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清风徐徐来》水*沧

11、设宴（下）

　　坐在门槛上，望向天上的明月，邵明辉有那么一刻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公子，都准备妥当了！”芦荟摆好碗筷、桌椅，看见自家公子又在发呆，总觉得那背影太孤寂了些，于是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些，期许这样能赶走些什么。
　　被突然拉回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顿，“哦、哦。”邵明辉回头拍拍身边的地方，示意芦荟坐下，“来，休息会。”
　　芦荟有些受宠若惊的盯了邵明辉那被月光渲染出片点温柔的脸庞半响，才在对方催促的动作下坐了过去。
　　感受到身旁之人的紧张，邵明辉揉了揉芦荟的头道：“怎么了，怕见景帝？”
　　“有点。”芦荟的紧张并非因为景帝的即将到来，而是因为第一次这样无尊卑的跟公子并排而坐，而且公子还担忧关心着自己。但这话，芦荟不会说出口，最近芦荟总隐约感觉到，如今的公子似乎突然想开了许多，豁达了许多，现下看来，国师也许真真料事如神了。
　　国主的大计，也许真能实现。
　　是夜，安静深沉。
　　柴璞玉看着桌上清清淡淡的几个小菜和两个通体晶莹的白玉瓷酒瓶，笑了。
　　看着笑而不语的景帝，邵明辉赶紧的开腔介绍道：“摆在皇上面前那道是小葱拌豆腐，左边那道是油泼大白菜，右边那道是油炸花生米，靠近清风这边的则分别是凉拌黄瓜、水煮毛豆，中间那道便是手撕鸡，均是清风亲手烧制，望皇上喜欢。”当然了，除了那鸡是让御厨按照自己的方法做好，自己只负责手撕而已。不过，那俩门神不见之后，自己还真就是‘清风公子’了，且不说连御厨房都可随意出入竟连御厨都可以可任意使唤，真是意想不到的境地。想想，他妈的，做人上人的滋味真不是盖的！
　　听完介绍，柴璞玉举起筷子便挑了一句油泼大白菜吃了，味道清甜可口，又尝了尝那手撕鸡，外焦里嫩，还有丝淡甜传来，再尝尝面前的其它菜品，竟均风味独特且口感上佳，于是不由得夸奖道：“不错，原来爱妃还有如此才能。”
　　邵明辉夹了自己面前的毛豆沾了酱料之后放进景帝面前的菜碟中道：“皇上喜欢就好。”
　　又顺手替景帝倒了满满一杯酒，邵明辉才继续道：“清风自小好吃，稍大些便开始研究制作的方法，一切也都只为能吃到好吃之物，实在是嘴馋惹得。”
　　“哈哈，原来是如此，那朕以后岂不是颇有口福了？！”柴璞玉笑道。
　　“皇上若是想吃，只管吩咐便是，清风一定不负所望。”邵明辉答应的爽快，虽然邵明辉拿手的看家本领都已经使的差不多了，可以后的事，谁又算的准。
　　仰头喝下整杯酒，心中似有堵物。柴璞玉轻笑，此类情景，还真是屡见不鲜啊，无论以何种目的到自己身边的人，好像最后都会沦为此类，看似真心的服侍，可笑，亦可怒！
　　只是跟面前之人在一起，似乎总能挑起自己努力深埋的怒火，呵，是因为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总能坚定不移的看着那个人的原因吗？
　　拇指来回抚摸着杯沿，为何有些人总能那么容易得到朕得不到的深情注视？那个人是，这个人又是，忍不住轻道：“爱妃，你不为那铁清修求情吗？”
　　邵明辉没想过好几天闭口不提此事的景帝会突然这样直白的问自己，这是出于试探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邵明辉猜不出，但既然是直球，那么自己的回答必也无可逃避。
　　“想，但不能。”邵明辉盯着酒杯中透明的液体，斟酌着用词。
　　柴璞玉看着邵明辉，等着他继续。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感情自是不在话下，说不想他得救是假。”这壳子和那铁块之间的情况，想必这景帝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没必要隐瞒，但该澄清的还是得澄清，邵明辉慢慢看向柴璞玉的眼睛接着道：“但是在以那样的情况下被拿的他，即使我们之间只有纯粹的兄弟情谊，我又能拿出什么向你证明？”
　　猜不出面无表情的柴璞玉在想些什么，邵明辉只得再加了些演技，状似无奈的苦笑一声，声轻而缓缓道：“求情，好像只能越描越黑。”
　　确实，但“你就不担心朕砍了他吗？”柴璞玉仔细观察着邵明辉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可那所有的举动似乎都没有表现出情人间的相思，难道他对那人所寄予的深情真只是兄弟之宜？
　　“说不担心也是假，”邵明辉喝下面前的酒液，喉头有些发烫，“可清风相信，英明如皇上定不会被表象所迷惑，查出真相，还我等清白。”
　　柴璞玉轻笑，好一个大帽子，“朕自然会查出真相，但只有大白了才能得知何谓真正的真相。”
　　邵明辉赶紧道谢，暗叹好一个四两拨千斤。
　　桌上的二人都明白，这事情，要深查，实无证据可证明任何一方，真相为何，不都是主事人的一句话。
　　菜吃足，可酒是喝不够的。
　　地点从房内喝到院中，谈论的从正事到杂事，无论是已喝了不少的景帝还是只喝了一些的邵明辉均有些微醉。
　　有时候，酒真的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放松身心，减少防备，露出真性情。
　　邵明辉本来就是个阳光少年，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只是到了这里，深知此处人的性命是多么的不为自己左右之后，才处处谨言慎行，可这几杯清酒下肚，倒是让他越渐迷糊，脑子里那些天真的想法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了。
　　坐于横栏上，清风拂面也不能让乱哄哄的脑子有稍微的清醒，邵明辉吸了吸被夜风吹出的鼻涕，突然感叹道：“你说，要是我们是以另一种方式相遇，能不能做朋友？”
　　显然没注意到自己对对方的称谓已经从尊称到了普通的称谓的不得体，只在脑海中琢磨着，要是按照正常小说的套路，自己要是穿越遇见皇帝了不是成为辅佐对方的能臣，就是灭掉对方的枭雄，可现实总是残酷的，竟然，竟然是妃子...
　　很久没有如此畅饮的柴璞玉抱着不知是第几瓶酒重复道：“朋友？”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熟悉的面孔，已在登上皇位的过程中死的死，走的走，而现在，于自己，担得起朋友二字的，竟...又是一口闷酒下肚，这酒，似乎怎么喝也填不满。
　　“嗯，朋友。”如果跟皇帝做了朋友该能多得瑟啊，邵明辉以前看鹿鼎记的时候就这么想了，“你这么厉害（皇帝），我这么好玩（爱玩），一定能成为好兄弟的。”就像康熙和韦小宝，然后自己娶足七个老婆，日子就幸福美满了。
　　“噢，你怎么好玩了？”甩甩头，努力不去想那些会令自己深陷的回忆，柴璞玉抬起醉眼想打量下眼前这个人是怎么个好玩法，在努力看清后，心中只有一个字能形容——丑。
　　丝毫没注意到那略显戏虐的口吻，邵明辉举例道：“嗯...我有一双发现的眼睛，”指指自己的眼睛，邵明辉道：“没有什么好玩的能逃过我这双法眼，想当初我总是我们宿舍玩游戏的领军人物，大家玩什么完全是跟风我的！”
　　“噢？何游戏？”看着邵明辉那双故意睁大了显摆的眼，柴璞玉好笑的想，似乎只有这双眼睛不算太丑了。
　　“你不懂的，”邵明辉想，你这古人能懂爷爷就妄称游戏神人了，“不过，我知道你现在想玩什么。”这才是最重要不是。
　　柴璞玉听了上半句刚想发作，可听了那下半句再加上似乎刚刚是说者无心，决定继续听下去，“什么？”
　　“出宫！”邵明辉一脸得瑟的笑着看着景帝，就算皇宫再好再大，它也只是一个地方，有哪个好男儿能被困在一个地方而不想出去的？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美女很漂亮！
　　对于这个答案，柴璞玉不置可否，出宫并不难，只是出宫太麻烦，而且似乎宫外似乎也无特别吸引之处，此项，似乎并不好玩。
　　当然，已经醉了的邵明辉并未注意到柴璞玉的不感兴趣，喝了一口酒之后继续道：“宫外的美酒肯定比这里的要多种多样，吃的也肯定比这里要繁多，人也肯定更可爱，不像这里的人干什么都唯唯诺诺，而且说不定还能跟佳人相遇，结一段良缘，话一段佳话。”来一段风流史...
　　柴璞玉大笑出声，“人更可爱吗？那倒是要看看了。”宫里的人都唯唯诺诺，但还不是有你这样敢公然说朕不懂的！你是否是比其他人多了几颗脑袋，不怕砍？
　　“必须要看啊，哪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微服私访去，肯定有戏！”
　　“微服私访？”
　　“当然了，明着出去有什么好玩的，只有其它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才能享受平民之乐，才能玩的爽不是？”
　　“哈哈，也是。”
　　“必须是啊，你想想...”
　　......
　　整个院子都被月亮照得亮堂堂的，院中时而响起笑语，时而是酒杯碰撞的声音。
　　站在一旁随侍的芦荟微笑的揣测着公子此番举动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