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师徒 ...
-
令狐冲左侧瞥到林平之端起茶水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右侧看到白世清迅速抽搐了一下的嘴角,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撇头看着白世清,这人年纪约莫三十,身形单薄,长眉垂眼,高鼻薄唇,身上衣袍松散,见令狐冲盯着他看,便表情活络笑了起来,令狐冲这才发现他不说话之时倒也算得上相貌堂堂,只是通常未语先笑,一笑便神情散开,眉眼都似不见,说好听点是亲切平凡,难听点便是轻佻浮夸了。
令狐冲敷衍地对他点了点头:“你这么快就种好地了?”
白世清憨憨笑道:“哪能呢,现在又不是播种时节,给了他们巴豆的解药,先打发走了。”
令狐冲挑起眉毛:“哦?他们这么容易就放了你?”
白世清一挠头,笑意更甚:“嘿嘿,这里的人都认识我,到时候有人前来抓我,我又不会武功,也遇不到风大侠风二侠二位贵人,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哇。”
令狐冲哼笑一声,像是想起什么,问他道:“方才他们将我们围在中间之时,还摆出了个什么阵型,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白世清努力回想了一下,眯眼道:“你们可知道华山派?这些村民本来也是没什么功夫的,不过他们种的乃是山上那华山派的田地,所以那华山派弟子就不时教他们些拳脚功夫防身,恐怕那阵也是从山上学得罢。”
令狐冲心里一动,果然是华山派的阵法。华山派现在的武功造诣自然大不如前,但是能重拾周边农耕种植,教授功夫广得人心,倒也算是运作良好,他虽不再是华山人,却也觉得欣慰不已。不过这么说来,林平之却又是为了华山派吃了苦头。令狐冲看看他,林平之神色说不上来,只是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又小小地吸了一口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令狐冲敲敲桌子,又看向白世清,继续问道:“刚刚还喊打喊杀的,你一两句话就结了?本事不小,我师弟这伤受的,倒有些不值啊。”
白世清摸摸鼻子,抓耳挠腮:“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这风二弟,似乎有伤在身,说起来惭愧,在下也算略通医术,若两位不赶时间的话,不如前去我那静养几日,待伤好了再做打算,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令狐冲故作惊奇道:“你还真会接胳膊接腿?”
白世清腆着脸哈哈笑道:“信口开河,信口开河,大侠还请不要见怪。”
令狐冲觉得这人做事疯癫颇不靠谱,但想到林平之现在这个状态,确实也走不了多远,正好他原本也打算带林平之找个地方先养养伤,于是对白世清道:“那要问问我师弟的意思。”
林平之沉吟了一下,感受到他二人目光直射在自己脸上,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意见。”
白世清大喜,掩饰不住地叫道:“甚好甚好!”欢喜之间一双眼一直愣愣盯着林平之看,等着令狐冲结了帐,又收拾了行李,这才挪开眼神,引着他二人走出客栈外。
不到一炷香时间,三人已来到了位于城南的一处角落,一间大屋和小屋并排横立,后方还有两间房间,大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一个药字,令狐冲心道,看不出这白世清还开了家药馆,难怪他说跑不掉。
听见他们几人脚步声传来,大屋里出来一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个头矮小,头发软软地束在脑后,脸蛋圆圆的,本应是天真无邪的年纪,他却杏目圆瞪,看着白世清进来,双手叉腰,怒叫道: “你还知道回来!”
白世清一下神色尴尬,那少年见他后面还站着两个人,不由得放缓脸色,但仍是斜瞪着白世清,白世清干咳一声,走到少年身后,向令狐冲二人说道:“这是我徒弟,云喜。”复又对云喜说道:“这两位是风大侠和风二侠,你师父我遭遇小小祸害,还多亏了二位贵人出手相救,这才逃过一劫。”
令狐冲见这云喜年纪小小,对着白世清就是一顿吼,脸上端的又是一副管家婆的神色,不由得就扑哧一声,那云喜听他一笑,朝他瞪去,但见他剑眉星目,含笑看着自己,脸上不由一赧,行了礼道:“谢过风大侠。”
令狐冲急忙摆摆手:“不必客气。要谢就谢我师弟吧。要不是他,恐怕你师父还被人扣着呢。”
云喜朝后看去,瞧一男子静静站于令狐冲身后,身长玉立,只是脸色苍白似乎有伤在身,但即使是这样,也遮盖不住的是眉目如画的一张脸。不过美貌归美貌,却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云喜撇撇嘴,再定睛一看,发现林平之又好像看不见。
他别有深意地睥睨白世清,见白世清也在偷偷瞥他,又瞪了白世清一眼,说不上来是嗔怪是责备还是其他的什么,白世清慌忙说:“都别杵在外面了,大家进去坐下来谈吧,云喜,你去弄些小菜过来。”
云喜更是恼怒:“弄什么弄,钱都被你花在那玩意儿上面了!”嘴上虽骂着,但却还是转身进了厨房。白世清干笑着:“小孩子心性,二位还请不要跟他计较。”
令狐冲自然没放在心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林平之坐定之后也笑笑,旋即问道:“他说你钱都花哪里去了?”。
白世清一顿,突然语焉不详哼哼哈哈地开始打起马虎眼来,令狐冲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白世清了然地看了一眼,白世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盯着林平之的脸心虚地默不作声。
令狐冲看着白世清的神情,笑道:“师弟,你就别问了,他没脸说。”
此话一出,林平之估计也和令狐冲想到了一块,脸上一青,又一白,讷讷地不再追问。
白世清生怕他再问出什么话来,急急地转移话题:“我给风二弟几服止血化瘀的药,不出几天,外伤一定好得不留痕迹,只是我瞧着他眼睛有恙,敢问是如何伤的?。”
林平之眼睛是如何伤的,令狐冲当日也是瞧得真真切切,他原本倒没对白世清抱多大期待,可听他这么问来,似乎还有点希望。虽然林平之表情没有异动,却是挺直了身子,脸上显出些微希冀的光彩。令狐冲见状,心里也微微燃起了,便掠过些没必要的,挑着重点讲了那伤的由来。
白世清听了以后眉头却皱,抱拳说道:“在下不才,枉费平日经常摆弄草药,对塞北一代却所知甚少,要不如二位就暂时在这住下,我也好对风二弟的伤研习一番。”
林平之摇摇头苦笑说道:“这伤由来已久,倒也不必强求。”令狐冲见他黯然,心中堵塞,安慰道:“我看这白大夫挺有钻劲,调制草药都能端了别人一亩地,妙手回春指日可待。”林平之听了,苦笑变真笑,一下子忍俊不禁。令狐冲见他笑了,自己也是笑逐颜开,爬上眉梢。
白世清眼睛在他二人身上晃悠,说道:“风二弟,风大哥对你甚是关心,在下真是羡慕不已。”还未等他二人有什么反应,就听得云喜从厨房走进正屋,重重放下饭菜:“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白世清身子一缩,双手合十笑道:“好好好,我那徒弟,便是这天下对我最好之人,只是要杀要剐也等我吃饱再说,两位风兄弟救我费了力气,也要吃饭,是不是?”说着一边拉了云喜坐下,一边把碗筷朝他推去。
云喜扬眉说道:“你不给我添乱已经是大喜了,这回一定是捅了篓子才得人相救,‘偷鸡摸狗奸淫掳掠’,说吧,这回又是哪一件?”
白世清求饶似的看着令狐冲,对云喜说道:“别耽误两位休息,还是等会儿再和你解释吧。”云喜哼了一声,撇撇嘴不再问,想了想又觉得甚是气愤,把白世清平日那些顺藤摸瓜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抖了出来,讲到兴奋之处还添油加醋,看着白世清苦瓜一样的脸和哀叹的语气,令狐冲和林平之都觉得好笑不已。
吃完饭,云喜给林平之和令狐冲安排了一间房,他自己就扯着白世清的衣袖进了隔壁的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令狐冲听到隔壁即使房门紧关也不时传来嬉笑怒骂声,不由得心生感慨,不禁说道:“这白世清和云喜,倒也算是一对欢喜冤家了,感情还真好。”
林平之点头含笑说道:“是啊。”
令狐冲又见他笑,心里是说不出的开心,自从从华山上下来,林平之对他虽说不上有什么大的反应,却也一直不咸不淡,他心中滋味确是不大好受的,眼见林平之有了点不同以往的反应,他心里就跟喝了好酒一样畅快,只觉那笑容像一根羽毛,挠进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他却不想那原因是为何,只怔怔说道:“师弟,你。。。。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