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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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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颜之前跟他说,他不在的这几个月里隋灿常来。而他跟晏知寒的接触,也让他相信那是一个正人君子。
所以他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晏知寒和隋灿是这小半年才开始联系的。
他觉得既然当初已经说了要分开,晏知寒之后和谁在一起都是对方的自由,他没资格也没立场介意什么。
直到他看到那串号码,就像一块块被遗忘在角落的拼图终于被按回了原位,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他会毫无征兆地提出离婚。
为什么他要泄愤似地在晏知寒肩头留下那么深的咬痕。
为什么晏知寒说的话和做的事总是如此矛盾。
为什么要对他这个抛夫弃女的渣男前任这么好。
真是没出息,被人背叛了一次,居然还能再此喜欢上人家。
接下来的几天新闻里全部都是这场公园里的恐怖袭击。
那个金发男人已经被警察抓了起来,新闻上说是一个白人至上分子,又因为婚姻受挫而报复社会,更具体的情况还在调查中,从播报上看官方的态度十分强硬,大概率会直接判死刑。
许辞君也因为挺身而出被多家媒体广泛报道,医院给他多续了一天假,警方和群众还送了表彰。
晏知寒第二天晚上才回家,他进门的时候,许辞君正照着蓝颜送他的《傻瓜食谱》做饭。
他发现做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虽然最初认调料花了他一些时间,但一旦掌握了基本的原料和流程,接下来的事情就一通百通了。
他是拿手术刀的人,第一次切出来的黄瓜片就非常薄和均匀。至于开火炒菜,他觉得本质上和生物课做实验没有任何区别。备好原料,打开计时器,再按照菜谱上的步骤准确无误地完成。在尝试了几次不同的调料用量之后,他就可以很顺利做出基本的菜式。
虽然谈不上有多么美味,但起码四平八稳没有明显的瑕疵。
这几天攸宁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对他掌厨的饭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也大大增加了许辞君的信心。
许辞君抬眸,看见攸宁扑进刚进门的晏知寒怀里:“洗手吃饭吧。”
晏知寒蹲下和女儿低声讲了几句话,便走进厨房。
先站在门口盯着他从头到脚地看了一圈,才几步上前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那个拥抱又深又紧,就像恨不能把他嵌进身体里似的,手掌不住地轻抚着他的后脑,埋在他耳边低哑地说:“吓死我了。”
许辞君笑着躲开:“我身上都是油烟。”
晏知寒视线仍紧紧追着他,握住他的手从他手中拿下锅铲:“我来。”
许辞君也没争,卸下围裙交给晏知寒,嘱咐了一句:“这是最后一道菜,你加点盐就行。”
几分钟后晏知寒收汁关火,把西红柿炒蛋端了出来。
许辞君盛了三碗饭,招呼攸宁坐在餐桌边。晏知寒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都被他暂时压了下来,便专心和攸宁聊起最近比较火的动画片。
许辞君发现晏知寒对于女儿的喜好了如指掌。虽然话不多,但偶尔几句都四两拨千斤地调动了攸宁的兴趣,很快就将孩子从不安里哄了出来,兴致高涨地聊起人物和剧情。
不过终究才刚经历那样极端的事,到了睡前攸宁还是有点怕。
这几天她不敢一个人睡,都赖在许辞君房间。今天见到晏知寒回来,非要挤在两人中间一手搂一个才肯安心闭眼。
许辞君等确认攸宁彻底睡熟,才轻轻拍了拍在床的另一侧闭着眼睛装睡的晏知寒。
“出来一下吧。”
谁知他前脚轻轻关上卧室门,一转身就又被晏知寒拉进怀里,紧紧地压在墙上。这个忽然离开又忽然出现的人跟吃错了药似的,不讲任何一点社交距离地把他按在怀里,两只手臂牢牢地箍住他的腰:“以后不要再冒险了。”
许辞君笑着把自己从那个过分浓烈的怀抱里解脱了出来:“哪有那么多险让我冒。”
他推开晏知寒自己走到阳台,从摆放植物的架子下层取出一个纸箱子,把放在上面的几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紧随其后的人。
晏知寒垂眸,看见信封上用记号笔工整地写着“小晏基金”,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沓沓的现金,不禁挑了挑眉:“发财了?”
许辞君轻轻“嗯”了一声,点头道:“我把电脑和手机卖了,又提前跟财务预支了一些工资。”
“卖了?”晏知寒一愣,“那你用什么?”
“电脑医院里有,手机我换了台二手的。”许辞君说着指了指晏知寒手里的信封,又从纸箱子里抽出一个小本子递过去,“里面一共三万七,是我这几个月从你这支的钱,也包括住宿费和伙食费。这是我记的账。”
晏知寒微微蹙眉:“记账?”
许辞君坦然地点了点头:“记清楚点,好借好还。”
晏知寒却只瞥了一眼就将那沓钱和账本一并搁在了一边,眯了眯眼睛,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许辞君从纸箱里拿起了一份新的文件递给晏知寒:“我没找到之前的协议书,就重新拟了一份。”
晏知寒接都没接那份文件,视线紧紧锁着许辞君叹了一口气:“我昨天失约,你生气了。”
“没有。”许辞君摇摇头。
但晏知寒却并没有听他的否认,而是眉心紧皱带着点无奈和无语地接着说:“你要生气可以跟我吵跟我闹,可以打我骂我,你这是在干什么?”
许辞君其实还真没生气,昨天事发时他看着攸宁一个人缩在蓝颜身边时确实非常恼怒,但他回到家后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现在仔细想想,应该是昨天遇上了那种极端的恶性事件,肾上腺素激增,神经一直处于过于亢奋的状态,所以产生了不太理智的情绪。
其实他真正该气的是那个反社会的神经病,晏知寒并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也很无辜。
现在平复下来,他觉得自己非常平静与理性,听到晏知寒这么说,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把我当小孩儿吗?又吵又闹的。”
晏知寒激动地道:“你不是小孩你动不动就离婚?你觉得你现在很成熟?”
“声音小一点。”许辞君瞥了一眼紧闭着门的卧室,对晏知寒做了个压下音量的手势,“离婚这事早就说好了,我只是安排了一下。”
他翻开离婚协议书,耐心地解释道:“我想要攸宁的监护权。我是这么考虑的,小小需要更大的空间,跟着你活动更方便。但攸宁更需要陪伴,你工作那么忙我觉得跟着我更合适。不过我不会阻止你看望攸宁。我希望你能多陪陪她,也希望你能让我多看看小小。”
“至于财产,家里的现金和存款全归你。不过这个房子我想留下,我会按市场价的一半给你折现金,上面写好了付款的时间和方式,你看下对不对。”
晏知寒双臂抱胸站在对面,冷着脸一动不动。
许辞君无奈地拿文件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你确认一下银行信息,还有这几个地方的款项。”
晏知寒的视线死死锁在他脸上,声音带着强烈的冷意:“你在跟我谈生意?”
许辞君顿了一下,语气放软了些:“我知道跟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我要房子一方面是我确实需要物质保障,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带攸宁到处搬家,我不想给她造成额外的伤害。”
晏知寒冷笑一声:“我拒绝。”
许辞君望着面前这张倔强冷淡的脸,良久之后垂下眼眸叹了口气,退让道:“那你就当是我从你这里买的吧。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把房子全款凑齐给你,这样行吗?”
“不行。”晏知寒满面寒霜地说完,也叹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小辞,你到底在想什么?昨天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一个人肯定非常害怕。但你相信我,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许辞君听见这种短剧里才会出现的霸总发言,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坏人都被绳之于法了,你怎么交代?”
晏知寒顿了一下:“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行,你慢慢想办法吧。”许辞君边说边翻找着手机上的预约界面,给晏知寒看了一下,“我约在明天下午三点,你可以吗?不行我上网改一下。”
晏知寒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半晌后没有任何表情地说:“给我一个理由。”
“你自己答应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过不下去了,你总该告诉我理由。”
许辞君看着晏知寒的眼睛,沉默良久。
“你之前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跟你离婚,晏知寒,你真的不知道吗?”
晏知寒听见这话眼神立马变了,那人瞳孔骤张,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半响:“你想起什么了?”
许辞君听见这句话,别开视线,垂眸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我什么都没想起来。我只是累了。”
晏知寒看见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
弯着腰紧紧握着许辞君的肩膀,以两万分的真诚恳切看着他,无奈至极地带着恳求说:“小辞,很多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我需要你相信我。你以前真的没有说过。”
许辞君现在不禁有些佩服晏知寒的演技。
如果不是他找到了那些确凿的证据,他可能都要怀疑晏知寒是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一边早就和别人打得火热,一边还能这么恳切甚至卑微地挽留他。
许辞君垂着眼眸,淡淡道:“昨天我问攸宁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去矿场,她说你每次都把她单独关在房间里,让她一整天见不到人。”
许辞君抬起眼,看着晏知寒深不见底的眼睛,想起晏知寒今晚耐心地陪着攸宁聊天的好爸爸样子,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像长了两张面孔,让人完全摸不透。”
“晏知寒,你太复杂了,我只想和攸宁好好生活,我们分开吧。”
晏知寒面无表情地放开他,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后,从他手里抽走协议,掉头离开。
许辞君跟在后面,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情绪。
却见晏知寒并没有找笔签字,而是从客厅踢来一个垃圾桶,三两下将《离婚协议书》横竖撕成四瓣,随手扔进了桶里。
随后,又转回身淡淡地看向他。
许辞君身体绷直,他之前想过晏知寒或许会对协议提出异议,便抽出一份新的文件递过去:“房子也归……”
他那个“你”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晏知寒淡然地从他手里接过协议书,看都没看一眼,两下撕碎,又扔到了脚下。
许辞君直直地看着晏知寒的眼睛,抿紧唇,又拿出了一份。
晏知寒仍是顺从而淡漠地接过来,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撕碎,丢到他面前。
再递、再撕,几个回合之后,许辞君怀里的那沓纸已经见了底。
晏知寒这才垂眸往他慢悠悠地看了一眼,无声地挑唇笑了一下:“没了?”
许辞君抱着几乎轻飘飘的纸箱,看着一派淡漠从容地晏知寒,心里沉重地快要站不住。
他不知自己从哪里硬挤出来说话的力气:“你再这样,我们只能法院见了。”
“呵。”晏知寒低笑一声,转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我复杂,我两张面孔,而你只想好好生活。”
晏知寒背对着许辞君抬起杯子仰头喝了口,摇头笑道,“许辞君,你不知道这话被你说出来,有多可笑。”
昏暗的厨房里,晏知寒的背影挺拔孤直,带给他一种没顶的压抑。
他茫然地看着完全变了个人的晏知寒:“……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晏知寒转过身,神情晦暗地看着他的眼睛。
“小辞,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不能你需要我了,就要我和你结婚,你不需要了留下几张纸就消失。你失忆了无处可去就回到我的怀抱,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又把我一脚踹开。”
“你欠我的多了,我还要好多笔账没有和你算,你不可以这么轻易地走开,你明白吗?”
许辞君垂眸看着被扔在垃圾桶里的纸片,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个大洞,什么心脏、肠子流了一地,身体里灌满了让他无法呼吸也难以动弹的冷风。
良久之后,他看着晏知寒陌生的侧影,听见自己声音沙哑地问:
“那你所说的算账,也包括背叛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