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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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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如果一直这样执迷不悟,迟早是要丢掉性命。”
“还能执迷不悟,也不是件坏事。”
“你当真置性命于不顾。”
“顾惜朝从来就没有怕过死。”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现在你不就看到了。”
……
追命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抚额而叹:这两个人,明明彼此欣赏,却总是这么恶声恶气的讨人厌。
“谁?”戚少商道。
“是我。”追命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走了进来。
“追命?”戚少商皱了眉,“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啊,听张叔说你抓了个犯人,一直亲自看管,我回来了也没什么事做,来替你看守,你可以回去休息休息。”
“我不累!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不要别人插手!”戚少商断然拒绝追命。
“什么?喂喂,我可是好心来帮忙,你不要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嘛!”追命嬉皮笑脸道。
“追命!”戚少商看见追命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就忍不住蹙眉,这个人就不知忧愁为何物么?“不要在这里捣乱,回去喝你的酒,不要多管闲事。”
喝酒?他追命在戚少商眼里就这么点出息?
戚少商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不然还得加上个糖葫芦。
追命撇撇嘴,索性往桌子边上一坐,自顾自倒了杯茶,赖着不走了。
戚少商瞪着他,他当没看见。
过了片刻,追命见如此僵持也不成样子,于是笑着道:“哎,别站着啊,过来坐。”
戚少商嘴唇动动,也没说出什么来,略有不满地走过去坐下。
戚少商动了身子,追命才清楚地看到被关着的顾惜朝。
同他一样坐在桌边,喝着一杯茶,手边还放了一本摊开来的书。
嘴角含了一丝笑。
青衫依旧,发丝丝毫不乱,他看起来平静又沉稳。
戚少商为人宽厚,除了要杀他,待他一如既往。
追命笑容微敛,放下茶杯道:“你是怎么打算处置他的?”
纵使不高兴,戚少商也还是公事公办地老实回答:“朝堂不比江湖,人命关天,一切还要听候发落。”
追命嗤笑一声,抬抬眉毛道:“骗鬼呢?听候发落?说得倒轻巧,以顾惜朝的所作所为,真要是听候发落还不是难逃一死?”
“……我知道铁手答应了顾夫人不取他性命……”戚少商有些烦乱地道。
顾惜朝听到这句话,脸色有些阴沉。
“别提二师兄,假如二师兄要取他性命,那你又当如何?”追命继续问道。
“铁手不会直接取他性命,他是四大名捕,也要听从皇上的吩咐。”
追命不耐地挥挥手:“皇上早忘了这回事了!”
戚少商脸别向另一处,地牢里的空气突然让他有些憋闷。
“你在这守着吧!我回去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地牢。
追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了一下,扭过头看顾惜朝。
顾惜朝也在看着他。
长相一样的两个人都坐在桌边,一个玩世不恭,一个面带孤傲讥诮,两个人都在微笑着。
追命一身白衣,顾惜朝一身青衫。
白衣胜雪,青衫寂寥。
两个人都明明在笑,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就是追命。”顾惜朝开口道,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没错,上次在云烟阁见过的。”追命说着站起来,走过来隔着一道铁栏与顾惜朝讲话。
顾惜朝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追命一愣,吸了一口,眨眨眼歪头道:“……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有人说我们很像,所以你是追命。”顾惜朝淡淡道。
“哦,一定是戚少商告诉你的对不对?他对你倒是真不错啊,你杀了他那么多兄弟,把一个土匪头子搞得如此灰头土脸,他居然还不想杀你,还真有你的。”追命又笑。
顾惜朝不置可否,只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追命又道:“你们明明不讨厌彼此,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互相看不顺眼,真是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其实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既然不杀你,说明还顾及旧情,不要不承认哦!我是看得出来的!”
顾惜朝完全没有在听他讲些什么。
追命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无视了。
他之所以反应能够这么快,并不是以前厚着脸皮地后知后觉,是因为傅挽云的缘故——傅挽云常常就是这副样子,在他滔滔不绝的时候神游天外。
这两个人还真是像。
追命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蔡相府。
蔡京正逗弄着一只笼子里的鸟,蔡得章的棺材被运回来直接下葬,他除了在听闻死讯的时候待在书房里闭门谢客了一天,其他一切正常。
傅挽云在一旁静静立着,她突然觉得蔡京冷血得有些可怕。
不过回过神来一想,假如傅宗书处在这种境地,恐怕傅宗书也会作如此模样。
儿女与大业比起来,有时候显得是那么的不重要。
“为什么不听话?”过了许久,蔡京的声音才淡淡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女儿听不懂。”傅挽云道。
“曹平举是自己人,他将计划告诉了你,你为什么不配合?”
“女儿只是觉得,计划有些漏洞,不可轻易施为。”
蔡京听了并不在意,他道:“那么你又是怎么收买的曹平举,让他以自己性命遵从了你的计划?”
“改变计划的不是我,曹平举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说来听听。”蔡京回过头眯眼瞧着傅挽云。
傅挽云道:“曹平举认为直接杀掉冷血与追命反而会激化六扇门与蔡相府的矛盾,四大名捕虽去了两个,可还有铁手和无情,这两个才是最难对付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网打尽一锅端,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蔡京冷哼一声:“老夫的计划里没有要冷血与追命的性命,曹平举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傅挽云蓦然一惊,曹平举的确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
不过瞬间,她豁然开朗,她被曹平举算计了!
如果先在她与蔡京之间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那么在将来,他要求的事情自己势必会被迫在他的算计中完成!
好一个曹平举!真是深藏不露!
她已无需再说什么,蔡京本来就对她不是推心置腹,她也懒得再对他逢迎,两个人现在不过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曹平举的确没有告诉过我,不过,我倒想问问义父,为何要下令杀云烟阁的人?”傅挽云道。
“哦?这件事老夫不知情。”蔡京直白地道。
鬼才信。
蔡京老谋深算,阴险狡诈,曾经做过不少鸡鸣狗盗之事骚扰六扇门,如果傅挽云信了他的话,那也就不是傅挽云了。
可是,事已至此,蔡京完全没有骗她的必要。假如就像追命查案的结果一样,人都是曹平举杀的,而曹平举并没有受命于人,难道真的只是自作主张?
她与曹平举素无交集,一个身居京城,一个远在江州,曹平举毫无动机杀她的人。
她不由得深思起曹平举这个人来,看起来曹平举就如大多数官宦一样,受朝廷俸禄,刮民脂民膏,初次见面的时候,曹平举那一副天高地远风轻云淡的模样差点就让她以为是个两袖清风的父母官。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轻而易举地将她带入一条看似符合她本意却又并非她意愿的路。
曹平举在蔡京门下多年,能有什么隐情,让他如此算计,要借她的手将蔡京出之后快?
“你怎么不说话了?莫非不相信老夫的话?”蔡京道。
“没有,你说不知情,那就是不知情。”
蔡京对曹平举的心思的确不知情。
傅挽云在心底冷笑。
“前些日子,戚少商抓了一个人。”
蔡京换了个话题道,他并不是个八卦的人,所以傅挽云对他的每句话都听得很仔细:“哦?”
“说起来,这个人他抓抓放放折腾了不知多少次,却每次都没能要了此人性命。”
傅挽云听到这里蹙眉道:“顾惜朝?”
“不错,就是顾惜朝,”蔡京脸上显出玩味的神色,精光闪烁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奸诈,“眼下铁手有了孩子,戚少商刚死了兄弟。因着冷血又背上血案,诸葛小花在皇上面前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宠信,你说,如此好的时机,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望着蔡京满是算计的老脸,傅挽云终于有了一种厌恶的感觉。
铁手有了孩子,这本是值得祝福的事,戚少商死了兄弟,这是莫大的悲哀,冷血蒙上不白之冤,这是人人深恶痛疾的栽赃陷害,这所有的幸与不幸,都成了恶人算计的筹码。
“是该做点什么。”傅挽云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没错,她还没忘记她原本就要做什么。
“当初如果不是诸葛小花,你爹爹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你姐姐也不会自杀,你也不会如此……”蔡京忍不住提起这些,因为他总觉得傅挽云报仇的心并不强烈,不过想了想,他终是把“孤苦伶仃”四个字咽了下去。他倒是看不出傅挽云哪里孤苦伶仃了,她说不上幸福,也说不上不幸。
“我明白。”
“好了,你先去休息,待时机成熟,我会找你来商量。”蔡京满意地捻须而笑。
傅挽云点点头,一个字也没有多说地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