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机具维修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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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特星系的III号行星，是这里的主行星，也是星系里唯一有人类活动存在的地方。这是一颗塑性地质行星，地表温度很高，因此只有少数几个中心城建造在隔热材料地基上。
卡达尔中心城外的一条偏巷里，狭窄的店面紧密相连，黑乎乎的街面上淌着机油和洗澡水的混合物，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动物腥臭的血液。
这里不同于商业区，没有高额的柜台租赁费用，任何形貌猥琐的小商贩都可以在这里短暂地租下一间店铺，兜售自己从几个星系外带来的东西。
以及一些非法打捞的古战场遗骸。
黑巷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最近刚刚被一个年轻的外地人租下来开了一家机具维修店。
这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很少有人愿意踏过整条拥挤狭窄的巷子，去最里面寻找这么一家小小的店面。更何况黑巷里的长期卖家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人都只是贪图这里的无税私下交易，大老远地跑过来兜售一些必需品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有兴致把整条黑巷逛完的人，肯定是抱着淘宝的心思来这里的——比如那些非法打捞残骸，说不定会有一些值得研究的古老科技。
也只有这些人，偶尔会注意到这里有一家机具维修店。
可惜当他们迈进店铺，就会发现除了左侧污黄的墙面上挂了一张废纸似的东西，上面用普通的墨水写着“制造空角兵团歼灭号机甲”的字样，整家店铺里连个像样的成品都没摆出来。
大部分人会对此失笑，然后抱着怀疑的态度随口一问。这时候年轻的老板会仔细地打量一下来人，然后给出回答。
这个回答，至今都是一句话：你不行。
后来年轻老板根本不会制造空角歼灭号的的事情也就人尽皆知了。
不过好在除了歼灭号的事情，小老板修理老式机械钟和家政机器人都还算在行，至今不管是什么物品，都只需要一个小时。因此尽管没有外来的顾客，至少黑巷里的生意也够机具店老板的温饱。
谁也没有想到，年轻人在这里一呆就是三年。
一次偶然的突发事件，让附近的矿队来不及赶往商业区，听说这里有个机具维修店，就把矿工机甲送了过来。
“我们赶时间，非常赶时间。告诉我，能修，还是不能。”矿队的管理一进屋就对着低头看书的年轻老板大声喊，“看在塔卡兰的份上，别让我再跑一趟商业区了。”
年轻的老板长着一副标准的技师模样，看上去似乎有点羸弱和冷漠。
发现门口亮光被遮挡住的老板抬眼望了一下，看见外面杵着的庞然大物，目光移到矿队管理身上，“一个小时，五百通用币。”
“一个小时？”矿队管理的表情显然不信。
老板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在矿工机甲腿部的光脑外接端口上插了个可以触控查看参数的信息版，“十二域制式型号，加急的话……半个小时，七百通用币。”
“啊……”矿队管理的表情有点裂，“先付款吗？”
“那是骗子。”
年轻老板伸出手，“钥匙。”
“但是……虽然我们矿队的机甲维修工程师水土不服烧得正昏迷，但是他清醒着的时候说修好这个要半天。”矿队管理没有去掏钥匙，似乎对老板的说辞有点不信。
“那你可以把它拉到中心城商业区，比半天再多花上半天的赶路时间。”老板收回手，转身往店里走。
“呃，好吧……加急单，我半个小时就要。”矿队管理立刻说。然后吞吞吐吐地加了一句，“我们……可以签订交易协议吗？”
在联盟里，交易协议可以通过终端机上传到星域网，受联盟法律保护，缺点当然就是不菲的税收。不过在黑巷提起协议，显然是一种很蠢的风格。矿队在贝特星系执行开采任务的时间也不短了，当然明白这一点。
“八百通用币。”矿队管理补充。
“钥匙。”年轻老板干脆利落地回答。
矿队管理看着老板拿了钥匙就要爬座舱，有点着急地拉住他，“协议。”
“身份卡在柜台后面的第三个抽屉里，没有上锁，自己去拿。”年轻老板也不知道怎么稍微扭了一下身体，就挣脱了矿队管理的手，三两步爬上机甲，矫健的程度看上去跟弱不禁风的外表有点不搭。
矿队管理只好自己走进狭窄的店铺，从污黑的柜台后面翻找出一张薄薄的卡片。
他把卡片插进随身携带的终端机，看着上面显示出来的名字。“凯斯克贝尔先生，是吗？”
没有人应答。
“凯斯克贝尔先生？先生？”矿队管理提高了声音朝上方的机甲座舱里喊。
“哦……”年轻老板有点恍然似的应了一声，“卡维，那个名字我有点不习惯。”
用不习惯不习惯不习惯……矿队管理带着一脸裂痕低头看了看经过终端机认证真伪的通用卡，觉得也许自己的事业就要到此为止了。如果搞坏了这架（对于普通人而言）昂贵的矿工机甲，公司会让他赔得连裤子都穿不起。
从隔壁那家看上去稍微体面点能量核处理厂里，突然跑出来三个一模一样的十岁左右小男孩，齐刷刷地站在矿队管理面前。
“凯斯克贝尔是原身的名字，卡维是克隆人。”左首的小男孩严肃地望着他。
“卡维的店铺后面，还有十多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中间的小男孩接着说。
“都冻在冰柜里。”右首的小男孩补充。
“你们……”矿队管理显然有一点抽风了，“克隆人类是违法的……你们……”
“我们也是哦。”左首的小男孩又说。
“叔叔带我们走吧……这个巷子好可怕。”中间的小男孩害怕地望了处理厂一眼。
“那才不是我们的爸爸呢。”右首的小男孩揉眼睛。
矿队管理的嘴唇哆嗦着，眼神充满绝望。他就该早早把自己的耳朵堵上，知道了黑巷的秘密，他还能活着走回矿队驻地吗？
年轻老板的声音突然从机甲里传出来，吓得他狠狠地抖了一下。
“他们三个又皮痒了。先生，你是从十二域来的吧？这里毕竟还是外域，身份卡不能说明什么。”
听了这句话，矿队管理终于觉得自己的魂魄好像稍微回来了一点。他确实听过这样的说法，在外域，被内域人视为通行证的身份卡跟一张饭卡没什么区别，仅仅是工具罢了。
然而他还是没法全然放心——从卡维应下半个小时的修理时间起，他就觉得没法信任对方。
短短的半个小时让他过得像半个世纪一样煎熬，就在店铺里的老式机械钟秒针向最后的时间限跨了一步的时候，矿队管理猛地冲出了店铺，抓住护手就要往座舱里爬。
卡维正好探出头来跟他打了照面，“付了钱，你就可以开回去了。”
矿队管理的表情有点傻，“我不会开机甲。”
“那你爬上来干什么？”
“……”
这一回载重车没有冒着全巷的怨言硬是挤进狭窄的街道里来，因为经过等在外面的矿工检测，机甲各项参数都已经恢复到初始状态，完全可以投入工作了。
矿队管理像挖到宝一样带着狂喜的表情拉着卡维的手，问他有没有意向去矿队工作，待遇从优。
卡维当然不打算跟终其一生跟石头相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热情的矿队管理，并且再一次巧妙地从矿队管理的熊掌里抽出差点被捏碎的手指。
矿工机甲的事情让卡维在黑巷里惊起了无数个“咦”，很多人还以为卡维真的不会修理机甲，只是跟他们一样挂个唬人的噱头而已呢。
不过对此唯一的改变就是，卡维终于开始能够接到机甲维修的活计了。在黑巷，没有什么所谓的地位存在，倒卖古代科研的猥琐小贩和初出茅庐无人赏识只能在这里挂牌营业的证券分析师之间，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另外，就是隔壁能量核处理厂的三胞胎又被他们的父亲狠狠揍了一顿。
“卡维，我们因为你挨揍了。”林奇郑重其事地挡住了卡维的路。
“呜呜好疼。”贝瑞似模似样地揉着屁股。
“爸爸不要我们了，卡维，我们跟你混吧。”森特煞有介事地说。
年轻人手里的书本抬了抬，挡住脸。
“卡维，你答应我们的。”贝瑞冲上来紧紧拽着卡维的袖子，一副无赖架势。
林奇在贝瑞屁股上的伤口处用力捏了一把，贝瑞顿时抱着卡维嚎啕大哭起来，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森特右手成拳，在左掌心轻轻一碰，“不然的话，我们三兄弟就只好远走他乡了——资助我们一点费用吧，卡维。”
卡维把书放了下来，拿得离贝瑞远一点，免得男孩的鼻涕蹭到珍贵的古书上。
“微型牵引光束，你们要这东西干嘛？”
“不要什么都问，有些是你不该知道的。”森特摇了摇头，“这样吧，你给我们设计出来，我们自己照着图纸加工……我爸爸的好东西可多啦，有了牵引光束，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不是小偷。”卡维突然掏出一个幼儿手指那么大的小圆柱体，“这个可以给你们，但是启动机制需要指纹……要是巷子里丢了什么贵重物品，那么责任人除了你，你，就是你，懂吗？”
“卡维，你真是好兄弟！”贝瑞跳起来一把抢过去，被林奇顺手接过揣进怀里。
森特嘻嘻一笑，“放心吧，我们怎么会拿巷子里的东西呢。”
“外面的也不能偷！”
卡维的太阳穴突然开始发疼，但愿这几个小鬼别把中心城的人热急了，黑巷只是个边缘人呆的贫穷容身所罢了。
但至少林奇在，卡维觉得他们还能懂得一点分寸。只要森特不要别出心裁地冒出什么奇怪的念头就是了——虽然贝瑞总是往卡维身上抹鼻涕，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三胞胎当中卡维还是会偏向贝瑞一点。
毕竟，每次出主意的不是贝瑞，打前锋和挨揍最狠的却总是他。
入夜时分，卡维的院门被敲响了。
卡维侧耳倾听了一下，似乎隔壁没什么动静……这么看来，就算是微型牵引光束惹的麻烦，应该也不会是能量核处理厂的老板发现了卡维跟自家儿子的关系。
这家处理厂当然没有名字那么干净，他们家的仓库里也只有一半堆的是各种型号的能量核，而另外一半，就是非法打捞上的战场残骸，甚至古战场遗迹。
处理厂的老板对卡维还不错，也知道自家的三胞胎挺喜欢卡维，但是似乎并不知道自家儿子喜欢卡维的原因。
卡维初来乍到的时候，处理厂老板听说他是制甲师，懂机械和电子，顿时就很痛快地帮衬了不少。尽管了解对方的目的并不完全单纯，但是卡维依然很感激他。毕竟，他至今也没给处理厂老板帮上什么大忙。
卡维披上外衣去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高及门框的男人，一身暗色控甲师作战服，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男人肤色白得几近透明，发色却是截然相反的火红，在卫星反射的光芒下，仿佛镀上了一层荧光。
“他们说要来找你。”男人从门外挤了进来，顿时让原本就狭窄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了。
卡维这才注意到，被男人牵在手里的三个绑成一团的，愁眉苦脸的小鬼。
“你是他们的父亲？”男人声音低沉地问。
卡维：“……”他长得很老吗？
三个小男孩在男人身后拼命点头，露出哀求的神色。
卡维勉强地点了点下巴，“是的。”
“我还没有告诉别人，”男人把三个小家伙推到卡维旁边，卡维只要弯腰给他们解绳索。男人盯着卡维的动作，低声说，“他们三个实在有点不像话，但是年纪这么小，留下案底不好。”
卡维露出像个三胞胎父亲的感激笑容，对男人道谢。实际上，他确实没想到，这人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凶狠模样，竟然有这样一颗圣父心。
“所以，我只是让他们带我来找他们的父亲。”男人缓缓接近了两步，“我叫扎利尔。”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落在卡维鼻子上，让刚刚给三胞胎解完绳索的卡维顿时向后踉跄了两步，才重新找回清醒的意识。
三个小男孩跳到卡维身后，义愤填膺地挥舞着小拳头，“卡维，他竟敢打你，快揍得他爬不起来！”
卡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年轻人扶着柜台勉强站稳，黑眸慢慢抬起，注视着扎利尔。
扎利尔看着对面那双清冽甘凉不带感情的瞳孔，暗中提起警惕。但表面上，男人只是眉梢微挑，“他们差点毁了我们舰长的全部藏品，我没有办法惩罚这三个小东西，只有提醒他们的父亲注意一下。”
贝瑞还躲在卡维身后，不知好歹地挥着拳头大喊：“你才是小东西！卡维，揍这个大块头！”
林奇突然拉了拉卡维的衣角，冲着扎利尔冷静地说，“你可以走了。”
“你说得对。”低沉的嗓音像是从深渊里穿过长长的风洞才冒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
扎利尔果然没有多做停留，而卡维只是默然注视着男人离开这间店铺，并且在临走之前关好了门。
“你的鼻子在流血。”突然间注意到这一点的贝瑞停止了气愤的喊叫，怯生生地看向卡维。卡维伸手在鼻下一摸，果然一片湿漉。
“蠢货！”森特捶了贝瑞的脑袋一下，“卡维打不过那个怪兽一样的家伙，你乱喊什么。”
贝瑞不太服气，“你们开始也喊了，你们先喊的！”
“我们那是找回一点面子，谁让你喊个没完了。”森特一张小脸上写满对二哥的恨铁不成钢。
林奇熟练地从卡维的柜台后面找到毛巾，默默地走到后面去打热水。
而一脸木然的卡维，在简单地摸了两把鼻血之后，一张鲜少更换表情的脸上终于换上了狰狞的神色。
森特警觉地退后了两步，卡维一把捞起旁边还在试图跟弟弟争论的贝瑞，拉下男孩的裤子，狠狠抬手落在白嫩的小屁股上。
“小混球！”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22 机具维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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