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慕]远道》風雨如晦

2、第 2 章

　　到此，羽人非獍已经无法分辨他所能触碰到的一切。

　　他身在一个无边无垠的黑洞，天地一体，日夜不分，他无法突围而出，也不曾有人闯入。恍惚间他分不清身上的衣衫是黑是白，手中紧握的是天泣、寂灭，或只是一把缺了口的柴刀，他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事实上，这里也不会有人唤他。

　　一瞬之间，巨大的六翼招展开来，刀锋直直地破空而出。

　　震颤的身影，割裂的风声，这一切仍不具有一个人间的名状，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刀口一寸寸逼迫而去，无处不在的夜色将他麻木的身形包围起来，一点一点吞没。

　　一颗滚烫的血珠溅上了他的额头。

　　羽人非獍感到自己的身躯借由这滴血从夜色中剥离出来，这漫长的过程中有刹那的失神，脑海里一张模糊的脸庞，淌满了鲜血，一低头，一颗血珠落在了他的额头上，烫得他钻心得疼。

　　那张脸在眼前慢慢清晰起来，脸上的鲜血已无存了，眼神中不顾一切的神色与先前叠合得分毫不差。

　　羽人非獍不知道那种不顾一切的情绪意味着什么，那人的手掌越收越紧，刀锋阻滞在血肉中，发出不安的铮鸣，刀气迫近了迸发的临界，他却难以面对那样一张脸再将利刃没入半寸，他想移开视线，却无法越过这样不顾一切的眼神。

　　两个人僵持着，刀者的手因克制本能而陷入病发一般的剧烈颤抖，慕少艾忍着痛勉力抬起头来，夕阳的光映照着羽人空茫的双眼，眼中是唯有他曾读懂的挣扎与痛楚。

　　“羽仔。”慕少艾反倒松了口气，嘴角扯出了一个苦笑，羽人的视线依旧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双眼，他却已不忍……亦是不堪，于是他抬起了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慢慢地盖过他的视线——同时松开了握紧刀刃的手。

　　嗜血的刃口却没有进逼一分一毫。

　　顷刻之后，压抑着的呜咽声隐隐约约凸显出来，覆上刀者双眼的掌心已是一片温热。

　　慕少艾心头一酸，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另一只手也随之按上了肩头将人带过来一些，只是触碰间才觉血肉模糊。

　　寂灭刀猛地摔落在地，羽人非獍握惯了刀的手，空无一物，只是紧紧地攥住了慕少艾。

　　“没事了。”慕少艾的指尖颤抖着，不留痕迹地抚上他的后背。

　　最后一段晚照里，纯黑的六翼垂落了下来，羽人非獍无法克制发自内心的战栗，又在那个人温热的掌心中又一遍地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