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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6章 险象环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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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只有楚长歌一个人,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自斟自酌。
夏莞站在楼梯拐角处压低了帽檐,缓缓地走上去。
“坐。”楚长歌请她坐下,“姑娘怎么称呼?”
夏莞心想,他不知道她的真名,说出来也没什么。于是大方地告诉他:“夏莞。”
“是你的真名?”楚长歌突问。
夏莞一怔,答道:“当然是真的。”
夏莞,他在心中默念了一下,眸光转了又转,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上来吗?”
夏莞屏息道:“为什么?”
楚长歌默默饮完杯中酒,看着她说:“因为在下总觉得姑娘似曾相识。”
“可是我不认识你。”夏莞被他看得心跳加快,幸好有一层纱网隔着,否则她此刻脸上的异样岂不露了馅!
“可是真的很像!姑娘可否把帷帽拿下来让在下一睹芳容。”
夏莞婉拒道:“小女子容颜丑陋,出门必以帷貌遮之,公子看了恐怕会失望,还是不看……”
“咳咳……”陡然响起的咳嗽声止住了夏莞的话。
楚长歌似乎是被酒呛到了,整个人趴到桌子上轻咳不止,肩膀轻微地颤动着。
夏莞蹙起眉,她总觉得这咳声怪怪的,带着些许压抑。但见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心里又不忍,偷偷拿起桌上的酒壶倒掉些许再放回去。
咳声微止,楚长歌慢慢直起身子,俊美面容微泛潮红:“在下失态了,姑娘不要见怪。”
“没关系。”夏莞受不了他这种彬彬有礼,斯斯文文的态度,也不习惯两人之间这种过于客气的说话方式,却又发作不得,只好自己生闷气。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在下虽然看不到姑娘的容貌,但流露在外的风姿无人能及,相貌倒是其次了。”楚长歌煞有介事地侃侃而谈。
风姿无人能及?夏莞自认身上没有这种优良特质,所以完全当他在胡说八道。左耳进右耳出。仅是羞涩一笑接受他的赞美。
楚长歌不怀好意地笑了:“既然你也这样以为,何不把帷帽摘下?”
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夏莞露出愕然的神情,不过却让她明白了一件事:他没有认出她,如果认出她他会直接拆穿她而不是三番两次地想让她摘下帷帽来确认。
所以他现在只是怀疑,并不确定。毕竟她从头到尾都表现出温柔有礼的大家闺秀的模样,跟以前的自己大相径庭。
夏莞想明白以后,更加自然地面对楚长歌,气定神闲地予以回绝:“我不是公子要找的人,何必要看?徒增伤感罢了。”
“可是真的很像。”楚长歌轻声说着,突然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夏莞身后。
身子微倾,唇靠在她耳边低问:“真的不摘?”
夏莞浑身汗毛竖起,飞快地摇了摇头。
或许是很有风度,楚长歌没有强迫夏莞非摘不可。他只问了问,转瞬又挑起夏莞的一绺发丝,在食指上轻柔地绕了几圈,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尽的魅惑:“你的发质很好。”
这是……调戏么?刚才还是风度翩翩的君子,一转眼怎么变成了不要脸的登徒子?他在女人面前就是这副德行么?
夏莞震惊地跳起,想甩他一巴掌,手腕却被他单手扣住,抓到唇边轻轻一吻。再把她拉进怀里,隔着白色纱网重重地吻下。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唇舌间。
“混蛋!”被放开的刹那,夏莞怒骂了声,转身跑向楼梯。
楚长歌喃喃说了句,无意看到地上湿了一小片,拎起酒壶摇了摇,唇角笑意更浓。
夏莞整理好情绪才回到秦思放身边。
秦思放什么也没问,夏莞却忍不住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如果你想说的话。”秦思放看她一眼。
夏莞笑了:“谢谢。”他的话常常令她觉得窝心。
长睫微微敛起一丝黯然,秦思放往外瞅了下:“船快靠岸了。”
蓦地,船身一晃,夏莞身体一个不稳往一侧倾去,手里的茶碗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半弧形,最后尽数洒在邻桌的一个客人身上。
那人勃然大怒,“噌”地起身,刚想出口训斥,船身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湖上水波翻滚,船身偶有晃动实属正常,众人习以为常。但等了会儿,晃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还有愈加严重的趋势,桌上的茶具相撞发出砰砰的响声。
原本嘈杂的大堂瞬间鸦雀无声,只余茶具相碰的清脆声,像是暴风雨前兆——众人开始感到不安,看外面天气,风和日丽,万里晴空,船身如此大幅度的晃动实属反常,被夏莞泼了一身茶水的那人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空气中流动着沉重的气氛,众人纷纷屏气凝神,深怕一个过重的呼吸都能引起晃动的加剧。
“莫星,带人下水看看。”楚长歌凭窗远眺,神情若有所思。他闭眼感受着脚底传来的颤动,心里十分笃定有人在船底捣鬼,看来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置他于死地啊,呵呵……楚长歌猛然想起楼下还有一屋子的人,敛了思绪,他快步往楼下走去。
突地船身一个大幅倾斜,从茫茫湖面望去,一条游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倾斜,倒下,最后沉下,湖面上再也看不到它的踪影。
几乎就在船沉入水里的刹那,无数箭矢朝游船疾射而来,楚长歌破船而出,挥剑挡开箭矢,下一秒,站在岸边暗放冷箭的黑衣人已被尽数放倒。
莫星回来复命:“王爷,敌一十八人,三伤,一人逃跑,其余尽数歼灭……”
看他欲言又止,楚长歌挑眉道:“说!”
“王爷怎么知道敌人会在岸边放箭而提前提防?”
楚长歌似笑非笑:“他们把整条船弄翻把我们困在里面再放箭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这手段够阴险。
“你先带人去把船里其他人救出来。”楚长歌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吩咐完,又迅速潜入水中。
夏莞最后的意识是船倒的瞬间,秦思放拉住了她的手,不过却被混乱的人群给冲散,她忘了闭气,湖水涌来,她昏昏沉沉中只感觉冰凉且尖锐的东西划过手臂,带来一阵麻痛,呼吸也变得困难,最后慢慢地昏了过去。
一双健臂把她搂入怀中,温热的唇贴上她冰冷的唇,那么猛烈,灼热,疯狂,却又奇异的温柔。夏莞本能地紧紧攀住他的身子,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不断汲取他渡给她的氧气。想看清对方的模样,眼皮却沉重地睁不开,全身酸软无力。
吻渐渐变得轻柔,似在品尝琼浆玉液,他辗转温柔摩挲。带着醉人的温柔,长指在她发间来回穿梭,留恋不舍。鼻间弥漫着水藻的味道。
他是谁?夏莞混混沌沌的,不知身处何方,全身似灌了铅动弹不得,左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痛还有点麻痒,夏莞忍不住想用手去抓,中途被一只大手拦截,他的手修长有力,掌心略带薄茧,紧紧地包裹住她的小手。
夏莞感觉到左臂被抬了起来,衣袖卷至臂肘处,夏风吹来,纤细的手臂上泛起鸡皮粒子。
接着手臂的伤口处似乎被洒上药粉,药粉侵入伤处,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夏莞缩了缩身子,闭着眼喃喃道:“好痛……”
“忍一下就好。”低沉的男声徐徐响起,语气中不自觉的懊恼。
好熟悉的声音,夏莞更加放心的把自己交给对方,脑中晕眩袭来,她皱了皱眉,放任自己陷入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夏莞缓缓睁开眼睛,天空一片湛蓝,白云悠悠,风朗天清,笼罩着温暖的平静祥和。思绪渐渐明朗,夏莞转动目光,不期然地对上秦思放忧心的俊逸脸庞。
“你醒了。”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夏莞,释然地笑了。
“这是哪……”夏莞迷茫地扫了下四周,这才发现他们在岸边,正想起身。不料秦思放脸色一变,急忙用手托起夏莞,让她慢慢坐起来,嘴上轻柔地道:“你的胳膊受伤了,最好别用力。”
夏莞抬起手臂看了一眼,伤口已经包好,仍隐隐作痛。记忆中有人用嘴给她渡气,给她上药包扎伤口,难道那人是思放?
夏莞想了想,眸子转向秦思放,只见他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几绺黑发微乱地垂下,衬着肤白如玉,尔雅淡漠的气质凭添一丝魅惑。
除了思放,夏莞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但她又隐隐觉得不对,不禁问道:“是你把我救上来的么?”
秦思放沉默片刻,摇摇头:“不是,我在水中寻了你许久也没找到……”他顿了下,眸子里带着淡淡的余悸,“最后在岸上发现了你。”
“那这伤口也不是你处理得喽?”夏莞晃了晃带伤的手臂,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面容瞬间变得苍白。
秦思放轻轻按下她的手,淡然道:“我找到你的时你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那会是谁?”夏莞觉得莫名其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思放沉吟道:“凶手分为两拨,一方埋伏在水底趁船快靠岸时把船推翻,另一方守隐身在岸边的草从里伺机放箭。这般精心缜密,显然是早有预谋。”
“可是原本我们不在那条船上啊?”夏莞不解,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凶手是冲着那艘船的主人而去的!”船的主人不就是楚长歌,那帮人是冲着楚长歌来的!夏莞越想越心惊,下意识地搜寻他的身影。
看出她在寻人,秦思放道:“他们早走了。”
“走了?”这么快?夏莞心中若有所失。
“把船上所有的人救到岸上后,他们就不见了。”
楚长歌……究竟是谁想杀他?他离开京都南下又有什么目的,那帮人没达成目的肯定会再出手吧?那他一路上岂不很危险?究竟是多大的仇怨让对方不惜用整条船的人作陪葬也要置他于死地?想到此,夏莞不禁打了个寒颤,一颗心揪在一起,憋得她喘不过气来。怎么办?怎么办?夏莞心慌意乱地想着,忍不住为楚长歌担心。
秦思放将她所有的表情收尽眼底,心里了然,却并不戳破。只是温柔的扶起夏莞:“还是先换了身上的衣服,免得吹了风再受寒。”说着,递给她一件粗布衣衫。
夏莞抬头望向远处岸边的船只和来来往往的行人,连忙摇头:“不用,我们回去再换。”光天化日的,让她怎么换?
“必须得换。”秦思放顺着夏莞的目光扫了眼,依旧坚持,“这里比较偏僻,很少有人经过,你躲进草从里换,我替你守着。”
“我说了不用。”放眼望去,四周遍植芦苇,随风飘摇。如果人蹲下身去,还真是不易发现,所以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这里。他一直想不明白是谁救了夏莞,还把她带到如此隐蔽处,似乎是怕人发现。
“可是……”夏莞咬着唇,还是觉得难为情。
秦思放淡淡移开眼:“如果不换,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出去?”
她哪副样子了?夏莞怔了怔,低头一看,薄薄的罗衫紧贴在身上,少女曲线毕露,衣袖被箭矢划破,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她这样衣衫不整地出去见人,恐怕又会被人丢鸡蛋和烂白菜了吧?
想到这,夏莞噗哧一笑,从秦思放手中接过粗衣笑道:“你哪来的衣服?”
“跟岸上的船民借的。”秦思放看着她,“你笑什么?”
夏莞笑而不答,拿着衣服钻进芦苇中。
秦思放背过身,走到远处,但他耳力极好,依旧可以听到芦苇丛中传来衣服摩擦的细小声音,断断续续。
秦思放听得心神微乱,他默念了遍静心咒,紊乱的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夏莞正巧换好了衣服,从芦苇丛中走出。
秦思放闻声回过头,见夏莞一身粗布衫子,穿身在身上松松垮垮,与脚上的丝履织鞋相搭配,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他不禁莞尔:“衣服是粗糙了些,你就将就一下吧。”
夏莞扯了扯衣襟,没好气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