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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祸起 ...

  •   他们回去的时候正遇上柳家的家丁簇拥着小朝议大夫放花灯。小朝议大夫霸道的占了护城河地势最高眼界最开阔的地段,四周围着人不让靠近。偏有眼力不好的小女娃扯着白胡子老翁往里挤。小朝议大夫哪里肯她放进来。女娃不服,嚷道:“你是什么人,怎可如此不讲道理?这护城河是你家的不成?”

      柳学京的个性是谁跟他叫板他跟谁干耗,不折不扣的一枚斗士。

      “就是我家的你奈我何?一个小奶娃娃,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谁知那小女娃嘴也不饶人:“你不也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个头不大,脾气却不小。”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将来嫁个癞头大乌龟,呜呜躲在家里哭。”说完还做一幅泫然欲涕状可怜兮兮假模假式抹眼泪。

      小女娃气的咬着嘴唇直哼哼,还欲再回敬几句,被身边的老翁挡住道:“红丫头,不可在此滋事。”

      柳学京一幅常胜将军状插了腰得意的笑。他若知道今日得罪的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个人又怎样的促成了自己坎坷的情路历程,必定悔不当初的很。

      小女娃随老翁走开,到了郊外人烟稀少的地方方才说道:“红丫头,今日怎的沉不住气与凡人计较起来来。”

      那女娃道:“月老,今日是我不对。刚刚幸亏你拦着,否则事情闹大了,私下凡间的罪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也是我修道不精,没有到无妄无我的境界,日后还需月老多多指点,精进修为。”

      老翁摸着胡子道:“呵呵,孺子可教也。”

      但月老并不知道,姻缘司的红娘,是个顶会记仇的神仙。

      玲珑初初见着小朝议大夫便拉着古大石避开了,她可不想在这春临大地的好日子与这位小魔头有什么纠缠,所以后面的一番交战也没瞧的着。

      她的身子不多久便恢复了原样,好在古大石已经有心理准备,也不算诧异,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大好意思牵她的手,可是不牵手又怕她被人群冲散了,就在牵与不牵徘徊的时候,哈气连连的玲珑已经一把抓了他的大手,眼神催促着快回家了。

      夜色茫茫,郊外的一段路特别不好走,古大石挑着荷花灯想要照的仔细一点,却见不远处的荒地上燃着一簇暗淡的火光,火光里团着一团不知是什么东西。

      古大石走近才辨别出,原来是一块燃着的石头。这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能烧着了。他挑着灯再细看,疑了一声,转向玲珑道:“丫头,你看这上面是不是刻着字?”

      玲珑将脑袋凑过去,思考半晌,点头道:“是字。”遂捡了几个自己课堂上学到的几个字念出来。“陈什么于什么天,李什么什么灵童什么,什么应天什么。”读到后面自己也不好意思了,道:“大多数我没学过的字。”

      古大石自己也不识字,没有立场说话。不过他觉得这石头能烧,那么做炭火还能省下几文柴钱,于是考虑着明日早上将他搬回家去。

      是日一早玲珑便入城上学去了。她有点埋怨教书的先生,怎么不多休几天假,十五刚过,就开课授业,实在是要不得的勤勉。古大石因为惦记着昨晚见着的那块火石,特别停了一天生意,同房东借了一辆板车,背着绳子推着木车去了昨天发现火石的地方,可是找了半天也没翻出石头的影子,估计是被人运走了,只好自认倒霉。

      而玲珑那厢,刚刚踏进学塾,便看见几个同窗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兴致勃勃的讨论昨天的礼花如何的出神入化,自己的父母又是如何的有本事,占了最靠近燃放点的位置看的最尽心。

      李言放依旧是神色自若的坐在一边背书,这次从千字文换成了论语。玲珑看他摇头晃脑的,把周遭的嘈杂隔绝在外,心中十分的敬佩。

      小朝议大夫进来的时候大家被他身上新款式的绸缎吸引,那衣服在日光下泠泠波光好像湖水一样十分的稀奇。他进门还没落座就急于关心李言放:“李言放,昨儿放的烟花你瞧了么?”

      李言放捧了书歪到一侧不去看他。

      “哈哈。我知道你没空去。在家帮忙扎纸灯呢吧?昨儿你爹爹一定挣得钵满盆满。”

      李言放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一变,依旧没说话。

      “不过你爹爹也忒不疼人了。大过年的好歹也给你置一身新衣裳,看你身上的袄子穿了一个季了也没换洗过。改明儿我让爹爹将我不穿的衣裳都挑拣挑拣,送到你家去,估计你爹妈乐的嘴都笑歪了吧!也算我做一件善事。”

      “柳学京!”李言放忍无可忍,摔了书本站起来怒瞪着他:“不错,我家是贫寒。可是家室寒微也有做人的尊严,我们没偷没抢,自己靠双手挣钱吃饭,不象有的人,金玉其外却败絮其中。仗着自己父母的庇佑,横行霸道,欺凌弱小。这种人,自有老天爷来收拾。”

      “呵!我要送你几件衣裳你就拿出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志气来了?小胖家赏你赠你的衣物你倒是不介意。敢情我就在我这儿有志气,在小胖那儿就是一哈巴狗?”

      “叔夜对我是友情,你对我却是轻贱。”他冷笑一声,“柳学京,假设你我位置换一换,今日的你未必能有我的担当,我却必不会像你这般跋扈。”

      小朝议大夫气不打一处来道:“李言放,你别搬出一副自己刻苦懂礼早当家的形容,我是比你出生好,但在功课上,我柳学京可以说一句,不输你李言放。恩科三年一试,凡读圣贤书者皆能参试,不分贵贱,我们谁有能耐就拿个金科状元叫对方看看,没的落了榜,又搬出自己哀贱的理由来,好不知羞。”

      “好!”李言放啪的拍了拍桌子,意气方遒。随手一指:“玲珑,你来作证。”

      在一旁放空的玲珑慢悠悠转了脑袋望着二位,升调啊了一声。

      此时姗姗来迟的小胖正迈进门槛,见两人势如水火的架势,一阵小跑赶过来颇为嬉憨的劝架:“学京,言放,你们怎么又吵起来来,我娘说夫妻才是喜欢吵架的欢喜冤家,你们又不是夫妻,怎地这么爱吵架?”

      他话音刚落,全部的学生都大笑了起来。他见别人笑,自己也抓抓头发跟着傻笑。

      先生就在这哄堂大笑的喜乐气氛中迈了进来,他将书袋放好落座,对着一众喜笑颜开的小脸道:“新年伊始,学生们都还过的开怀否。”

      大家齐齐答曰开怀。

      先生环视一周,十分高兴道:“众人都长了一岁,数日不见,我看你们似乎都长高了些。”视线落在最后一排道:“玲珑尤为明显。”

      小朝议大夫带头起哄,玲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放课后李言放正收拾书具,玲珑靠过来道:“李言放,放心,十年之后你必定金榜题名。”玲珑发誓,不用等十年,自己修成后一定杀一杀小朝议大夫的嚣张气焰。

      李言放只当玲珑替他不平,心下对同窗的这份信任尤为感激。还没说上几句励志的话,小胖同窗在一边嘀咕道:“可是学京读书真的不赖啊,我听爹爹说太子要招一批伴读,他就在候选的名单中。”

      玲珑刚想说他长别人气势灭自己威风,李言放正了脸色道:“即便是当今太傅亲自传授他课业,我也不怕,做学问的关键是人,我一定会做到最好,不会让他去看笑话。”

      听他一番话,小胖的信心暴增,握了拳头道:“嗯!言放,你是最棒的。明天默书全靠你了哈!”

      早春的寒冷气息里,玲珑看见李言放的额上挂了三条冷汗。

      小胖确定明天默写有枪手后,十分愉悦的跟着哥家的仆人回了府。

      晚膳时分,小胖望着父亲位置上空出来的一块,捏着筷子嘟着油汪汪的嘴问他娘亲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哥家主母也是不明就里,问管家道:“今日是不是朝堂上有什么纷争”

      管家道:“老爷下晚派了小童来报,说是有要事要议,怕是还要再等一阵子才回的来。”

      主母皱了皱眉头:“是给太子遴选伴读么?此事不是已经定论!”

      管家躬一躬身子道:“这个老爷就没带话来了。朝堂上的事,没有定论之前老爷历来都谨慎的很。”

      主母抿了一口漱口差嗯了一句,吐出嘴里的水后道:“谨言慎行些自然是好的。”

      她提起太子伴读一事,面子上淡淡的,心里却是老大不痛快。望着自个儿子一脸幸福的啃着一块炙肉,情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

      入夜时分哥家老爷才披星戴月的赶回来,哥夫人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铺,以免惊扰到正在熟睡的儿子。她十分诧异问道:“今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晚?”

      哥老爷议了一天的事,此事口干舌燥猛灌了几口茶水,甫一开口便问道:“你此前不是让人给李家那小子捎过几次衣物,可记得地址。”

      哥夫人楞了一愣。

      哥老爷烦躁道:“就是你劝我捐资助学将来为夜儿铺路打前锋的那个小子,是姓李吧?听你说他还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来着?”

      “哦!是姓李,李言放。”哥夫人掖了掖裹在身上的袍子:“怎么大半夜的问起那孩子来了?”

      哥老爷哧溜溜的抿着茶杯里的茶水,仿佛那是什么琼浆玉露,一脸的自得表露无遗。

      “我的好夫人,当初要是没有你出的这个主意,便也没有哥家将来的风光了。”

      “这话怎么说。”哥夫人被他吊在半空中,十分性急。

      哥老爷站起身子将门窗关严实,这才轻轻道:“昨日十五,天上掉下一颗异石,通体火红,石体上还刻了些耸人听闻的文字。”

      哥老爷低头与夫人耳语一番,惊得女人差一点从凳子上跌下来。

      “这,这——”哥夫人不敢妄言。

      “圣上自然忌讳,召集了司天监议论。得出妖术惑人的结论。”

      哥夫人拍了拍胸口,“自然是妖术惑人,怕是那些野蛮的西色人妒我朝国富民强,趁机将妖言惑众的火石塞在礼花中献给我朝,以此来扰乱人心。”

      哥老爷赞赏的看了夫人一眼:“此意与群臣所商并无二致。”

      “圣上大怒,意欲踏平西色。”他接着道。

      夫人道:“又要起战事了么?”陈朝自太宗皇帝开国以来,经过成轩之治的盛景,国祚日衰,如今在位的崇禧帝好武,执政三十二年以来发动战事无数,虽然将陈朝的版图扩张了数千里,但是百姓的赋税也日益繁重。

      “虽说有我国主护我朝万世永昌,即使是妖言,也不得不防。”

      夫人惊奇道:“难不成石上所书竟有此人?”

      她恍然大悟道:“难道是李——”剩余两个字如鲠在喉,不敢说,不能说。

      哥老爷点一点头。

      “圣上召集群臣,自然是询问是否有石中所提之孩童。我猛地就想起你提过的那李姓小子,姓氏,聪慧,出生都不差的。当然,也有其他大人列举一二,只是说提之人都没有我说的这个条件接近。”

      “那圣上的意思是?”她征询道。

      哥老爷默了一默,嘴边蹦出两个字:“不,留。”

      厢房内大床上一直酣睡的男孩微微颤了一颤。

      哥老爷又道:“事关重大,万不可外传,否则谣言一起,圣上追究起来……”

      哥夫人抢白:“我跟了你这些年,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么。这可是关系着哥家上下几百口人性命。”

      哥老爷点一点头:“你快与我将那小子的住处写出来,明日我还要趁早上朝。”

      哥夫人拿来纸笔,写了地址。又不放心问道:“这学生是我们哥家捐助的,可会因此受到牵连。”

      “所以要趁早,把握主动权。那柳青权就是慢了我一步。现在我提供给圣上名单,便是立下大功。待消除了圣上的后顾之忧,哥家的风光才开了头。至于捐助一事,只要我如实相告,以我一片为国培育栋梁的忠心,再加上寻人有功。圣上必定不会怪罪。”

      哥夫人点了点头,遂将地址交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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