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是蛮有道理的。所以到最后,他们和平分手了。”
      “再然后,某一天苏城不经意中找到了遗憾加工厂,看到这本故事书,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失去了什么,真心想要什么。可惜,晚了。”
      “晚了吗?”程诺喃喃自语,脑子里晃来晃去都是苏城坐在窗边的落寞身影,他学着她坐的姿势,和她喝过的卡布奇诺,吃她吃过的曲奇饼,可最终,还是晚了。他永远地,错过了她。
      因为许多遗憾,都是只能弥补一次的。
      已经尝过一次遗憾甜点的苏城,永久地失去了机会,只能在故事书中缅怀这段感情了。兜转间,程诺的心抽抽起来,为什么故事之外总还要别的伤感结局呢?
      “人类真是奇怪的物种,”伯鸦叹息声,望天道,“为什么你们总要等到失去时才能知道珍惜呢?”说罢,他便回头用那双淡蓝色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盯住程诺,沉沉道:“嘿,你真的要等遗憾变成遗愿才知道痛吗?”

      早在第一次来猫尾巴胡同时,伯鸦就说过了,只有内心充满遗憾的可怜人才能找到这里。是呀,从一开始,程诺就是带着遗憾和故事走进来的。可她甚至连讲出自己故事的勇气都没有——
      乍听“遗愿”两字,程诺下意识地颤了颤身体,嘴张开却吐不出半丝声来。现在,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打听那个人的消息呢?他一定一直恨着自己吧?因为,她给他丢了很大、很大的脸。
      小花园里,伯鸦和程诺并肩站在一起,阳光斜打在他们身上却并不炽热。伯鸦道:“我可以给你点小提示,他病了,很严重。不去看看吗?毕竟,你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丢脸的亲人,”程诺攥紧手指,声音已有些沙哑,“爷爷不会原谅我的。”
      是的,她怎么值得原谅呢?身为程家唯一的继承人,爷爷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却一再地让他失望。
      “我十二岁那年,全家人出去旅行,结果出了车祸。一车人,爸爸、妈妈、奶奶、小姑在翻车的瞬间将我围在中间才保住我一条命。从那时候起,我就和爷爷相依为命了。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忽然就只剩下爷孙俩了,爷爷以前多么精神的一个老头啊,一夜间白了大半个脑袋的头发,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孝顺他,听他的话,永远不违背他。
      “他希望我念最好的大学,以后继承他的衣钵,也专研物理的这个定律,那个法则,我就乖乖选理科完成他的心愿。可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数字啊逻辑啊,我考了整整三年,可每一年他都不满意,他都要我复读……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所以,你逃离了他的身边?”
      程诺抱着肩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从来都是懦夫,她甚至连和爷爷争吵的勇气都没有就悄然离开了。你要让她怎么开得了口呢?
      “爷爷,其实我最喜欢的是画画。”
      “爷爷,我可以不要再考下去了吗?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爷爷,其实画画也能赚钱的,我甚至还比赛拿过奖。”
      ………
      这些话,她大概一辈子也说不出口。现在,他病了,又叫她如何敢去面对呢?
      “对不起……”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做到爷爷想要的那种人,她辜负了所有人的心血和希望,更辜负了相依为命的爷爷。
      “最怕的就是你这种小姑娘,”伯鸦扶额,“不如我们换个话题?看看我在你今天送来的包裹里找到了什么?”
      程诺抬头的瞬间,登时愣在了原地,背脊僵硬。那是一只样式古老的玩具熊,看得出来已有些年头,熊耳朵处甚至还有缝补的痕迹。她甚至还清晰地记得年幼的自己坐在床头,笨拙缝补小熊的模样,这是——她年幼时的玩具,因为这是父母临死前送自己的最后一个的生日礼物,所以她一直将它保留在衣柜里。可为什么会在伯鸦手里?
      伯鸦挑眉,答得理所当然:“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你今天送来的包裹,哦,我忘了告诉你,有些人的遗憾未必会以书信的方式出现,也有可能寄存在一些重要的东西上。”
      “爷爷?”
      趁着程诺惊呆之际,伯鸦已将玩具熊推到了她的面前:“想不想知道,你爷爷的遗憾?”
      伸手抱住玩具熊时,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老宅里爷爷的摇椅,墙上挂着的父母遗像,以及她房里那面大大的奖状……就在这久违的亲切感中,爷爷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程诺耳边缓缓响起。
      就在不久前,我花毕生心血撰写的学术书上市了,所有学生和同事都纷纷祝贺我。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原本,我以为这是我终生最大的心愿,可当它真正实现时,我却忽然想起了我的小孙女。
      我的小孙女诺诺,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当年那场车祸,只有她存活了下来,她在下着大雨的漆黑夜里等待了整整十个小时才得到救助,这十个小时,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开。可以想象,那场景是多么的让人绝望和害怕,即使是大人也未必能够承受。可是我懂事的诺诺,没喊过一声疼,没滴过一滴泪。
      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她在医院里刚刚苏醒过来的场景。那时我已几天几夜没合眼,失去家人的痛苦把我打击得支离破碎,向来不信鬼神的我也默默祈祷,一定要让诺诺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所以当这孩子真的睁开眼时,我的老泪忍不住掉下来了。
      这时诺诺却伸出了她胖乎乎的小手,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爷爷不哭。”
      多么善解人意的孩子,多么孝顺懂事的孩子。每个人都这么夸我家诺诺,可我却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我忘记了孩子也会长大,忘记了她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可等我发现时,她已经离开了。
      愤怒吗?懊恼吗?
      当然。她刚刚离开时,我是那么的恐惧和担心,是那么的痛心和难过,我只是太怕失去她,太怕她再受到伤害,所以才会帮她做一些决定,为什么她不能理解一位老人的苦心呢?
      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对的,直到看见她的作品。
      是的,直到看到她那些稚嫩而坚持的作品。某次整理房间,我发现了诺诺一些素描画,于是我顺着她的化名找到了她更多的资料。原来她一直在为杂志和小说画插画,我想,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走得那么理直气壮吧?
      我开始悄悄买有她插画的杂志和小说,看着她一点点进步,一点点被读者们认可,也跟着她一点点开心。我开始试着去理解我的小诺诺,也许,未必要走我的老路才叫人生,才叫成功。
      只要她欢喜,只要她开心,不一样也是一种幸福和成功吗?
      我慢慢回忆,一些刻意被自己抹去的记忆开始渐渐清晰起来。是的,诺诺从来都不是读书的料,她总是花一整夜时间背单词,可第二天依旧因为听写不及格而留堂。物理化就更差了,无论她把公式背得有多熟有多溜,看着各式应用题,她依然不会举一反三,只能那样无助而绝望地看着我。
      是啊,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不愿意的。成为物理学家,专研那些学术,根本都是我自己的心愿,我却强加给了这个孩子,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她在迁就着我,守护着我。
      我竟然,越老越糊涂了。
      我多么渴望对我的小孙女说声对不起,可我却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躲在哪里画画。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晚上还踢不踢被子……可惜,我什么都做不来,只能在想她的时候,看看她的画和这只她曾经最心爱的小熊。
      听完这段话,程诺早已抱着小熊泣不成声,伯鸦在旁看得直揉太阳穴,顿了顿才回头对吃甜筒的七童道:“看来程诺的遗憾甜点,不用做了呢。”

      一个月后,程诺回到小出租屋收拾东西。正忙得热火朝天,门铃响了。程诺开门一看,老秦正站在门口搓着手。
      他有些不自然地朝程诺打招呼:“哦,有段日子没见,最近好吗?”
      程诺点头,“爷爷下个星期要出院,所以我回来收拾东西,准备搬回家住。”
      “和好了吗?真是不错。”
      “嗯,我还准备明年考A大的美术系,爷爷说的对,大学还是念的,虽然晚了点但我会努力的。”程诺说完一大堆才突然想起老秦来得蹊跷,自从去医院照顾爷爷后,她可没有网购过东西。那他来是——
      “有事?”
      “是这样的,”老秦有些紧张地又搓了搓手,“你走之后胡同的钥匙也做好了,可我们都觉得……呃,你看,其实快递这活儿也不算累,就算你以后念大学,一周也最多去胡同两次,而且我会尽量让伯鸦少逛些淘宝的。当然,绝对保证不会再有大物件货品需要你运输,工资方面也……”
      程诺听着老秦语无伦次的话,顿悟道:“这是想让我继续做遗憾加工厂的快递员?”可她已经找不到胡同口了呀!
      “是呀,”老秦附和着程诺说,“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还有钥匙呢。你看——”
      话毕,程诺眼前多出了把金灿灿的钥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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