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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一百三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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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会与钟毓俩兄弟乘马离开司马府,并肩而行,途中无话,只是钟会心事重重的望着远处景致。
时令已是深秋,道旁的杨柳暗绿,枫叶残红,西北风吹来,遍地绦红色的落叶婆娑起舞。
钟毓由衷一声叹息,说道,“不留神间,快至隆冬了,士季,如今我们与夏侯家结为亲家,你可莫要举棋不定,失了方寸,父亲年迈,只希望我们兄弟俩能够齐心保主,切不可再生邪念啊。”
刺骨的寒风拂面而来,钟会身子一阵发凉,拢紧墨兰披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点头,并不答话。
待回到钟府,却见桐雨正在厅门口踱着零乱的步子,一脸忧郁。
钟会停了步子,沉吟片刻,才疾步走过去。桐雨顿时露出喜色,抬眸轻声道,“怎么到这会子才来,我哥哥已经等了好久了,还不进去请罪?”说着又伸手解下披风,掸了掸灰尘,转手交于银屏。
厅上早已备好了玉盘珍馐、金波碧液,可惜钟繇几番相让,夏侯霸都冷淡拒之。
当钟会款款走入,夏侯霸才轻抿一口美酒,摇头叹道,“士季,闻听你刚从司马府而来,不知司马昭身子可好些了?多日未见他上朝,仿佛觉得与他生疏了许多,因近来多事缠身,不曾去探望,只怕在他心里该埋怨起我了?”
“大哥言重了,司马公子怎会生起这样的念头?大家都是魏国的臣子,不该互生嫌隙,齐心协力,方能国运昌盛。”钟会颔首低眉,诚恳说道。
夏侯霸垂下眼帘,微微一笑,“士季,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我做大哥的从未亏待过你,你可莫要听信他人挑拨之言,伤了大家和气,也坏了自己的前程。”
钟会凝神不语,怎知桐雨快步走至他身前,朝夏侯霸埋怨道,“哥哥,好不容易盼你来了,也不与妹妹叙叙话,反倒难为起你的妹婿,士季自然晓得忠心于谁,何须哥哥费心?”说着又瞥向钟会,柳眉微蹙,朱唇翕动,似恳求。
见此景,怎堪出言伤了她,钟会默默点头。
天空擦黑一片,淡淡月光若隐若现,冷风吹动着红纱帐,烛光颤颤摇曳。
却见桐雨斜倚着绣榻,低头缝制着深绿色衣袍。陡然间风沙吹进了眼睛,一个不留意,银针刺破了指尖,她长睫微颤,欲要拿鲛帕擦拭。谁知钟会一个箭步跑过来,蹲身拉过她的手,低头轻轻吸吮她的指尖。
少时,又拿丝帕紧紧按住,满眼心疼,怨叹道,“为什么总是这样让人担心,好端端的做这些针线干什么,府里仆人那么多,哪里还需要你亲自动手?”
桐雨脸颊晕红一片,埋怨道,“快要入冬了,我想给你做件袍子,下人们不像我这样细心。”钟会拥她入怀,在耳畔低语道,“桐雨,你处处替我着想,只怕我会委屈了你。”
“夫君,我从不会感到委屈,只要你不与我的兄长起争执,能够和和气气的就好。”桐雨眼角一丝哀愁,或许她早已洞察出钟会的心意。
钟会听了,骤然变色,起身欲走。
桐雨慌忙拉住他,潮湿了双眼,苦劝道,“你一向傲气,不肯轻易向别人低头,可他是我的亲哥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形同陌路,就当是为了我,不要再与司马家的人来往了,即便昔日有些旧情,从此也都断了吧。”
“你当真知晓我的心事?”钟会不情不愿的坐回榻前,一脸困惑。
桐雨微微点头,一声叹息,“我怎么会不明白,你不仅为了你的志向,而且还心系下落不明的馨儿……”
她停顿一下,睨视钟会,急转话锋,“即便曹爽再不济,也是皇亲,说句大不敬的话,待皇上归天之时,不会把兵权交与他的至亲手中,难道还会让司马懿继续掌权,威慑新主不成?再者说,皇上深居宫中,当真不知谁忠谁奸?妄想篡位的贼臣也未必能够得逞。”
说到此处,她不禁怨叹,“夫君,不是我多心,只是那个馨儿想不得,更沾不得,暂不说她来历不明,眼下长乐亭主可视她为眼中钉,纵使我想与她亲近,也要顾虑许多,何况夫君了?”
这一番话,道尽了她的酸楚,也说出了身为曹氏宗亲的诸多无奈。
钟会若有所思的伏案饮酒,自嘲一笑,“机关算尽,不懂天意也是枉然,我自有分寸,你无需担忧。”
灯熄灭了,室内无声。
唯有桐雨辗转反侧,实难入眠。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洒落枕边,即便全身覆着衾被,也依旧阵阵寒意。她心里雪亮,钟会不甘心做池中之物,早晚都会断送了她与夏侯霸的兄妹之情。
她嫁给了心仪之人,却从此失去了唯一的兄长。
再说郯城王肃府上,依旧重兵把守。自从上次失火一事,王肃险些丧命,便搬到馨儿所住的西园,也好时常照看馨儿,毕竟王肃十几年不曾见到他的女儿,作为父亲亏欠了女儿太多。
这日,天高云淡,一朵朵红霞映入宇文的眼帘,原来园内的紫荆花竞相开放,馥郁香气袭来,他不禁浅浅一笑,即命青梅扶馨儿过来赏花。
紫荆花下,青纱浮动,陡然一片花瓣飘落发间,宇文一阵痴望,而她仍旧呆立花下,双唇微动,却无言。
须臾,王肃搀扶着一七旬老太,但见她双鬓斑白,脸颊红润,一袭银色长袍,腰间系着羊脂白玉,手持孔雀雕紫木拐杖,上面坠着核桃大小的玉如意,徐徐走来。
宇文慌忙迎上去,躬身作揖,笑道,“不想老太君今日便到了,小侄未去迎接,多有失礼,请您恕罪。”
这位老夫人正是御史大夫王朗之妻,即王肃的生母。府中上下仆人皆称她为‘老太君’,因两年前去了青州寺中斋戒,以为静心,今日方回到郯城。
她性情多变,对下人甚是严苛,即便对王肃,也常疾言厉色,多有训斥,故而不易亲近。她身边的丫鬟东芝,就是她一手调教的,可见她行事毒辣,非平常妇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