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何处（逆水寒同人续）》丹笙

19、第十九章

　　顾惜朝被戚少商抓去了。

　　傅挽云回到房间，脑子里居然只回荡着这一件事。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被戚少商给抓了去？

　　她不知道顾惜朝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完全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一个女人，越是觉得不太容易了解一个男人，她就会越对这个男人感到好奇。

　　傅挽云不是个好奇心重的女人，但是她是个女人。

　　她越想就越觉得危机重重。

　　顾惜朝不怕死，他也随时都可以死。

　　可是——

　　他不能够就这么死了。

　　昔年，他意气风发笑傲风云。

　　他傲然如云情深几许。

　　她知道他一腔抱负却错投相门，她知道他屡次放过戚少商，她也知道他跳下悬崖救下傅晚晴。

　　当顾惜朝拔剑与人对持之时，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也有一把利刃遥指他的咽喉。

　　只待他稍有背叛之心，只待他杀了戚少商拿到逆水寒……

　　他的生命很早就已被计划，只是计划从来没有变化来得及时，他一直活着，从正襟危坐笑傲风云活到失魂落魄傲骨嶙峋。

　　没了傅晚晴，也就没了昔日的顾惜朝。

　　傅挽云独坐案前，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散尽，夜幕悄悄降临，当她蓦然从往事中惊醒，发现已经置身于混沌的黑暗之中。

　　她不习惯于陌生环境下的黑暗，她也没有点灯。

　　黑暗中只有她的眼眸璀璨如星，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草率，如此疯狂过——

　　心念一转，她抓起案头的软剑一立而起，不再犹豫。

　　“这个戚少商，说去休息就真的不回来了，看来我要在这地牢里守夜了！”追命望望夜色，叹气道。

　　顾惜朝依旧端坐，闭着眼不知冥想些什么。

　　追命冲他叫道：“喂喂，你倒是说句话，这样闷不吭声的你无聊不无聊？我终于见到比二师兄、四师弟还要无趣的人了！”

　　顾惜朝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追命叹了一口气，一手支撑着脑袋，就这样不顾形象地卧在长椅上，面对着顾惜朝铜墙铁壁般清冷孤寒的背影，他平时的油嘴滑舌通通败下阵来。

　　“顾惜朝啊顾惜朝，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两个长得这么像，你好歹给我一点面子。”追命无聊地自言自语道。

　　“如此月色，三爷如果不喝点酒岂不白白浪费。”

　　——顾惜朝总算开口了。

　　——顾惜朝总算表示他忍受唠叨多时了。

　　追命眼珠转了转，坐直了身子嘿嘿一笑：“好主意！你等着，我去拿酒来！”

　　说着，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顾惜朝气定神闲地面壁独坐，少了追命在一边唠叨，的确清静了不少。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说是在坐牢，可他除了行动不能自由外，其他的地方一点都不像是在坐牢。

　　戚少商一边对他恨之入骨，一边又待他不薄。他一直以自己都浑然不觉的知音之礼待顾惜朝，顾惜朝受之坦然，毫无愧色。

　　顾惜朝望着一杯碧茶，垂下眼睫，这几日在牢中独坐他想了很多。

　　他不是个会反省的人，他骄傲自负，自认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没有错处，他所思考的只有下一步该怎么走，究竟为别人带来多大的影响，他从来不浪费时间去想。

　　他在满腔抱负与离世隐居之间踌躇不定，本来打算就此离去，却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债，总归是要偿还的。

　　渐渐升起的平常心，就犹如夜晚来临的春寒，不知不觉地包围了他。

　　春末的夜晚已不算冷，顾惜朝一身装束在这样的天气也不算单薄。

　　微风透过窗口拂面而来，月色下，他依旧是那个风华正茂的玉面修罗。

　　大概他看得太出神了，以至于傅挽云离他几步远他才察觉到。

　　他缓缓转身，看着持剑奔来的女子，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身影显得影影绰绰，瞧不真切。

　　顾惜朝有瞬间的呆滞，他感到意外，他的眼眸明灭不定，看着她利落地斩断锁链，推开牢门，速速对他道：“快走。”

　　顾惜朝并没有动，他望了望掉落在地的锁链，反而又悠闲地坐了下来。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傅挽云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心头隐隐有了一点焦急。

　　“我为什么要走。”顾惜朝执起杯子，在手中轻轻转着。

　　“戚少商抓你进六扇门已人尽皆知，就算他不想杀你，你这次也难逃一死了。”

　　这是实话，众目睽睽之下，六扇门不可能让顾惜朝活着走出牢房。

　　顾惜朝悠然地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吐出一口气：“生死有命，你不必白费力气。”

　　看到顾惜朝不疾不徐的模样，傅挽云突然觉得自己此举很突兀，也很多余，她当下也不知再说什么好。

　　原本她也只是起了一个念头，但她深知此举鲁莽，照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如此行事，可是她现在已经身在牢中，在顾惜朝面前了。

　　“有人劫狱！”

　　一声呼喊自牢门外传来，顾惜朝与傅挽云同时回过头，顾惜朝看了一眼傅挽云：“已经被人发现了，你快走吧。”

　　话音刚落，顾惜朝就觉得手腕一紧，再抬眼人已出了牢房。

　　两人出了牢门，外面已是火把通明，刘五挥舞着手中的刀：“铁二爷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这句显然是废话，尤其是对这两个人说。

　　傅挽云软剑之下，不留活口。

　　顾惜朝毫无动作地伫立一边，混乱中也无人伤他一毫。

　　傅挽云无心恋战，只想脱身，只可惜顾惜朝丝毫无逃脱之心，她一边拉着顾惜朝，一边迎击铁手的攻击，已渐渐力不能敌。

　　铁手曾与她交过手，知道她武功不弱，因此招式都比往常要狠辣。

　　傅挽云仰面避过铁手一击，手中暗器已在指尖熠熠发光，再直起身时，面纱却猝不及防地被铁手一把扯下——

　　铁手不知此刻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再次看到这张脸，铁手只震惊当场，再无法动弹。

　　——这张脸，曾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一遍又一遍地掠过他的脑海。

　　顾惜朝一直站在傅挽云的身后，没有瞧见傅挽云的面容，此刻见铁手如此表情觉得有些奇怪。

　　刘五带人又包抄上来，铁手只管兀自发怔，根本忘记了今夕何夕，置身何处。

　　傅挽云抓住机会扣上顾惜朝的肩膀：“走！”

　　月色依旧清冷。

　　过了许久，铁手才发出一声低呼。

　　“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