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358、128 生日爬梯

　　“这黄子玉与此事多大干系，她参与其中是有何好处，还是受人指使？”刘彻的语气轻轻地，完全无质问之意。可正因如此，才更叫人忐忑不安。

　　咚咚！咚咚！卉紫心骤然狂跳，脑海一片纷绕，不知如何是好。难道，刘彻发觉了黄子玉与韩焉的关系？

　　“这黄子玉自离开邢夫人后，素来是为皇后奔波的。”良平义一副思考状，冷笑一声讽道，“陛下不会是当真认为你的皇后心淡如水、皎洁如月吧？”

　　卉紫会意，便迅速接了棒，假意低声劝止道：“不要胡说，子玉亦是为我和李妍讨个公道罢了！”

　　良平义又是一声冷哼：“若要讨公道，怎你江离殿被泼了驱邪圣水时，她不去当场阻止呢！”

　　“那种情况下，谁也没法去阻止吧。”卉紫辩解道。

　　良平义瞥了卉紫一眼，似不屑再做争论：“罢了罢了！”她长出口气转移话题，“夫人不是要邀请陛下至江离殿，办什么爬梯吗？”

　　本在默默观察二人神色的刘彻，被一个新词吸引：“爬梯？”他奇异道。

　　卉紫赶紧顺势答道：“对，邀请宫内好友相聚玩乐，是为爬梯。”

　　刘彻不以为意：“设宴便设宴，何谓爬梯，就你新词多。为何设宴？你入宫以来，好像是第一次设宴款待。”

　　卉紫被问得一愣，攀在大腿上的手不由得揪紧衣襟，脑中翻找起理由来。

　　良平义轻轻咳了一声，捅了卉紫一下：“你就如实说了吧！”

　　卉紫急中生智道：“生日爬梯！”她说着，指着自己，“我，我生辰！”

　　刘彻疑惑道：“你不是忘记生辰年月了？”说罢，他忽然想起卉紫真实的来处，便也顿悟：从前她说的什么跌落深山、失忆之事也是胡编乱造。

　　卉紫见刘彻已了然，便一笑：“不曾忘，只是从前想着萍水相逢、终将分别，何必说呢。”说罢起身转跪，俯首道，“过去是我欺君了，陛下恕罪吧。”

　　“所以——”刘彻的目光凝在卉紫身上，“现下便不再是萍水相逢、不会分别了，对吗？”

　　卉紫肩头微微一滞，埋着头看不见表情，只听得轻轻一声：“是吧。”

　　刘彻定定地看着卉紫，似在参悟她话语中有几分真意。良久后，才一笑：“好，朕定为你备份厚礼。”

　　这是未央宫第一个生日爬梯，彻底开了受邀人的眼，毕竟站立式宴席前所未见。江离殿院内空地沿着边缘置了一排半人高的餐台，由专门妆办过的侍婢不断地添加菜肴，旁立着一幅木匾，书有“自行取膳”字样。正中零星分布着七八处及腰长脚案几，覆盖其上的纺纱桌裙拦腰扎紧，随风曳动，其上置放着各色酒卮、酒壶，小巧的瓷瓶缀着一支飘香的花朵。长脚案几为首处搭了个小舞台，其后拱门绕满了藤蔓彩纱，此刻台后乐队的巧手起落，乐声叮咚，如水般流淌。

　　凡女子大抵都爱这梦幻缥缈之感，顾受邀姬妾踏入江离殿的那一刻，几乎都新奇惊叹、议论纷纷。亦有人觉得如此方式不成体统，更不解那小舞台与台前站立的杆子究竟何用。

　　但很快，来人便自发学会了自助取餐，自助便无需分食，更不用死守着自己的座位。于是她们三两相聚闲聊玩乐，氛围欢脱起来。

　　“阿姐！”一声呼唤穿过人群抵达卉紫耳中。

　　卉紫闻声本能地翘首，不一会儿便自人群中看见了奔跑而来的霍光，她放下手上事务起身去迎，由着霍光扑入怀中抱紧。

　　“你又长高了？”卉紫拉开霍光，将其头顶在自己的下巴处比了比。

　　“那是自然！”霍光不无得意。

　　“阿显呢？”卉紫说罢向后看去，见阿显正在不远处与黄子玉、刘闳相聚。卉紫又将目光转回霍光，关切道：“兄长可好？”

　　“还好，”霍光点头，“若非不便，他一定也想来此。所以只有阿嫂来了。”

　　正说着，通传朴相媛到了，卉紫不由得双目炯然，扔下霍光便迎了过去。

　　人凑得差不多时，刘彻与卫子夫才双双赶来。焦点转移，人群一下子静下来，本在嬉笑和用餐的女子皆不动声色地整理起仪容，目露期待地看向刘彻、柔声问安。若谁得刘彻看了一眼，心里简直美得不像话了。

　　卉紫见状，便回了殿内。

　　不多时，乐声中止，一声钟响，接着重起了新调。这新乐不似刚才编钟作响，却是灵动跳耀，仿若山间清泉。本在聊笑的众人皆为其吸引，向着小舞台的方向望去，却见台后倏忽飘出一抹粉嫩，如蝴蝶一般翩跹入场。那人身着时下未见过的水袖阔裙随着乐声在台前流转，舞步行云流水，身姿如纱一般轻盈、如绢一般丝滑，不禁令人惊叹。

　　“这是何人？”人群中有人发问。

　　然此意未平，又一波新奇涌来——乐声至恰好之处时，一声歌喉响起，虽非婉转呢喃，却也清丽明朗，时而还有着高山流水般的大气。只是，所唱之歌仍在言情爱，情调便有些偏离了本意。

　　惟愿缱绻而歌，琴瑟长相合。

　　若是言情，那这唱歌的女子虽不柔弱娇憨，却能闻得其清醒与坚定，不为世俗所乱的从容。

　　所以，唱歌之人，当真是这样吗？

　　刘彻微眯的视线落在那直立在舞台之上的女子身上。只见她着一身素来就爱的水蓝色衣衫，将一个硬皮革卷筒架在一人高的木杆之上，对着卷筒念念而歌，微闭着双目似早已沉浸入自己的广阔海洋。

　　刘彻有些无措。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卉紫，也是第一次听她如此认真的歌唱。从前他以为她唱歌是难听的。他本也为卉紫身前那抹翩然的粉色吸引，但此刻，他全部心思都绞在了卉紫身上。因为卉紫虽然还是那个身着厚重绕襟长袍的卉紫，但她随着歌声节奏曳动的身姿、醉于歌声而对外界视若无物的神态、乃至她脑后随着身体摆动的发尾，无一不让刘彻觉得，她好像是一个要破茧而出的碟，她要飞走了。

　　然而旁人，只当是卉紫的新奇主意又抓住了刘彻的注意，不由得妒忌、羡慕、五味陈杂。

　　一曲结束，那舞动之人收了水袖覆于身前，向着众人俯身见礼、缓缓后退。在转身的一瞬，观众中忽然有人惊道：

　　“邢夫人！那不是邢夫人吗？”

　　闻声大家纷纷看去，见那粉色身影一顿，而后毫不犹豫地走入了舞台藤架之后。

　　“她不是自尽了吗？”众人皆受了惊吓。若说大白天见鬼可能性虽然不大，毕竟天子在此。可若邢夫人自尽未死，只能说明这其后又有大事。大家隐隐有一点好事八卦，但更唯恐被波及。
　　卉紫见邢夫人退下后，才对着大家赧然一笑，先是寒暄问候，后将事先想好的词说了一通。虽然所用词汇并不容易为时下理解，但也将那些年初来乍到的歉意和今后将视此为家的决心表达清楚。

　　“再次感谢各位厚爱，你们的礼物我收到了，稍后我将回赠备好的伴手礼。礼物是我精心所备，每人各有不同，希望大家回到各自家中再拆看。难得相聚，祝愿大家吃好玩好。”卉紫说罢，退后躬身行礼，而后也走下舞台，由着大家对自己刚才一番朴实的白话评头论足。

　　不多时，换好衣装的邢夫人再次出现，却是举着水壶、酒壶四下服侍，和眉善目、态度谦和。
　　“你看她这副假模假式的样子，我赌一贯钱，她一会儿肯定要去陛下眼前晃。”胡婕妤说着，一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大胸都跟着颤了颤。

　　“说起来，你不觉得今日所请之人有些奇怪？”说话的便是前番出主意驱邪的充衣。

　　“如何？”胡婕妤不解。

　　“正常应该是：要么全都邀请，要么只邀请要好之人，”充衣说着一顿，四下看看，“可胡姐姐你看，这其中，要好之人如黄婕妤，交恶之人——”她说着看了眼胡婕妤，“反倒是吴美人、稳韩婕妤之流，未至此处。稳韩便罢了，三句话放不出一个屁。可吴美人虽然老土，前阵子却是帮忙操持过书法大赛，怎地也不算交情？”

　　胡婕妤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她四顾一番，见来人除了皇后外，要么是黄子玉、朴相媛、庄京莲等，连李夫人都带着病体来送了礼；要么便是她胡婕妤、那咋咋呼呼多年不得晋级的七子橘末等平日为难过卉紫之人，甚至尹美人都在场。驱邪后的尹美人虽然身子好了很多，可神态拘谨，侍婢都只带了两人，全然不似平时的排场。尹美人来了有一会儿了，可还完全没能近身刘彻，刘彻也并不理会她。胡婕妤想着，幸灾乐祸地一笑。

　　“姐姐，你笑什么！”充衣拉了胡婕妤一把。

　　胡婕妤回过神来，赶紧清清嗓子：“我看是你想多了。不管好坏，来的人可都是在宫中说得上话的。那说不上话的，来了作甚？看来呀，”胡婕妤向着伴在刘彻身边的卉紫投去一道鄙夷的目光，“自诩甚高的瑞云夫人也不能免俗。”

　　充衣不以为然，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一会儿，浮香与风儿合力抬了一个一人都抱不下的食盒出来。众人见又有新鲜物，不由得围上来。食盒揭开，果然没让众人失望，其中一大块覆满白色泡沫的糕饼，散发着诱人的奶香。
　　“这是何物？”来客当中的孩童最为感兴趣。

　　连霍光也不解地摇头。

　　“这是蛋糕，生辰专用，”阿显在霍光耳边道，“可以许愿。”

　　“哦？”霍光新奇一笑，赶紧双手合十闭眼许起愿来。周遭人见状，也三三两两学着霍光比起眼睛念念有词起来。

　　阿显噗嗤一笑，想要告诉霍光并非如此。但想了想，不忍打搅，便索性当做如此，也跟着闭上眼睛。

　　“我愿卉紫、兄长、亶儿、阿嫂健康，愿阿显再无烦心事。”霍光低声道。

　　闭着眼的阿显听闻，心下一动。她想了想，也在心里念道：“愿霍光成就大业，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