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伪爹爹与假儿子的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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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已经过了多久？
滴答、滴答、滴答……
无所不在的黑暗，无法逃避的湿冷，无所遁形的寂寞……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久久悬而滴下的水声，滴答，滴答……划开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凹凸不平的地面满是积水，稍高出一点的地方上铺着点儿稻草，不至于湿了身子却无法隔绝水汽，可以看见缕缕发丝蜿蜒而下，末尖浸在水里，湿意就这么顺着垂落而下的头发侵入皮肤。
无力的身子好像破败的娃娃横呈于简陋的草铺之上，一点儿白色的衣角孤零零的垂落于水面，乱发遮盖了脸庞，却更可以从发与发的缝隙中窥见那异于常人的苍白。
被幽禁在水牢里的魔教少主有如折去双翼的鸟儿。
上方沉重的石门一点点而拉开，光线一丝丝倾泻进来。
躺着的人儿似是感到不适，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蜷缩成一团。
盛着食物的竹篮正颤颤巍巍放下来。
噼啪！
拴着竹篮的细绳突然断了，朝那睡着的人儿重重砸去。
“你他妈个楼南！去死！去死！去死!”
一手稳稳接住篮子，另一手捡了个尖尖的石头就往开口处射去，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上头发出一声嗤笑,“啪”！石门重重关上，那也是挑不出一点儿多余的动作啊！
暗玉气得要死，又连续朝那石门“发射”了几十门石弹，乒乓作响，直到那石门上的新的的划痕覆盖了旧伤。
啊~啊~啊~
暗玉快要抓狂了！那天醒来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毋庸置疑，楼南那个死变态把他掐晕了以后弄到这鬼地方关起来了！
他想了无数的办法，却不能从这鬼地方逃出升天！连今天的装病了失败了。
如果说不慎被擒还可以解释成就算是大人物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那么，计策穷尽却不能成功出逃说明了什么？！自己能力低下吗？！不不不，不对！这叫卧薪尝胆，卧薪尝胆！
也就是说，比起恶劣的“生活条件”，暗玉更在意的是自己堂堂威震武林的魔教少主竟然会被人囚禁的事实……
暗玉气鼓鼓的，脸上鼓起包子两大团。
别人生气的时候都是气饱了，可我们的魔教少主不一样，越气，那小尖牙就越厉害。
于是，暗玉拿起竹篮里的一个鸡腿狠狠咬一口，小银牙磨得咯嘣作响，仿佛那是鸡腿就是楼南本人。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要是在平时，随侍身边的楚清明这时一定积极主动地往暗玉碗里夹硬硬的排骨，仿佛怕他家少主不会硌到牙齿一样。然后暗玉把碗一摔，十分威严地命令他的护法啃排骨给他听，如果不够大声就换啃护法本人！
哼！想起楚清明那啃排骨的动作，明明看起来优雅得不行，声音却能弄得奇大无比……
“扑哧！”
啊！什么？！我笑了？！我竟然回忆起楚清明然后“扑哧”一声笑了？！不可能，不可能！！！
啊啊啊~~~
可怜的石门再次经历石弹的洗礼~~~
最后一颗石子摔落在地，委委屈屈地滚入水洼之中。
暗玉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草床上。
水牢里渐渐静了下了。
滴答、滴答、滴答……
又是这个声音！又是这个声音！
昏暗幽惑的水牢里没有昼夜，没有其他声响，静下来的时候，只有空虚的，不停回响的滴水声……
已经有多久了？
从被关在水牢开始，从离开月魄开始，从那个人不在身边开始……
“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
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姓楚的听了这话，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不知道，因为自己不想……不敢回头看。
之于楚清明，暗玉一直是很矛盾的。
这个人好像无时不刻不在自己身边，又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
可以嬉笑打闹，可以刀剑相见，可以蛮横地命令他去做任何事。
他有时会故意气他，有时会甘心情愿做出气筒，有时只会淡淡地说一句：“是的，少主。”
无可挑剔的完美的下属，却又好像是最虚假人偶。
关于楚清明，暗玉知道得很少。只知道他是暗月捡来的孤儿。自己十岁的时候，某天，那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说：在下楚清明，从今天起，是少主的护法。
还记得那时那人的眉眼，温和恬静的表情，如沐春风的气质。
那时，楚清明十八岁。
十岁的暗玉仍然处于懵懵懂懂的年纪，而楚清明早已披上了完美的外壳。
好像自从暗玉认识楚清明起，他就一直那样，没有变过，从一开始，他就能完美地扮演忠心下属的角色。
楚清明将自己的喜怒哀乐看尽，自己却对他知之甚少。
凭什么他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玉手轻扬，小石子随之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水中，荡出晃动不已的涟漪。
暗玉看着那似乎难以平静的水波，低声喃喃：“楚清明，你最好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
静静的水牢，只有隐隐约约的水声。
滴答、滴答、滴答……
似乎还有更为深沉的像是涌动的暗流的声音……
暗玉一直觉得这牢里的水十分古怪。一般的水牢都是死水，因为活水的流入会暴露水牢跟外界相通的最薄弱的地方，功力深厚的人甚至可能以此为突破口逃出。当然也有一些水牢有轻微水渗的情况，从岩壁的缝隙汇聚而成细流，但是这种情况下的水只进不出，不可能有这类似于活水流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难道？！
水牢外，楼南靠着石壁，嘴边浮起一道阴笑。
真是讽刺，那么多年了，一切却犹如在昨天，犹如黄粱一梦。
月，当年我也曾把你关在这里呢，从那时候算起，已经过了多久呢？
月光下的湖泊有种静谧的美丽和神秘之感。
轻烟笼罩，湿气蒙蒙，水草幽幽，波光闪闪，仿佛琉璃。
琉璃湖畔，一身白衣，迷离轻喘。
那人慢慢地撑起上半身，湿衣勾勒毕露，掩不住绝代风华。
“呵呵，真是漂亮啊。”
楼南不紧不慢地靠近，邪邪的眼一挑，啧啧品评。
暗玉未置一词，只冷冷地瞪着楼南。
“哟，不愧是母子，连这凶狠又勾人的眼神都一样。”
踏着月光，楼南走近了，勾起暗玉的下巴。
湿漉漉的脸庞更显苍白剔透，绿莹莹的眼印上迷蒙的月光，小猫一样清澈妖异的瞳眸。
楼南的脸突然扭曲起来。
“贱人！”
暗玉侧脸躲过了楼南挥过来巴掌，长长的头发盖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哈哈哈……”低伏在地上的人儿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楼南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暗玉边笑边站起来，不甚在意地在外人面前拧起头发来。
拧完了头发，我们的魔教少主双手一叉腰，指着楼南的鼻子好不威风地说：“你个懦夫！”
楼南挑了挑眉毛。
暗玉更高兴了：“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阴阳怪气的了，你是透过我的脸看到了我娘亲吧？！”
楼南的脸色冷得要结冰了。
“我娘亲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也难怪你这大叔念念不忘！不过，就你这衰样，下下下下辈子吧！”
暗玉看着楼南那一下子黑到底的脸，开心得不行。哈哈，总算出了一口鸟气！本来自己也很疑惑，甚至一度怀疑楼南就是自己的……怎么说呢……老子……不过，还好及时清醒，看他这几天的表现就知道了！绝对不是！不是！不是！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暗玉逮到一点机会就开始损他的仇人了。
“我不知道当年你跟我娘有什么过往，但是，你三番五次利用我威胁我娘亲，就说明你是烂透了！就你这样，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迷恋我娘的美貌，被拒绝之后心有不甘，于是死缠烂打，还绑架我，逼我娘来见你，真是下三滥的手段！”
想当年楼南也是迷倒武林众女的人物，可经暗玉的嘴巴一说，竟成了猥琐的变态大叔，可见我们的魔教少主的损功有多么厉害，真没白白跟魔教护法斗嘴这么多年呀。
暗玉越说越高兴，眉飞色舞的。
“哦？”楼南终于发话了，“可当初你还以为我是你老子呢。”
诶？！诶……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暗玉一下子没词了，憋了个大红脸。
楼南围着暗玉慢慢转圈，好像挑小猪仔一样。
暗玉突然觉得身上好冷，忙不迟地抱住湿淋淋的身子，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警惕地瞪着楼南。
楼南却突然轻轻退开。
“说真的，我真曾经以为你是我的小仔子呢。”
明明是说给暗玉听的，可楼南却看着天上晦暗不明的月，衬着迷蒙光线的侧脸，竟然看起来很……很……孤独寂寞？！
暗玉打死也不愿承认眼前的楼南看起来是有那么点儿魅力。
等等！他说他以为我是他的……崽子？那就是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那美丽不可方物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娘真的曾经跟这个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有过猜测，但是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暗玉的小心肝还是狂抖个不行。
很小很小的时候，暗玉也曾经缠着暗月要爹爹，但随着年岁渐长，暗玉渐渐明白了这是个禁忌的话题，而他从来敬佩娘亲，不愿意拂暗月一点儿意。
暗玉打死也不愿承认的一点是，其实他有过很多关于爹爹的想象。小时候想象模模糊糊的，更多是一个很坚强的很高大男人的影子，后来渐渐具体起来，嗯嗯，他的爹爹应该是很体贴的、很有实力的、很可靠的、很温和又不乏男子汉气概的人物。
后来，暗玉无意中听到月魄的小女童的闲聊，他关于爹爹的幻想的那些词竟无一例外地被用来形容某、某一个人了！这人当然是……从此暗玉拒绝再做任何傻了吧唧的想象！可怜的楚大护法不知为何又被魔教少主晾在一边一个月。
“胡说！胡说！你胡说！”暗玉憋了个大红脸。
楼南好看邪魅的眼往这边一挑：“不知道自己生身之父的人大多是贱种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这个魔教少主还真可怜呢。”
“闭嘴！闭嘴！不许侮辱我娘！”
楼南动作有如鬼魅，一瞬间拧住暗玉的手，折在背后，逼迫暗玉半跪下去。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就是要说，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娘就是个□□，就是婊子！而你，就个野种！”
“胡说！你胡说！闭嘴！闭嘴！”
“闭嘴？也对，当初你娘就是为了堵大家的嘴，才把你那双妖眼给掩盖起来的！以为给你吃点药改掉瞳色就能糊弄过去吗？！我跟她都没有一点儿异域血统，如果你娘没有背叛我，你怎么可能生出这一双有如鬼魅的眼！”
楼南越说越激动，手上下了狠劲，竟能听见骨骼噼啪作响的声音。
暗玉都疼出了泪，眼角凝着晶莹的水光，拼命地摇头，叫着：“闭嘴！闭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楼南眼神一暗，倏地放手，暗玉跌落在地，像受伤的小兽一样低伏着不住喘息。
“戏看够了吗？楚护法？”楼南微微侧脸。
什么？！暗玉心头一阵抽搐，眼泪竟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楚、楚清明……你在吗？你在这儿吗……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伪爹爹与假儿子的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