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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引子·刺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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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汴梁城外几十里处,有个小木屋。木屋临河,搭造很是简陋,仅几块木头所制.晴日时挡不住日光,雨天里反倒还漏雨。木屋外是几些个树枝丫围城的栅栏,似乎风一吹便会倒。
这座木屋是清贫两位老夫妇所有,两人皆是年过半百,耳鬓斑白,在这屋中住了大半辈子,房子虽是破旧却也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老夫妇的儿子早逝,两位老人靠着打柴或卖些果菜为生。日子不算太苦,但清闲得很。
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别的嗜好,总是一到傍晚两人便相拥出屋,到河边看看日落,听听水声,只觉得心中宁静。
七月十五。
这日的天气不算太好,河边闷闷湿湿的,仿佛要下雨一般。老头子照例要出去看河,提了鱼篓,预备运气好时捞一些鱼虾上来。将出门时,老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因见他这身打扮,方问道:“你这是哪里去?”
老头子朝她抬了抬手里的鱼篓,笑着说:“河边走一遭,好打些鱼回来。”
老妇人没有说话,皱眉低头想了片刻,忙止住他:“你今日就别去了,这是阎王爷放鬼的日子,好歹别在路上碰见那些孤魂野鬼来。”
哪知,那老头却是个不信邪之人,只边笑骂老妇人见识浅陋,边道:“我白日里见那河边鱼虾跳得欢畅,等会打捞些上来,你就做些饭食,当送送那鬼神也好。”
老妇人左右想来也觉有理,又恐老头路上遇到麻烦。想要跟着去,自己心中也是怕的,只好把家中供着的一个木刻观音像放在他身上,小心吩咐道:“万事小心些,早去早回,若是打不上东西来,也就别呆久了。”
老头笑应着,推门出去。
天已经有些泛黑蓝,远处的山头青黑一片,乍一看倒是怪吓人的。
孟秋的风夹杂着水汽,吹在脸上凉凉爽爽。老头一步步移近江边,佝着头看那潮水,潮水一浪接着一浪打着河岸,冲击着上头的石块发出些轰隆的声响。
白日里见得的鱼虾现下连个影子也没有。老头不禁觉得奇怪,正纳闷时,一个小浪冲过来,拖着他的鱼篓卷进江中。老头一惊,忙几步下水把那鱼篓扯了回来,好在这浪子不大,也没把这鱼篓拖得太远。
走回到岸上,老头又回过头来看那江水。江水阴沉沉的,浪花层层掀起,宛如张了口要吃人的怪兽。不知为何,今日的江河总看起来怪怪的。老头想起老妇人叮咛的话,一时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自己也有些退却:莫非还真是有鬼要出来了不成?
他本想返回家中去,这腿却由于方才在水里浸泡得久了,隐隐有些泛酸,走了没几步老头就有些吃力了。前边有一株槐树,老头拖着步子慢慢走过去,靠着那树坐下。长长吐了口气出来,才觉得舒坦了些。
天色没有黑尽,老头倚着树看着眼前的江水,那浪头越来越大,似乎是涨潮了。耳边,虫鸣声吵吵嚷嚷,尖锐刺耳,他觉得这虫叫得就好像快把自己的心肝叫裂了一样,怎么听的怎么别扭。
吹着暖暖的风,老头竟有些犯困,眼睛渐渐支撑不住,缓缓合拢来。
也不知这一觉睡了有多久,老头被一阵轻微的撞击弄醒,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用手摸摸后脑勺。才刚碰到,就觉得疼,他愈觉得奇怪,难不成还是被风吹了生了病么?
随着“嚓嚓嚓”的树叶摩擦声响起,风变大了,四周被黑夜笼罩着。他估摸着已经过了巳时,自己一觉睡得果真太久了。低头看着脚边,破鱼篓还在,他安心地点点头,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在这个时候,忽的远处传来一个人声。
声音很是熟悉,而且愈加近了,不多时,他反应过来是老妇在叫他,忙提起鱼篓起身回应:
“我在此处!”
那声音停了停,接着前方晃晃悠悠走来一个黑影,定睛看时正是那妇人。
妇人的面容甚是担忧,一面往前走,一面责怪着老头如此晚了还不回家。
老头用手挠了挠头,也朝妇人走去:“昨日里,夏虫吵得我没法睡觉,方才困了,不小心打了个盹儿……”
正说时,他奇怪地发现妇人在远处停了下来,一手指着他的后背,嘴张得出奇的大,表情甚是惊恐。
头又被重物撞击了一下,老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上漫起,他慢慢转过身去,却见眼前摆了一双白色的绣花鞋,那鞋上浅浅的印了几团鲜血。
顺着那绣鞋往上看去,一具女尸吊挂在那槐树最大的枝干之上。她随着风一前一后的晃荡,眼睛睁得极大,眼角有一道血丝渗出,衣衫破碎,头发凌乱得披散着,表情木讷呆滞,却狰狞万分。
老头顿时腿脚一软,险些坐在地上,他连滚带爬的跑到老妇身边,两人仓惶地往木屋跑去。
槐树上,那具女尸的左胳膊处,有一块黑色的污渍。月光落下,那黑斑便显得清楚,明明白白得可以看到。
一朵,桃花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