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石》汩汩泉

20、玫瑰园

　　艳丽的玫瑰花圃从中，一绿袍男子席地而坐，他的前面放着一把古琴，高深流水般的曲调正从他的指尖流转开来。
　　琴音忽高忽低，转而急促起来，男子的手飞快的在弦间流动，若隐若现，突然，琴声戛然而止，一根琴弦骤然断了。
　　“你累了，休息一下吧。”一女子上前，扶着他的肩膀，温柔的说道。
　　她一袭红衣，上面点缀着一些鲜艳的玫瑰，头上简单的绾了个斜垂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朵玫瑰，鲜红似血。蛾眉皓齿，面若桃花，举手投足之间是说不尽的温柔。
　　“红叶，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男子呆呆看着琴弦，话语中有些冷淡。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红叶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出了花丛。

　　男子抬头看着周围的景物，这个建在山巅之上阁楼，以及阁楼四周的玫瑰花丛，让他产生深深的陌生之感。他……到底是否属于这里？一个多月他在红色的玫瑰纱帐里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无锦这个名字。那时候，他一眼便看到这个温柔恬静的女子，红叶。她告诉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掌管着玫瑰园山下的那些贪念之人，他因一个疏忽而导致记忆丧失，然而，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真的很陌生。
　　他站起身来，走到栅栏边——

　　红叶正骑着一个朱红色的四角大兽去山脚下的村庄巡视。这个村庄不是普通的村庄，村庄里住的人都不是正常人，他们神情麻木，只知道机械的吃喝嫖赌，简直就是一个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两个突然狂躁起来，这时候，红叶便会用一片枫叶封住他们的太阳穴，令他们安静下来。
　　仿佛知道无锦在看着她，红叶转过头向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消失弯弯曲曲的街巷。

　　无锦走到玫瑰花丛中，抱起地上的古琴，进入阁楼。书房中，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中间有一张木桌，笔墨纸砚齐全。把琴放入琴架，正要走去房去，却仿佛听的房中响起一声叹息。无锦四顾一看，很快发现了书架旁边的那幅画——这幅画在他刚刚抱琴出去的时候还没有看到，而叹息声却无疑是从这画上传出来的。
　　他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画卷——画上画着一个丰满娇艳的女子，锦衣富贵，凤眼迷离。看上去竟有些眼熟，这个地方所有的事物都让他感到陌生，为什么独独这神秘的画中的女子让他感到熟悉呢？他轻轻抚摸着画卷，感叹画中女子的美丽……
　　突然，正当他碰到女子的眼睛时，墙壁竟缓慢的移动起来，一间暗门出现在他的眼前。无锦略微有些惊讶的走进暗门，里面没有光线进来，却显得异常明亮。一看向四周，原来这墙壁是白玉所制，正泛着亮光。拐几个弯，场地变得宽大，蓦然看到中间一块玉石床上躺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却与那画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仿佛有一股魔力驱使着他，无锦不由自主走近那女子，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双目紧闭双眉紧蹙，仿佛在承受着极大地痛苦和折磨。
　　她是谁？为什么藏在这个暗门中？红叶怎么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使他不禁伸手去试探那女子的鼻息，手还没有靠近，却感到阵阵寒意逼人，突然——
　　那双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紧接着那女子迅速坐立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之人。
　　无锦心下一惊，正要拔剑后退，却发觉腰间一空，他的剑……他已经没有剑了。
　　“好久没见过男人了……”女子似鬼魅一般，浮到他的眼前，眼神妩媚，苍白的嘴唇一瞬间变得猩红，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温柔地在无锦脸上摩挲。
　　无锦仿佛被定身法定住一样，一动不动的任她抚摸。她的笑容，像开的正艳玫瑰，散放着迷人的芳香，叫人沉醉。无锦的眼神渐渐涣散，最终无力的晕倒在地。
　　女子满意的一笑，纤长的手掌指着无锦，口中念念有词——

　　“夫人——”
　　红叶冲进暗室，神情惶恐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夫人，请住手！”
　　“你来得正好，”女子收紧手掌，笑意盈盈的转头看着红叶，“为什么这里有一个没有失魂的人？”
　　“他是……”红叶欲言又止。
　　“不要吞吞吐吐。”女子脸色一变，神情严肃的说道。
　　红叶低下头，没有说话，却拉开无锦的衣袖，一个紫色的扇形图案赫然而现在手腕处。
　　“他是……”女子蹲下来，神情骇然，她来回的抚摸着那个图形，一脸的怜惜，仿佛看着一件珍贵的宝物。良久，她才猛然抱住无锦，低声痛哭，“我的儿……”
　　“夫人，他叫无锦，是了然大师的爱徒，这次受福临国王之邀而来触狱。那天我在欲望村见到被失魂人围攻的他，便把他带回来了。”红叶看着悲痛万分的女子，慢慢说道，“我本来要让他失魂，却突然发现这个印记，所以只让他暂时忘记了以前的事。”
　　红叶顿了顿，低头说道，“害怕打扰到您闭关，所以没有及时禀告……”
　　许久，女子的神色渐渐缓和，她转过头，问道， “你……可还见过有着这印记的其他人？”
　　“没有。只见到他一人。”红叶道。
　　“哦。”女子叹息一声，轻轻地抚摸着无锦的脸，无限依恋的站起身来，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她一下没站稳——
　　“夫人，您没事吧。”红叶扶住她，焦急的问道，就在碰触她的瞬间，女子猛然弯下腰肢，吐出一口鲜血。红叶见状，连忙扶着她小心的坐下，替她轻轻擦拭嘴角的鲜血。
　　“夫人，您不能再去幽冥洞了，再这样下去，您会……”红叶哽咽着，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能不去。”女子道，声音却是虚弱的无可奈何。
　　“不，他是魔鬼，靠着您的鲜血以及吸收无辜人魂魄才得以存活的魔鬼，你真的不能再去了！”红叶激动地说道。
　　“红叶，你知道吗，有些事情是由不得我做主的，”女子摇摇头，又挣扎着站起身来，对红叶说道，“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不会来了？”红叶疑虑的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一丝恐惧。
　　“我本来就支撑不了多久了。”女子苦笑道。
　　“不，那您更加不能去……”红叶拉住她，摇着头。
　　女子握住红叶的手，慢慢说道，“红叶，我这辈子在福临国遇到的唯一的也是最幸运的事……那就是遇到了你。你不求回报的陪着我上刀山下火海，我这辈子怕是无法报答你了，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为你做牛做马……”
　　“不，夫人，您别这样说……您不要这样说！”红叶一边哭着一边痛苦的摇着头。
　　女子看向无锦，继续说道，“现在我却要奢侈的请求你再帮我一回——我以前从没照顾过他们，现在，终于找到一个，所以，请你替我保护好他。以前的恩怨，能不告诉他便不要告诉他吧。”
　　红叶看着女子，终是领悟的点点头，“您放心，我会我一定会遵照您的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