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畜诱惑》代号虎

19、斩情丝

　　我拿起削笔刀，痛下杀手，挥刀斩断三千烦恼丝。
　　从此后，管它什么柳梢之月，黄昏之约，统统离本大爷远点。我要返璞归真，苦修“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字真经。
　　幸运的是，连日来天气都很晴朗，气温宜人，阳光灿烂。
　　阳光是最好的疗伤特效药。
　　一下课，我就去走廊，趴在栏杆上晒太阳。
　　整条护栏上，零零散散地趴着好几个人，个个都懒懒散散的，偶尔四十五度角望天。
　　有点无聊。有点寂寞。
　　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迫切地期待着高考日期的来临了。考高，变成了一个单纯的日期，对于我，曾有过的一连串象征意义，统统不复存在。
　　阳光驱走了我心内的阴郁，却驱不散心头空虚的滋味。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周身释放出不同往日的气场的缘故，几天之内，我收到了好几十张小纸条。有些是使用了正式的信封，塞在我书包里的。有些是夹在我摊开在课桌上的课本里的。
　　在复读高三之前，也经常会受到这样的直投式信件和纸条。
　　不过，如今却有所不同，以前那些基本都是情书，都是用端正漂亮的方块字写就的。最近收到的，基本全是用漂亮潇洒的字母写就的，依内容来看，只能归入慰问信一类。
　　打开来看，几乎写得都是——
　　——“加油哦！我看好你！”
　　——“振作起来！我们支持你！”
　　——“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有我们！”
　　。。。。。。
　　我很感动。虽然这些字条都是用英语来写的。
　　但是，难道，表达安慰之意，比表达爱意更难以启齿？还是说，用中文更容易阐述爱情的精髓，而英文对慰问之情的造字更精准？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感动。即使不知道这些“我们”到底是“哪们”。
　　如果说，失恋，能够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受人爱戴，那么，我真的不介意日后有机会再多失恋几次。
　　这些极富友爱的信件，确实令我精神振奋。
　　短短几天，我几乎已经觉得自己完全从挫伤感中走了出来。直到。。。。。我看到了又一张在课间十分钟被偷偷搁在我课桌上的纸条。
　　“加油哦！永远支持你！期待再次见到轮椅君！”纸条上如是写。

　　我不能断然说服自己相信，这些纸条是绝对的地址误投，只因为那碍眼的“轮椅君”一词。
　　这个词，重要的是，这个词所代表的那个人，出现在这种仅限校园内投递的信件内，令我火大。
　　同时，又深感无从说起。
　　放学路上，我一遍又一遍打量着“轮椅君”，怎么也无法理解，只不过是一次露面，便能被那么多人惦记着。
　　“今天的我，比平常更帅吗？”没来由的“轮椅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要么你的汗毛确实比较帅。”这句毫无涵养的火药味十足的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其实是我自己一直在注视着他。
　　我立刻伸手，理了一下他那整齐的衣领，拂了拂他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再顺了顺他那几乎及肩的柔软的发梢，严肃地说道：“而且我想说，你的发型其实也很帅。”
　　他微微挑高一边的眉毛，黑沉沉的目光细细地在我的脸上巡梭着。
　　我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恭喜他成为我校年度最煽情人物么？还是该感谢他，托他的福，我才有幸在校园内被每一道目光关注、被每一只鸡婆关怀？
　　季亚诺的心里在想什么，我永远不知道。
　　发觉到这一点，是在他的目光注视着我的时候，并且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沉。我忽然意识到，我对他的所有了解，全都是来自于我自己的臆测。
　　同时，出于无知，以及自觉不是十分的必要，我便简单地认同了自己的臆测。
　　我并不了解他。
　　我甚至没有想过该付出任何努力来了解他。
　　总觉得，在成为我的姐夫之前，他首先是人家的丈夫，和女婿。那是比姐夫这个身份更加会得到严格审慎对待的身份。所以，对于通过检测的这个姐夫，我只需简单接受就可以。
　　而然，如今，他已不可能成为我的姐夫，我和他之间这唯一的关联已不复存在。
　　那么，他如此待我又算什么呢？他和我之间再无赖以维系关系的基础，他从我这里又能得到什么呢？或者说，他在这种毫无基础的脆弱的关系上，寄托了什么呢？
　　当真是戒指偏执狂么？

　　回到家的时候，就是说，回到季亚诺家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我那敢作敢为的彪悍姐姐聂晓南，仪态端庄地坐在季家的客厅里。
　　“你终于敢来见我了！”我语带威胁地呲牙道，随即，想到，更介意的人也许并不是我，便垂下视线看了季亚诺一眼，再次问道，“你是来见我的吗？还是来找他？”
　　“亚诺和我已谈过了。我是来见你的，晓北。”我姐姐满脸轻松的表情回答道。
　　我狐疑地看着她，顺便瞄了季亚诺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好在，至少并无愠色。
　　“你等我一下。”
　　说完，我脚不沾地，飞快推着轮椅，将季亚诺送进卧室放好，再匆匆回到客厅。
　　“我不管你和季亚诺现在是怎样状况！我要你确保我立刻从这里安全撤离。”我等不及坐下，便先向姐姐发出警告。
　　姐姐的脸色反而在此刻变得凝重。
　　“经过双方极富诚意的协商，我和亚诺已经彻底分手了。”姐姐说得很干脆。
　　“啊，太好了，这么说，你是特意来把我打包带走的咯。”我喜道。
　　不过，瞬间我又忧患起来，将手指连戒指伸到姐姐面前，苦恼道：“这个怎么办？你能先帮忙戴一阵子吗？”
　　姐姐嗔道：“给我戒指干嘛？”
　　我说：“这是在你的婚礼上，我帮你暂时戴上的婚戒，我不能一直帮你戴着啊，你拿回去。或者，你去还给他。“
　　聂晓南无情地笑道：“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和亚诺干干脆脆地分了手，怎么可能还敢再拿着戒指去刺激他。你自己直接还给他好了。不过，这个应该不是我的结婚戒指吧，我当时挑的是个镶钻的花戒啊。”
　　竟然撇得一干二净，真是没担当的女人。
　　“那我怎么办？”我愤然道，“我总不能一辈子戴着这个倒霉戒指吧。”
　　聂晓南捏住我的手指，仔细看了看，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不是很便宜的样子，不过也不会很昂贵，戴着也不用怕被人打劫，缺钱的时候也可以典当几个钱花花。”
　　“聂晓南！”我甩开她的手，吼道，“你自己挖的坑，最好自己把它填平了，别把我丢坑里。”
　　她扯住我的衣袖，将我拽到她身边坐下，微笑道：“你放心吧，亚诺和我之间的事，已彻底地绝无后患地解决啦。他绝不会有丝毫难为我的，我相信亚诺说的话。”
　　我当然相信他不会难为晓南，他的火力全都转移向我这里呢。
　　“那我该怎么办啊？”我再次恼火地问，“把我也解决掉，才算真正的彻底无后患吧！难道你不认为我住在这里很奇怪吗？”
　　亲爱的姐姐友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含笑道：“亚诺和我所有事都谈妥了，他真是个胸襟宽广的好人啊。我出国之后，就由他来照顾你。这样我也比较放心，比起那个几年也见不到一面的父亲，我认为还是亚诺更可靠。虽然没有办法和他成夫妻，我还是很信任他的人品和能力。”
　　“你要出国？怎么这么仓促决定？可是，你哪有钱出国啊。再说。。。。。。”我挡住她的手，垂下视线去看她的肚子，“和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姐姐双唇紧抿，眼圈瞬间微红。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姐姐低声道，“我会去国外重新开始。以后。。。。。。晓北，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有能力了，就接你去国外。”
　　我急道：“你现在又有什么能力照顾你自己？孤身一人去国外算怎么回事啊？就算遇到挫折，就算失去再多，我也会和你一起重新开始。你不能自己一个人说走就走！”
　　“不。晓北，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很想出国深造的，可惜没有机会，也没有钱。我并不仅仅是因为感情上的原因才想远走他乡，现在对我来说，正是一次机会。”姐姐拉着我的手，慢慢说道，“让你知道也没有关系，亚诺会资助我留学。而且，他也会代替我来照顾你。这样一来，所有的事都变得非常完美了。”
　　我吼道：“完美个P啊！为什么你要把我甩掉？明明连结婚都打算带着我一起生活的，为什么突然说要独自一人去留学？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你啊？”
　　“晓北，你不要这样。”姐姐伸手在我的脸上抹了抹，我才知道自己哭了。
　　“晓北，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姐姐的眼圈也红红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你是个男子汉，总有一天，你也会独自一人面对世界的，不能永远和我在一起。再说，我们又不是见不到面，现在资讯这么发达，在网络上也可以天天见啊。准备手续要花点时间，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点点头。也只能点点头了。
　　然而，我伤心难过的并不是这些。
　　身为一个男子汉，我却对姐姐的境况无能为力。
　　没有能力保护她。无法为她出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走他乡。

　　姐姐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亚诺，晓北就拜托你了。”
　　我倏地转过头，只见季亚诺正轻轻点着头，也不知他何时出现在那里。
　　“那，我就先告辞了。”姐姐快步走到季亚诺身边，伸出一只手，两人握了一下手，姐姐便大步走出了季家。
　　我，聂晓北，实足年龄十八岁零五个月。父母在我五岁时离异，十二岁的时候母亲病逝，与姐姐相依为命，但我自认生性乐观自强。
　　这是第一次，我感觉到自己像个孤儿、弃儿、流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