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二部分 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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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第十七章
这一役后，整个队伍突然团结了。之后几场小规模的枪战里士兵们都很愿意摸索门道，人不是教出来的，而是自己去学。现在费奥多和鲁道夫并肩走在最前方，尼古拉断后，鲁道夫依旧像斗鸡一样朝前猛冲，为一切战斗狂喜；士兵们则失去了理智，杀得红了眼。才两天时间，这队临时军就成了令以色列士兵闻风丧胆的魔鬼军队。走在后方的尼古拉不禁想，只不过在鲁道夫的光芒下品尝到了一丁点战争令人喜悦的一面，就让这群士兵喜好上了杀戮和剥削，这样的人一定不是意志坚定的人。战争有诸多不美好的一面，当这些方方面面显露出来时，军心又会涣散的。
不过没关系，鲁道夫自有他的办法。精英是层层筛选出来的，当战争残酷的一面显露出来后，吓破了胆的那些人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他们很快中弹并死去；剩下的士兵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不得不学习射击，挖掩体，伪装自己，更别说以正确姿势匍匐前进了。这些士兵逐渐强大了起来，当尼古拉等人与列夫汇合时，这些士兵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一些人天生是士兵，一些人则因为世道而被迫成为了士兵。鲁道夫带领士兵一股脑朝前冲，越是深入战争，越是不得不坚强起来，他们就越是没有回头路，越会成为一名彻头彻尾地战士。一个战士，既是指那种只用生死做衡量标准的人，尼古拉察觉到大家都起了这样的变化。比如，一开始时逮捕俘虏后很多人会想着去折磨他，羞辱他，并觉得这样很有意思，这些行为其实是与生死无关的，因为被反绑的俘虏已经不会对战士的生命构成威胁。然而逐渐地，没有人再会对俘虏进行不必要的羞辱行为了，一些士兵除了给俘虏提供食物和水之外根本懒得理会俘虏，另一些士兵则会残忍地杀害俘虏，以泄心头之恨，这些仇恨很庞大，因为它诞生于生死。
一开始，一些士兵会在意自己的妆容，现在就算满脸是污泥他们也会毫不在意地睡去了。一些士兵一开始时会介意自己在队伍里的位置，太靠边了很危险，或者太靠后了得不到重视，但现在大家都无所谓了，因为走在哪里其实都很危险，走在哪里最终都得靠自己的能力保护自己。战争前后进行了近一个月，士兵们越发地了解到胜败缘于精神力量，人要活下去其实并不需要那些平日里在意的东西。尼古拉想，这就是战争的意义，它消除了人类的私欲，即便它诞生于私欲。
尼古拉仍然尽心尽力地教导每一位士兵，只要有人提问，他就会耐心解答。但是问他问题的人越来越少，大家更倾向于在实战中学习，而非在和平时间里空洞地吸收知识。关乎生死的技能只能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掌握。但无论大家如何不屑于尼古拉的初级班，所有士兵毕竟是从这个渠道了解到战场上的基本知识的。比如他们会摸索出在挖好掩体后如何放置枪支比较稳妥，但还是得通过尼古拉的教学才知道怎样两点一线定位——尼古拉真的会手把手地教他们在三十米远的地方订桩子，再教他们如何通过那个桩子比较敌人的距离和射击角度。再比如尼古拉平时从不进行现场指导，但有一次出外侦查时地方狙击手朝着我方狙击手埋伏的草堆儿射击后，尼古拉就低声喝止了那名中弹的埃及观察员，这时候与其挣扎然后暴露大家的藏身地点，让对方补上两枪，不如咬牙忍着，至少能捡回一条命。尼古拉做不到像鲁道夫那样完全将生死交由它的主人，他总想帮助别人，总想帮上点儿忙，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被需要，他很孤独。
鲁道夫带领的队伍几乎成为了神话，现在人人都想进入这支战无不胜的队伍，品尝做英雄的滋味。每一个埃及士兵都为自己在鲁道夫的队伍里为荣，不多久，连街头巷尾的人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埃及士兵每每上集市，只要说自己是鲁道夫挈科尼辛科的兵，就会受到姑娘的青睐，会被当做英雄对待。好几对夫妇为自己的孩子取名为鲁道夫，一间名叫鲁迪的咖啡店开在了列列维尔做傻事的街区十字路口，苏军高层领导见到鲁道夫后都要笑着上前与之握手，甚至，鲁道夫的头发都被战士们裱了起来，有点像收藏品的感觉，亦或护身符，给鲁道夫理发的小兄弟因此赚了好多钱，足够他回村子里娶媳妇儿了。
尼古拉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待遇，所有人都把尼古拉当做怪人，只有栗色贝雷帽们和他说话，他再一次被孤立了。列夫和列列维尔一贯佩服尼古拉，因为尼古拉打架很厉害；尼基塔心仪尼古拉，巴不得尼古拉再脆弱一点，好寻求他的安慰；瓦西里和米哈伊尔不是多事之人，而且尼古拉喜好帮助他人，经常能替他们做点儿事。只有鲁道夫始终不与尼古拉说话，基地里为两人多久对话打了各种各样的赌，士兵们统称为玛丽安托瓦内特与彭巴度夫人之赌。
半年过去了，半年间，苏联对埃及的出兵真的从两千增加到了一万，不断有苏联飞行员来到埃及，一开始几个几个来，最后一批来二十个，别说在埃及，就算在苏联本国也很少见到这么多飞行员一起执行任务。从一月份埃及总统纳萨尔密访莫斯科之后尼古拉等人就没有休息过，整整半年时间他们都在执行各种任务，带兵参战一外出就是一个月。尼古拉和几位机师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甚至亲自为他们装备飞机；但在五月底的任务中，两名机师都坠机身亡了，尼古拉很是伤心，连续三天打不起精神。
他打不起精神时总是独自一人坐在操场的角落看夕阳，作为基地著名的懦夫，没有人上前关心他，他落得清静。但那日，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鲁道夫就偏偏从那个角落路过了。鲁道夫专门从尼古拉正前方路过，尼古拉奇怪地抬起头看了看他，继续埋头，陷入无限沉思中。
鲁道夫站在对角看夕阳，过了会儿，尼古拉不自在地问：“有什么事么？”
鲁道夫又不理会尼古拉。
“我的朋友阵亡了，可以让我独自一人静一静么？”
鲁道夫转头白了尼古拉一眼，溜达着，哼着民谣走了。
过了会儿，又有一个人站在对角看夕阳，尼古拉不耐烦地说：“我希望一个人静一静。”
他随后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鲁道夫，而是之前那位小兵，叫做亚里克森什么的。小兵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连忙想要迈步离开。尼古拉连忙道歉道：“对不起，不是指你。有什么事么？”
“我看您不太开心。”
尼古拉和蔼地笑了笑：“我的朋友阵亡了。”然后他仰了仰头，看着夕阳说：“不介意的话，一起坐坐吧。”
小兵忐忑不安地坐去尼古拉身旁，中间空了老大一截距离。尼古拉微笑着，夕阳为他的脸镶上一道金边。小兵看得出神，忘记了思考，尼古拉只好主动开口说：“你现在执行什么任务？谁是你的长官？”
“尼基塔，长官。”
尼古拉担忧地看了看男孩儿，尼基塔的任务每一项都很艰巨，眼前的男孩儿还没长胡须，却已要经历这样的磨练。他沉沉地拍了两下男孩的肩膀，男孩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想了半天，找到了一个话题。男孩问：“……我，我负责炸毁坦克的履带，但我总是做不好。”
尼古拉大惊，炸毁坦克履带这等危险任务怎么能交予这样柔弱的孩子呢。他摇摇头，想了想，答道：“你负责阻截坦克的进攻，对不对？你试试用磁性炸弹，抓住牵引钩跳上坦克车身，放在炮塔和车身的结合部位之后就立刻滚下来。这里的土质不像苏联境内训练山地的土质，这里多是山石，无法在很短时间内挖出适合的坑，你没有办法用他们教你的方法炸毁坦克履带。”
小亚里克森认真记下了。
“记住，敌人也和你一样害怕。并且，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才是胜者，不要为不可能的任务牺牲自己的性命。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而且，敌人什么的，也只是暂时的，不是么。”
小亚里克森震惊地看着尼古拉，这是弱者的宣言，是懦弱的证明，可是尼古拉在亚里克森的心中犹如英雄一般，亚里克森无法将尼古拉与懦夫联系在一起。他成为了这里第一个尝试将尼古拉懦弱的行为做另一种解释的人。两人无言地肩并肩看夕阳，身后的脚步声引尼古拉回头，他见鲁道夫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来到了他身后，此刻正用不解而又愤怒地目光瞪着他。他真的觉得太奇怪了，又问：“你真的没有事找我？”
鲁道夫愤愤地撅了撅嘴，扭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尼古拉鼓起腮帮子看着鲁道夫远去的背影，直到它消失。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二部分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