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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细雨江南(上) ...

  •   王猛进得帐来,只见方华眼观鼻鼻观心垂立一旁,而卓小姐和潇大人也似刚刚起床,卓小姐正为大人整理衣襟,眉梢眼角都含着温存的笑意,潇大人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任卓小姐上下收拾,只脉脉地望着她——两人可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这夹衣穿着很是暖和呢。”子衣欢喜地摸了摸,不仅这夹衣,连外面这一身冠带外袍和鞋袜,可都是君然亲手为自己做的呢。如今已是腊月时节,江南变得十分湿冷,有了这夹衣,纵是再冷些也不怕了。
      “呆子,如何这等不爱惜身体,就不知道加衣服么?”君然一面为子衣系着外袍,一面心疼地嗔道。
      王猛见新衣十分合身,心知必是卓小姐精心为大人缝制的,难怪潇大人如此开心。自从到这江南,每日被军务琐事缠身,大人一直眉头不展,何曾象今天这般开怀?嘿嘿,有卓小姐在,大人的心情果然是不同往日。

      方华出了帐,见王猛脸上尽是喜色,奇道:“今日有什么喜事吗?”
      王猛四下瞧了瞧,见周围无人,遂压低声音问道:“大人昨晚……睡得怎样?”
      方华摇了摇头:“昨夜忙了一宿,大人一直批阅文案,卓少爷陪在一边,直到了四更时分才歇下。”
      “没了?”
      “还能有什么?”
      “大人他……”王猛又四下望了望,这才小心接着问道,“昨晚可是得了吗?”
      “得了?”方华怔了怔,方醒过神来,立时红了脸,啐道:“亏你想出这等事来!他两个都是那样的人物,又未成亲,如何肯做出那等事来?卓少爷和我同睡隔间内,大人则是在外面塌上独眠!”
      “唉!”王猛沮丧地叹了口气。
      方华笑道:“你当是乡野村姑和放浪书生啊?那种锦衣夜行,私相授受的事,有几个是长久的?”
      王猛也一笑道:“说的也是。纵是我这粗人,也断不肯将那等随意的女子娶进门为妻的!”
      “说的好!”
      两人吃了一惊,回头瞧见高枫领着长孙郦过来,忙见礼道:“见过长孙大人。”
      原来,长孙郦也觉城内不甚太平,今日一早就护着众人,由高枫带路直往子衣营地而来,现下众女眷都未下马车,停在营地边,只长孙郦先行来见子衣,商议如何安置才稳当些。
      长孙郦拍了拍王猛的肩膀:“东汉光武皇帝刘秀,可是你的同乡,当年居于南阳新野时曾言过,娶妻当娶阴丽华。我等后辈儿男,虽说不奢求能娶得阴丽华这般贤德的女子,却也断不可丢了志气,辱没先人。”

      子衣命兵士升起几座新帐,在四周围起帆布,不许兵士随意靠近,尔后由各家家丁引着马车,径直入到各自营帐门前,将穿着男装的女眷们迎入帐内。众人在军营中安顿下来,随子衣所率军部前行。而在此时,李靖大军已攻克江陵外围,并施计将所获敌军船只放入江中,顺流漂下,萧铣治下城池看到江面上的众多船只,均以为江陵已被攻破,遂个个开门献城。江陵城因此孤立无援,终于支撑不住,萧铣无奈之下只得白衣自降,迎李靖大军入城。
      腊月中旬,子衣在细雨中率军入江陵与李靖会合。子衣入洛阳,乃是李靖所推举,后在南阳府遇到红拂,遂一路同行至洛阳。程咬金与子衣向来兄弟相称,交情甚笃,房夫人与尚婉清则是众人俱都熟悉的。方华本就是红拂部下,军中有一些是南阳征调的兵员,与王猛等人十分熟识,而伙头大胖姐和二胖姐,复员后被子衣收留在丽正楼做大厨,同时负责子衣府上的饮食,因她二人熟悉战场,此次来江南,君然特意将她二人也带了来。如今大家故友相逢,聚集一堂,又都是从生死线上一起滚过,从死人堆里一块儿爬出来的生死弟兄,其情堪比父母手足,因此众人十分激动,伴着喜极而泣的热泪互相寒暄招呼,气氛热闹非凡到了极点。
      为了庆贺众人的相聚,李靖特意设了盛大的午宴招待子衣等人。酒宴充溢着血浓于水的战友之情,席间所有人等都开怀畅饮,觥筹交错,连干连饮,仿佛所有的情谊都无需再多言什么,只有饮尽面前满满的碗中酒才能倾诉故友重逢的喜悦。
      君然陪在子衣身边,见她已有几分醉意,暗暗有些担忧。趁子衣起身到各席敬酒的空儿,红拂坐到君然身边叙旧,悄声笑道:“卓姑娘莫急,这酒盏里已命人换了凉开水,你那表哥断不会醉的。”君然立时染了一层红晕,却也放下心来,与红拂谈了多时。
      子衣回席后,暗里握了握君然的手,示意她安心,又耳语道:“待酒宴散后,子衣会给君然和卓夫人一个惊喜。”君然见子衣带着些须酒意,神态宛如孩童般,不由含着笑意轻摇了摇榛首,只拿帕子擦去她嘴边的酒渍,才要说话,却听程咬金高声嚷道:“来,潇老弟,咱哥俩一人一坛子干了!”
      房夫人见程咬金已经醉了,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喝道:“程胖子!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生来就是将军肚?”
      程咬金摇摇晃晃的,子衣赶紧上前扶他,岂料这家伙体胖甚重,子衣也有些上头,哪里扶得住?程咬金一跤摔到地上,笑道:“好嫂子,你过于担心了。你瞧,老弟的小美人都在旁边坐着呢,喝醉了怕什么?有美人扶着,我老弟说不定还能揩揩油哩。”

      坐于另一卓的婉清,闻言神色一黯,望了望面上羞得通红,却依然小心扶着笑嘻嘻的子衣的君然,幽幽地叹息一声。一旁的罗红玉也暗自喟叹,这些个女子,只怕都已知晓子衣的真实身份,却仍然痴心不改。惟有坐在尚小姐身边的那位高丽公主袁若兮,似是神色平静,已看破一切,对那两人之事不闻不问,只是,她眼中偶尔闪过的落寞与无奈,才让人想起,她本该最有机会与子衣结为夫妇的。不过,若她知晓了子衣的秘密,她又会如何对待子衣呢?
      她仿佛是另一个君然小姐。若当初与子衣相爱的人是自己,或是安阳公主,那么,现在的君然小姐,是否就如袁若兮一般,虽心有爱慕,但明知已来晚一步,只能放下情怀隔岸远观呢?是就这样淡淡地过一生,还是等待另一个有缘之人呢?
      而自己又当如何呢?在听到子衣是个女子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由震惊恢复了平静,也仿佛一下子卸去了千斤重担。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都在不停地扪心自问,为何会瞎了眼错选张生,为何会生生错过子衣这样百年难遇的好郎君?岂料那人根本不是个儿郎,自己错过的,乃是一个世间稀有的奇女子!这世间怕是原本就没有理想的好夫君的,只不过是天下女子的一厢情愿罢了。
      只是,经历过这么一遭人间炼狱,拐过头来再去看子衣的身份,看她对君然小姐的不伦之情,心内竟无半点非议苛责。那张生倒是个正正经经的世俗常人,可他又如何呢!做出的事畜生不如,背信弃义,忘恩负情,杀生害命,天理不容!而子衣呢,这个象朋友象兄弟一样的子衣,她重情重义,执着专一,对君然小姐忠贞不渝,为自己甘愿犯险相救,这样的好人,世间又能有几人?纵使她有悖论之情,那又如何!
      但她这样的人,却遭到钱小姐的贱骂唾弃,这世间的公理,究竟是怎样的呢?凭心而论,到底何人可有资格去评判孰对孰错,孰是孰非呢?
      钱小姐因担心子衣身份一旦泄露,会累及她的清誉,故而仓皇出嫁,纵是嫁与一个恶狼之人也不惜。世事果真是无常,却也是可笑之极。钱小姐之今日,与自己之当日选错郎,何其相象?只怕日后她也悔恨终身。若自己不曾有过张生之事,是否也会如钱小姐般,为了世俗间一个有如草芥的清誉,宁可不顾及自己的终身幸福呢?
      论及清白之名节,君然小姐似乎十分的与众不同。当日,她因不肯毁在一个浪荡恶霸手里,而跟随认识不久的子衣一起私奔。古往今来,女子一旦与男子私奔,名节便已毁矣,因而,私奔的同时,那些姑娘也向情郎献出了自己的贞操。但这位君然小姐,在私奔的当晚,便警告那个带她一起私奔高飞的人,不要对她有非份之想。单就此一节,大约也是史上头一遭有姑娘如此行事的。
      若说君然小姐不在乎名节,那她如何又不肯以身相许呢?她那时对子衣的情意,已是十分明显了。若说她在乎自身的清白之名誉,如何在子衣府中住了许久,既不谈婚论嫁,亦不闻不问洛阳城里街头巷尾关于潇副使金屋藏娇的谣传呢?更令人吃惊的是,她对子衣身为女子,却对她有不伦之情的事也毫无气恼愤恨,不仅未躲避甚至谴责这样的逆伦之事,反而挺身接纳甚至护着子衣,一如既往地与那人相爱相随。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她的心里,仿佛有一杆自己的秤,依着她自己的衡量,不在乎世俗的阻力,坚定地照着她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前进,直达她想要的幸福彼岸。而事实上,君然小姐不仅这么做了,也确确实实做到了。是否子衣的心,与她是相通的,能够感应到她那样的性子,才可以如此放心如此坚定地和她不离不弃呢?君然小姐这样的人,当真是不世奇女,也难怪尚小姐只能无奈地叹息了。
      如今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过往的种种,仿佛都只是一场梦而已。若要自己重新来过,与其得此不堪下场,不宁与子衣来一段不伦之恋。只是,太晚了,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她两人早已是情深如海,经得起暴风狂浪,忍得住平静无波,再容不下第三人了。

      程咬金从地上爬起来,又饮了一大口花雕,见李靖也在子衣旁边坐着,一把扯住他,嚷嚷道:“大哥,咱们打了这么些年的仗,现下南方也平定了,兄弟们受的苦也到头了。如今好不容易攻到这皇城里,照俺说,给兄弟们放他妈的三天假,让大家捞些个金银财帛,也好回乡讨房媳妇儿!”
      李靖吃了一惊,扶住他道:“程胖子,你真是喝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你看看,看看咱们这些弟兄,有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伙儿容易吗?就说咱瓦岗寨一起出来的弟兄,你看看还剩几个?死去的兄弟咱就不说了,要不了多久,大家伙儿就都去黄泉下重聚了,到时候照样一起喝酒找女人!单说这活下来的人,咱们哪个身上不是伤痕累累?下面的弟兄就更苦了,缺胳膊断腿的,如今仗也打完了,一个个都该还乡了,两手空空,你让大家伙儿怎么过日子?”
      房夫人摇了摇头,招来两个侍卫,把程咬金架到后面厢房里去了。李靖叹息一声,道:“咬金说的也是实情,但若放任军士抢掠,只怕这江南就不稳了。”
      子衣点头道:“正是。如今突厥人已在我大唐边界集结,之所以迟迟不敢有所行动,就是因为江南即将被平定。现下国内统一之势已成,正是该上下一心对付北边突厥威胁的时候,江南断不可乱!程大哥久在沙场,不会不知,今日只是醉酒发发牢骚罢了。”
      房夫人笑道:“你们都错了。程胖子怕是犯了老毛病,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找个由头抢来做妻妾罢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只立在子衣身后的方华却被房夫人说中心事,当下便隐隐有些不安。

      酒宴散毕,已是未时,外面细雨已停。
      众人在一所大宅院前停下,君然扶着子衣下了马车,后面王猛早醉得不省人事,被两个兵士架了一路。
      子衣酒劲未消,有些腿软,被君然扶着,只注意地望着眼前的宅院,笑道:“君然,这是给你和卓夫人、夏婶儿的惊喜。”
      卓夫人和夏婶儿两人才下了马车,望见眼前的大宅,犹如雷击般震得一颤,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过了良久,方才哽咽道:“这是真的么?”跌跌撞撞直奔过去,抚摸着大门老泪纵横。
      原来,子衣当日及时送信报知李靖,使李靖得到消息,即刻约见许绍,告知战场状况与自己作战计划,获得许绍认同,之后第二日,许绍便接到杀李靖的密诏,遂上书请求李渊赦免,因而保住了李靖红拂的性命。他夫妻二人感恩于子衣,一直想找机会予以回报,红拂当日在南阳至洛阳路上,曾与卓夫人多次攀谈,了解到当年卓家的恩怨,如今攻陷江陵,红拂便上了心,果然找到卓府老宅,已被一个专事贩卖妇女入青楼为妓的奸商所有。萧铣统治时期,为筹措钱资,暗里指使一些商人在全国贩卖良家妇女,同时靠着遍布全国的青楼,也好搜索情报。这项营生在当时臭名昭著,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妇女,民怨极大。攻克江陵后,大军便开始清查这些奸商,准备彻底端掉这些人的老窝,结果发现其中一个就住在卓家老宅里。程咬金听说那奸商占着子衣丈母娘的家宅,立马带了一队人马跟着红拂赶去抄家,将那奸商一家老小全撵出来捆了,宅子自然一并没收。现在,那宅子里的所有家产金银软细俱都在宅中原封不动,和房产地契一起全部送给了子衣。
      卓夫人乃卓老爷的独生女儿,因当年错嫁没落皇族梁府(子衣可不这么认为,要是不嫁的话,君然上哪里找去?汗!),卓府生意和钱财也被骗去。之后梁老爷露出浪荡公子真面目,撇下卓夫人寻花问柳,妻妾成堆,整日里花天酒地,肆意挥霍,卓老爷连气带悔生了病,但家道已然衰落。后来天下大乱,梁府举家迁入襄阳,卓老爷在战乱中去世。而卓夫人日日思乡,无一日不想回到江南,如今得偿所愿,还寻回自家宅院,心情之激动自然是非比一般。
      子衣接到这宅子后,也是头一次来,见这卓府十分庞大,足足有自己那洛阳潇府三倍大,直占了半条街长,暗自咋舌,难怪那梁老爷要图谋卓府钱财,想必当年卓府上是金山银海。只这么大地方,就她们几人住,即使加上罗老爷和红玉一家,也显得太空旷了些,子衣征得卓夫人和君然同意,又打发王猛去请了房夫人、尚婉清来住。

      这一日,子衣约了长孙郦在家中小酌。酒至半酣,子衣屏退下人,亲手把盏向长孙郦行跪礼。长孙郦吃了一惊,急忙扶住子衣道:“潇兄,你这是为何?可折杀小弟了!快请起!”
      子衣诚挚地道:“郦兄万勿推辞,请受子衣一拜,多谢郦兄和瑜兄多方维护,子衣才得保全,子衣实在是感激不尽!”丽正书院那日,子衣听到长孙兄弟在房中叙话,方意识到自己身份已被他两人知晓。当时因心绪太乱,未曾认真考虑,子衣回21世纪后,曾反复细细思量,只觉暗暗心惊,他二人究竟是何时发现自己身份的?为何一直不将自己抖露出来呢?而且,当时他二人还说“莫让他人听到了”,可见他兄弟俩当是没有恶意的。
      长孙郦怔了怔,忙扶起子衣笑道:“潇兄请起。我长孙郦虽算不上君子,却也自问是光明磊落之人,在下素来敬重潇兄为人,又与潇兄相交甚密,岂可做出有负潇兄之事来?”
      原来,当日蜜姬盗去张行泽的家信,与秀芳起了争执,两人一路追到清林庵,以至被突厥人擒拿,此事过后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要知蜜姬和秀芳分别是两国的公主,虽事后两人都不承认有过争吵,但李世民仍担心会影响到大唐与波斯的交好。当时,长孙郦刚刚从屈突通那里接手情报搜集一职,了解到秀芳和蜜姬起因于一封张望泽写给张行泽的家信,遂派人欲从张行泽那里偷抄一份,谁知已被张行泽烧毁。此事过后,众人也未太在意,认为她两人归根结底可能还是为了子衣吃醋而引起的。
      后来,长孙郦与子衣一同来到长安,住在翠轩阁后院厢房。长孙郦因本身就十分厌恶青楼营生,又遭到屈小姐弃情,万念俱灰,遂向李世民提出辞职请求,却被严厉拒绝。不久,秀芳尾随蜜姬入翠轩阁,向老鸨春娘打听男子来嫖男倌之事。那春娘久在烟花之地,向来善于识人,她虽不知秀芳乃是安阳公主,却也认出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波斯人在中土都是商人或者国王使者,而秀芳与这波斯女郎之间似乎还有些争执,便觉不寻常,遂向长孙郦报告了此事。长孙郦听春娘的描述,自然立刻就怀疑是秀芳和蜜姬,并隐隐约约猜出子衣的身份。未几,秀芳又向春娘要了女子春宫图,使得长孙郦确证了子衣的女子身份。
      长孙郦对此也是震惊了许久,万没料到子衣这样潇洒翩然的人竟是女子!然,长孙兄弟喜好经商,大江南北跑了个遍,见多识广,对于女子对食之事略知一二,再加上经营花满楼等妓院营生,早就司空见惯。他两人又生性洒脱,向来厌恶世俗偏见,以为只要两情相悦又与旁人何干?更何况子衣这般执着专一,重情重义,与他二人性情颇为相投,在这乱世之中更显人品难得!是以,长孙郦惊讶归惊讶,过后只装作若无其事,从未发生过,更将子衣之事隐瞒了下来,未向李世民透露半点消息。因此,时至今日,大唐官员里,除了长孙兄弟,无人知晓子衣的身份。
      “小弟本欲提醒潇兄早作打算离开仕途,然潇兄已深陷政局之争中,依李二的性子,在此时局动荡形势危急的情势下,断不肯轻易许潇兄离去,小弟请辞一事便是例子。小弟一直隐瞒到现在,也让潇兄受到惊扰,还望潇兄勿要见怪才是。”长孙郦笑道。
      子衣心下一安,忙道:“郦兄言重了,子衣感激尚不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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