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诗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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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阿玫来到了一个显得很古朴的巷子里，这个巷子就像从旧时代的黑白电影上移出来的，古老的好像不属于人间。叶阿玫注意到，在进小巷子的路牌写着——古桐巷。
它全身散发出来的古老悠久，仿佛一块含灵蕴秀的温润美玉，洗尽铅华后呈现的含蓄——不需要语言去诉说。
小巷子走到了尽头，是一扇双开的红色木板门，那门上的红色油漆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里面残破的木门。
叶阿玫站到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前，只觉得时间洪流的压力都附到了那对已经落漆的铜把手上，紧张的都手心微微出汗。
付律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郑重的说：“这是曾祖父传给爸爸的，爸爸把这个给了妈妈。原来还留了很多东西的，但都在连天的战火中纷纷流离失所……如今，也只剩下这座院子留给母亲做个念想了…”
叶阿玫还要问什么，付律已经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她回头对阿玫笑着说：“赶紧进去吧，没什么好犹豫的！”
这个院子和普通的四合院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三间大瓦房，进门正对着天井，院子里种了一棵榆钱树，一串串的榆钱叶子仿佛铜钱一样的挂在树枝上。也不知道在这里守护多久了，在一棵最低的枝桠上系着一个双铃铛，像老北京人童年时玩儿的那种铃铛。微风吹过，铃铛轻轻摇晃——只是里面已生锈，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也不复清脆，而是带着一种刺耳的艰涩。
房门里传来了老式收音机的声音，正放着一段戏曲。叶阿玫侧耳听了听，也听不出唱的是什么。
阿玫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儿。付律突然有些失落，紧张的扯了扯叶阿玫的衣服：“我好久都没来看过母亲了……自己这个女儿当得好不孝啊。。。”事实上是自从付律的爸爸和妈妈离婚后，跟着爸爸的暖弦就被限制了看母亲的自由。
左边的房门推开，一个满头银发的大妈走了出来，手里颤巍巍的端着一盆刷锅水，看样子是准备往榆钱树下倒。一转头突然看到了阿玫二人，不可置信的激动的叫道：“诗梅，诗梅！阿弦来看你了！你一直心心念念的阿弦来看你了啊！……”喊到中间，哽咽起来。
“阿婶！阿婶！我妈妈怎么了！？……”付律听到阿婶喜极而泣的呼唤，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顾不得什么，连忙过去抓着大妈的袖子激动地问。
阿婶有些复杂看了眼付律，说：“阿弦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伸手指了指里面最正中的那扇门。
付律也顾不得和阿婶再叙旧了，急忙的拉着叶阿玫往哪里匆匆过去。阿玫至始自终都一头雾水，没搞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
付律推门而入。房间很宽敞，中间是老式的家私，红木的椅子很明显的带着岁月的痕迹。快步走过玄关，看见墙上挂着一张财神画像，空气里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叶阿玫和付律到了里屋，就看见一个靠椅，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是一个女人，从她那长长的头发就足以证明这点她脸上带着一副老花眼镜，靠椅旁放着一台老旧收音机，一身老式的旗袍，左边的茶几上，一壶清茶，一小碟瓜生子。手捧着一本相册温柔的久久摩挲着。
听见有些慌乱的脚步声，那个女人微微扭过头来，眼神看起来有些虚无，落不到实处。她微微有些困惑的喊道：“诗月？”
付律忍了忍，终于没忍住悲痛，哽咽的流下泪来：“母亲！是我，是阿弦啊！——您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玫在一旁看得微微有些疼痛，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那副老花眼镜纯粹是个装饰。
听到这一声声悲泣，女人的背影有些僵硬，她微微抬起一只略显老态的手，不确定的又喊一声：“阿弦？”
付律忍住心疼，抽出拉住叶阿玫的手，快步走上前去回握女人的手，掩面哭泣：“母亲！是我，就是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明明您走时还是记忆力那样年轻漂亮，眼神睿智的无法让人直视的优雅女子。
女人微微有些叹息，在扑朔迷离的逆光下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轻柔的安慰着悲痛的女儿，面颊微透笑影。
叶阿玫在旁边呼吸也不敢大喘一下，生怕破坏了这温馨的似天堂才能拥有的纯澈画面。
“阿弦，不需要去哭泣！没了眼睛才好，没了眼睛才好！……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下却有些明白了。”女人一下一下抚摸着付律柔滑的发丝，像是倚在摇篮旁的年轻母亲，彻底的守护——只为在孩子不舒服的时候轻轻地摇晃、拍哄，期望自己的孩子能做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你看，我没有眼睛反而心里更明白，没法看书籍却能听收音机……我并没有缺少什么，你并不需要为此而感到愧疚，阿弦！”
付律还是抽噎不停，要不是自己因为不想让父亲不高兴，也不会忽视母亲这么多年，甚至连自己的母亲身体有问题也还是偶然的一次兴之所趋才发现的，还是等到这么久后……自己一直听父亲的话，却还是没能让父亲满意。
如果不是为了好朋友，自己一直不让父亲满意，而唯一疼自己的母亲自己可能会把她忘了啊！
叶阿玫心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此时她只觉得自己是局外人，是多余的那一个。如果想硬融入的话，只会惹来不满和鄙薄。
女人也注意到了从进屋后自始至终没有动的叶阿玫，是阿弦的朋友吧，不然阿弦也不会带她来这里。
女人又仔细的打量叶阿玫，虽然看不到，却能猜出一定是有着清澈明亮的眼睛的灵性姑娘。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也知道这姑娘是有些内向的，现在正紧张不安吧姑娘……女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还真是非常的纯真，不知道在那样十色光的社会上会染成什么样。要是跟着个懂得的人未来应该是很好，可是现实哪来的这样的伯乐呢？……罢了罢了。
叶阿玫不知道女人在心里是怎么自己的，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终于看清了被好友说‘你一定会感到喜欢’的女人的容貌。
女人已经不年轻了，那大概又三四十岁那么老，跟自己正含苞待放的年龄不一样，女人会越来越老。女人并不算精致惊艳的人——这一点跟暖弦不一样。可以肯定的是，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会很美，即使岁月在她眼睛刻下了属于自己的记号，即使她的满头黑发中的一点点银白更令人感到惊愕，即使她的体形已经不能跟年轻的小姑娘比……
这样的女人虽然谈不上美丽，但是偏偏让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会觉得她很好看——这是一种没有道理的好看。
光洁额头下的眼睛虽然瞎了，里面的光虽然灭了，但你不能否认它很美，美得空灵、安详。
“阿弦，不请你的小朋友坐下来休息休息吗？”看女儿情绪发泄的已经差不多了，女人才开口。
付律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头看了看叶阿玫。真看见阿玫就僵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感到了一股愧疚，自己让好朋友来就是为了让她认识自己的母亲的，怎么就变成了自己跟母亲叙旧呢……还哭，真丢人！
付律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这让自己觉得无比温暖的肩膀，整理好了情绪，这才抿唇微笑着道歉：“阿玫，真不好意思，让你看了这出闹戏。……”付律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观察叶阿玫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什么不耐，这才舒口气，把下面这句话说出来：“你不会介意吧？现在让你跟母亲谈谈不会觉得太晚吧？”
付律又认真的跑到外面看了看天空，发现太阳还好好的挂在天上，继续射着它毒辣的视线，微笑的远远朝里屋喊：“你们先聊吧，我去跟诗月阿婶叙旧去楼！”她是真心希望阿玫也能有个真心指导她的人，而这个人最好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女人微微无奈的摇摇头，眼睛随着在院子里欢快跑动的阿弦，她的眼睛还是有感觉的。有些欣慰，真希望阿弦能永远这么欢欢乐乐下去真好啊…感慨的女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屋里还有一个人。
女人拉开另一张藤椅，微笑的示意阿玫坐下。
阿玫原先紧张不安的心情在看到女人安详的微笑时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有些害羞的开口说：“我不知道怎样说话才讨人喜欢。”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偷看女人的表情，发现女人的‘目光’与自己对视，虽然闭着眼睛，也依然能想象出那目光是怎样的温柔似水。
阿玫慌忙低下了头，也不敢再抬头看了。过了一会儿，阿玫认真的问：“您，不会介意吧？”
女人微笑的摇摇头，说：“这不妨碍我知道你。”
阿玫觉得有些欢喜，因为她是在听到太多‘这孩子不会说话，是不是有毛病啊？’的言语了，知道女人不会因为自己话语不流畅而不耐烦，太好了！阿玫对女人的好感蹭蹭蹭往上蹿了几百个点数。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诗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