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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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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加班的这事哪是我说了算的啊,闷头工作一下午,也没空考虑一下邂逅初恋的男主,眼前全是严肃的白底黑字的工作文档。不过,大概是跟儿子感情太好,他老是时不时打断亲妈一下: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亲个嘴啊?到现在还只是牵了下手,还是他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牵的,你说牵了就牵了,他还偏偏打开我的手,像是怕被我占便宜似的。”

      “……人家都是见了面就对上眼,第二天就上床了,还有的开场就是OOXX什么的,而我呢?到现在对上的只有妖怪!你他妈是想给我跟妖怪牵红线是吧?”

      “你喜欢的那个不就是妖怪吗?脸蛋像芙蓉,皮肤像美玉,身段像杨柳,小菊花又销魂……”我试着安慰儿子。

      “靠,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我要吃肉,读者也要吃肉!”男主就算将狼爪伸得再长,对美妙的小菊花再垂涎三尺,没有亲妈的许可也是鞭长莫及(这句好黄~)。

      “肉会上的啦,先上点素的,营养又健康!乖,你妈要工作了。不然今晚没空帮你跟小情人发展奸.情了。”安慰是有限的,敷衍是无限的——敷衍之三板斧就是,先许诺,再说好处,最后威胁一下,不过好像只对男主有用。

      我一边敲着文档,一边还是为余露露的不幸遭遇难过了几秒。眼睛看得累了,电脑屏幕上的黑字跟它们本身的内容同样无趣。随意扫了扫办公室,键盘敲击声与打印声交错,偶尔有交谈声。大部分人正埋头工作,部门经理站在某个桌子边正板着脸跟一名下属交代着什么——就跟平时一样,呃,苏泠川好整以暇地进了办公室。他来做什么?检查工作?

      眼见着老板来了,部门经理赶紧快速结束自己的吩咐,凑到苏泠川旁边,一脸谄媚:“苏总,有什么事吗?”

      苏泠川今年应该是24岁,部门经理已经过了四十,基本算得上是苏泠川的叔叔辈,却不得不在这里陪着老脸跟苏泠川小心说话。海伦曾私下里跟我分析过,经理在这两年还不能往上爬,以后就没有爬的机会了。而爬不上去之后,就会慢慢地被新人取代,相反,爬上去了,还有机会获得公司的原始股,可谓名利双收。一个地下,一个天上,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该怎么做啦。据说这不成文的规矩还是苏泠川的老爸定下的。

      呵,还挺有远见的。股票那一涨上去可就跟火箭似的,大发了。新闻上时常报道什么一夜暴富成千万富豪,亿万富豪什么的,大多就是靠的股票。不过,再怎么样还是与我这小老百姓无关。馅饼哪有那么容易砸到脑袋上啊。

      苏泠川年纪轻轻就接他老爸的班,压力不可谓不大。尽管我私下里将“富二代”这个贬义词的帽子扣在他脑门上,但是,我还真没见到他戴着帽子飞扬跋扈,为富不仁的模样,今天不小心瞟见的那一幕是不是例外呢?

      只见苏泠川与部门经理聊了几句,便将目光缓缓扫过整间办公室,我的上面也少不了。苏泠川身高接近一米八,视线里几乎没有障碍物。

      有人说视线是有压力的,就是说当别人将视线投到你身上时,你会有感觉。我以前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可是这会儿怎么觉得头顶上好像堆了座五指山似的?心说苏泠川就像那个如来佛,似乎对一切尽在掌握。他的下属全是五指山下的孙悟空,想怎么翻都翻不出去,除非不想在佛祖手下干了——话说,别的地方就好干?

      如来佛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似乎还在我的身边停留了2秒钟,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转了开去。

      做贼心虚似的松了一口气,手指按部就班地敲打着键盘,好像自己已经成为这机器的一部分一样。没有感情的黑字,枯燥得要命,哎,女人确实是感情动物,要不然怎么言情小说会有那么大的市场?无非是我爱你,你不爱我,你爱我,我爱上了别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结局HE或BE。而耽美其实也是挂着言情的皮,无非男人之间那点事更……说不好,也许男人间的恋情更具有挑战性,要不然在耽美版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不伦之恋和NP之恋?

      有点闲的时候就想,身为透明一族的我也想在这个市场里分一瓢羹,只要小小的一瓢就够了,然而直到现在,还是没几个读者,想了又想,也许是阿Q精神在支持我吧。那位大师虽然在文章里讽刺那个带着小辫子的家伙,其实也是讽刺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挪到今天也是一样。我无法做到欺软,却能做到怕硬,心里恨不得将头顶上的那班人视若无物,脸上还能挂着狗腿似的笑。而在其他方面,菜场小贩短斤少两,骂了几句后还能安慰自己菜还算新鲜的;超市猪肉涨价,也能安慰自己那里的肉通过了正规检疫,没有瘦肉精。听说房租也快涨了,房东前些天还跟我暗示了半天,他大概已经觉得没有跟我沟通的必要了。房价就像加了酵母,一晚上就能将个小豆芽发成个萝卜,房租也顶不住了——水涨船高,谁叫人家手里有块地呢。

      说到地,当然也不是哪里的地都行,就拿我一个远亲来说,在家里盖了两层楼,装修不错,才花了十来万,放在城里,这每月的房租可就是饱饱的,可谁叫他家在乡下?走半天路才看得到一个人影,还是邻居。后来儿女出去打工,连孩子都带走了——两层楼成了摆设,空荡得只看见胆大的耗子窜来窜去。

      这样的房子就算再低的房租也没有人住。转念一想,还是自己找的房子好,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室一厅,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另加一个小阳台,离公司只有20分钟的路,还是步行。当初师姐帮我找到这房子的时候,我还请她吃了一顿饭。房东那人也是看了师姐的面子,外加房子是上个世纪的,房租还算公道,每月一千,我也是每月按时交租,过年过节顺便给房东送点小礼物,这才能保证我在小房子里住得舒舒服服。

      希望房东不要涨太多,最好打消那个念头……

      手指敲啊敲,顺带打印些文件,眼睛瞟到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快五点半了——这是标准下班时间,实际下班时间要在前面那个数字上加个3。

      不少读者还是学生,只对下课时间有感觉。而对大学生而言,上课更是自由,对时间的概念可能更为模糊。对此我深有体会。读中学时,看到十二点或者是五点半即将到来,一颗心就毫不犹豫地挣脱束缚,哪怕老师还在黑板前讲某次考试要点,脑子里只有下课逛街回家吃饭……大学后,课不多,很少一天下来有排得满满的课,偶尔翘课,堪称一个“洒脱”。后来搞课题,有感觉就闷头狂搞一气,没感觉就放下在网上溜达。

      现在想想,还是当学生好,上班哪有那么自由。到了五点半,我还不能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大家正准备在这里多耗上3个小时呢。其实除了那些企划部,市场部等部门,像我们这种行政部门其实没有太多任务的,顶多是经理有时会交给个临时任务,其他时间都在那里瞎耗。耗就耗着呗,经理还会给个好脸色。

      不过今天我有事,没法耗了,改天多加点班好了。

      数字跳到17:30,我收拾东西准备起身,巧不巧,经理恰好走到我的桌子边,手里拿着一叠纸张敲在我的桌子挡板上——不会又是要打的什么资料吧?我硬着头皮笑嘻嘻地问他:“经理,这是什么啊?看着很厚似的。”

      经理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字正腔圆地回答我:“这是苏总临时需要的资料,你现在就整理一下交给他。”

      为什么偏偏是我?海伦就在旁边,美女巴不得有机会与帅哥交流呢。

      好像看出我的心思,经理笑着说:“这是苏总特地要你做的,好好干。”

      就为了那富二代叫我好好干,我就加班加点啊,又不给我涨薪水。心里开始腹诽,忍不住说:“经理,我待会还有事,想先走。能不能明天再把资料给他,要是急的话,交给别人做也行吧?”

      经理如我所料地摇头:“苏总要求你今天就把这些资料整理完毕给他,他还在办公室等着呢——这是他的要求,我也不好交给别人。就这样吧。”说完,不由分说地把资料塞到我的手里。

      本人傻眼了。虽然距离约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但是学校距这里大概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多半会堵上一会儿。现在去搭公交,时间只是恰恰好。要是搞定这堆纸,最快也要到七点钟。当时真该跟余露露说八点钟的。也许九点钟更好……这是那家伙故意的吧,明明知道办公室里有一堆人的,还他妈的硬找上我,我跟你那么有缘吗?

      一边是苏泠川的强硬要求,一边是余露露惨兮兮的哭诉,我坐在桌子前面看着那叠资料两头为难,好吧好吧,同情心占了上风,作为她昔日的同学,长期的同乡,同为女人的我还是决定去给《凄惨孕妇》第三季支点招,也没管经理还留了一只眼睛盯着我,就把资料交给隔壁的海伦。海伦愣了愣,小声说:“这样行吗?你不怕得罪经理?”

      “不过是点资料,我又没影响他升官。”我不以为然地说。说完后,心里却打起了小鼓,是不是我不遵守苏泠川的吩咐,就是忤逆这位大佛,进而间接影响经理的升官之路呢?可是话已经说了,主意也定了,多少有点覆水难收的感觉。

      没别的法子了,我拿起自己的路易·威登包包,往里面塞东西。

      海伦一边翻着资料,一边低声笑着说:“还用这种包包啊?也不怕别人笑话是A货。”

      “A货就A货呗。只要够大,够用就好。”我笑了笑。海伦对于包包方面一直拥有高雅的眼光,她会说老妇女才用路易·威登,现在正统白领流行的是香奈儿的黑泡泡,我会“哦哦”地表示赞同,心说我还正统白领呢,几个月工资都买不起那黑泡泡,海伦不是也一样?估计是眼馋了好久,才退而求其次买了个蔻驰的包包。不过我当初买这包纯粹是看着这包包比较大,跟地摊小妹讲了半天价,才用50块钱买下来,后来才发现那熟悉的图案是那啥路易的标准小花。后来感觉自己好英明,包包既可以放文件,还能放别的,譬如牛奶盒,发夹,有的时候还能代替购物袋。某次我突然闻到路易里有怪味,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被我遗忘的洋葱。

      收拾好东西走到经理面前,我抱歉地打了招呼:“经理,我今天真的有急事,不能迟到。资料交给海伦了,她过一会儿就能交给苏总,你不用担心。”

      经理用看苍蝇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就像赶苍蝇似地朝我挥了挥手——此时不走,想等着经理的口水吗?我赶紧点了点头,抓着路易跑出办公室。

      其实这么一推脱,固然有余露露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我不太愿意见到苏泠川那张脸,虽然那张脸被我安在了男主的身上,但是他就是那种喜欢挑刺的人,不是么?我发现自己去他的办公室,十次有八次都没好事,好吧,也就两三次,可是薪水就是这样被扣掉的。悲催的薪水啊~

      心情还是有点不稳定,挤在公交车上更是。公交车上总是那么多人,你挤我,我挤你,身体与身体之间弥漫着浓度不定的汗味,更多的则是汽油与灰尘的二重奏。

      计划生育搞了那么多年,人还是这么多……我捏着鼻子避开一个翘起二郎腿的邋遢男人。有点想吐,看来平时太少挤公交了,没有千锤百炼,就没有强悍的适应力。想找个位置,无奈人太多,瞄好的一个位置被某大妈飞快地占据。嘿,还有三十多分钟,够站的了,前面还有人往后挤。车里放着广播:“已上车的乘客请往里面走……”里面有位置才能走嘛,你没看见后面这有个人放了个大旅行包在这里?我缩着脚站在一个中年秃顶男的后面,紧紧抓住扶杆,暗暗叮嘱自己一定不可以碰到那条二郎腿。

      不想看人家的秃顶,也不想看其他人的脸,我有点茫然地看着抓住扶杆的手,是该想想怎么跟余露露说,还是该拿出点亲妈的样子考虑考虑一下男主?

      余露露那边要对策与同情,男主这边要暧昧与奸情,可惜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里,我的脑细胞好像也想吐,还恶心——怀孕了吗?头晕晕的,没法思考了,眼里全是平庸而疲倦的脸,自己的也是这样吧?日复一日地这样生活,早上匆忙洗漱后到楼下买了两个包子就走向公司,在拥挤的办公室里重复着相同的工作,持续到八九点,回家,路上有心情还会买点菜,如果附近的菜场还有摊子没打烊的话。忙碌一番后在夜色中吃完当天的最后一顿饭,快速刷完碗筷,趴在电脑前码字。

      身子晃了一下,车好像不动了。我抬眼去看窗外,路边绿化带上的松树伸着墨绿的枝叶,漠然地站立。那扇车窗上面蒙了一层密密的灰尘,挨着车窗的大叔正闭目养神,他身边的年轻女孩正看着手机。我伸长脑袋望了望,一堆小字,是网络小说吗?眼睛眨也不眨,看得好像挺带劲的——可惜不是我的……我那个冷文的点击率比自己的薪水悲催多了。

      一个声音突然问自己,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呢?能像金庸那样写出一堆经典被别人反复翻拍,还是能像余秋雨那样买了股份身价飙升?大多数人并不能靠文字吃饭,靠文字吃饭的大多数人活得还比不上开小超市的我爸。我爸才读了中专,开的小超市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还能在小县城买个舒适的四居室。要说文采,我爸顶多就知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而网上的那些作者很可能读书破万卷了,张口就是“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而昨非”。

      现在要是还有人想像陶渊明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么不仅见不到南山,而且还很可能会饿死,虽然福彩有上亿的资金,但是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现在还有不少人写红楼同人,可曹雪芹当时跟乞丐无异,《哈利·波特》的作者开始写文的时候也是穷得要命,后来文热销才改变了窘境,我应该祝贺她没有在窘境里因穷病而死,不然那小说的收入便宜了别人。

      “知来者之可追”?我拿什么来补贴自己可怜的薪水?大概只能指望自己的文入V了。突然鄙视起自己,怎么那么商业化?可是不商业化,等着成仙吗?心里又涌起了一点悲哀,自己文的那个点击率猴年马月才够得上入V呢?烦躁起来了,顺便狠狠瞪了一眼前面的秃顶,腹诽你肯定是心术不正纵欲肾亏内分泌失调毛囊坏死导致地中海出现。

      五分钟后,公交终于慢慢动了,轰鸣着,摇晃着,在满街的车流中龟速前进,就像走了很远一段路的游子,一腔急切地往家赶,也无心欣赏一路美景,却在走了好久之后还没看见家的半点影子,急切变成疲倦,夹杂着不甘与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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