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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郢州呈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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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历来是个注重风化之地,女子须得熟识三从四德,在外更是有诸般束缚。女子由于先天条件所制,在体力耐力方面皆弱于男子,是以有“男主外,女主内”之说。自打花木兰女伴男装替父从军,在战场上保家卫国丝毫不逊于男子,皇帝更是对她赞赏有加。世人本是重生男不重生女,经此一番不少人家反倒重生女娇娃,女扮男装者大有人在。这些女子扮成风流少年亦有不少赢得闺中芳心。据《杂记》所考,某朝曾有一女子屈身嫁与另一女扮男装者,时为世人笑谈。
收了南瓜扇正思量着是否就势向后倒去避开这软香温玉,腰上便被一人环住向后撤离。近来我这腰肢着实多舛,即使那人亦是放轻手劲,仍被惯性扯疼了。皱眉扶着腰部,常言道吃咋补咋,我应去点盘清炒排骨来补补腰。
来人环着我退离后便搂着我的肩关切道:“腰上的伤还没好吗?让你在下你偏要在上,这下伤着了吧,回去我与你揉一揉。下次莫要任性了,这上的滋味虽好却是个技术活儿,稍不小心便会扭伤腰肢。”我自是不愿在上头压着竹箱,那竹箱亦无法跑到我上头,这厢如此推理甚是胡扯。
只见扑空了的姑娘抖着丝帕哀怨看我,仿若我是那出墙的负心汉,“公子你……你竟是龙阳之好。”
扶腰一愣,这厢真真气人,明明有数种法子可助我脱困,他偏选了龙阳一途。倚着顾锦霖的胸膛,惋惜道:“姑娘蕙质兰心,明艳动人。怎奈在下心头另有所好,有负姑娘厚望了。”少女的心皆是娇弱的兰花,须得好好呵护,此番我不得不做回北风折花了。
姑娘一步步靠前,猛地搂住我执扇的胳膊。顾锦霖全身一紧,眯眼戒备的看向那姑娘。顾锦霖这双丹凤眼若是在平日,懒眉微吊眼眸含春如三月江水,但他一旦眯起便有十足的威慑力,即便是顾府的老管家见着也要胆怯三分。这姑娘不畏不惧,反而搂得更紧。心中哀叹不已,莫不是她真看中了我这副皮囊?
“你俩果真有龙阳之好?”姑娘眨巴着双大眼睛,兴奋非常。顾锦霖拉着张脸,不悦道:“姑娘既已知道了,可否放开我的妙妙。”都是演戏要演全套,这厢既是要演龙阳自是得配个男子之名怎能唤妙妙呢,此乃败笔。
幸得这姑娘并未深究,搂着我的手臂又往上攀了几寸,两眼愈发明亮,“奴家也曾看着些龙阳之书,心甚向往之,怎奈无缘亲见。今日遇着公子真是半生有幸。公子可否赠我些贴身物件好做留念?”我果真是孤陋了,如今的女子都这般开放那是兰花能比的。
顾锦霖一只手搂着我另一只手不晓得如何出招,但见那姑娘忽地送开了手。那厢顺势抱着我坐在桌旁,执了我方才喝茶的杯盏道:“这是妙妙方才所用茶盏,你可要?”站在一旁姑娘忙点头,那厢犹如犹如高高在上的神佛,轻勾唇角,“妙妙是我心头所爱,他所用之物亦是我所珍藏之物,如今你要这杯盏若是就这么给你了岂不是降了妙妙的身价?”商人果真是时时刻刻不忘敛财,正要回绝,那厢一个眼刀飞过来。莫与商人斗啊,这厢的眼刀果然锋利。
“这是自然,妙妙的身价那可是千金不换,这杯盏我定供在房里,早晚一束香。”姑娘扯下身上佩带的玉佩摁在桌上,双手捧过杯盏笑着离去了。
顾锦霖挑起玉佩就着阳光看了看,满意的收入怀中。扶着腰坐正,近墨者黑,我还是莫与这厢靠近的好。谁想那厢突地靠近阻了我的去路,笑得温良无害,“我倒不知什么时候竟连这女子也为你倾倒了,真是一刻也放松不得啊。”
今日这厢换回一身紫袍,白玉发冠随意束着,与平日相比倒显出几分疲倦慵懒。那厢随手倒了杯茶,呷了一口随即皱眉放下,掩着嘴轻轻咳嗽。伸手为他顺气,这几日忙着在两国间奔波想来也是辛苦万分。“若是得了空闲便去休息,何苦如此奔波。”
那厢低低笑开,自怀中掏出一块布条递过来,“你可是看了这个才来郢州的?”我一惊,那厢手上拿的正是二哥传与我的布条。转脸看向小二,仍是那般静默无言,脸上未见着一丝躲闪,果真是我多心了。
“行远让你去的是呈州。”顾锦霖端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两口,眉间微蹙,“这封信函被人动了手脚,这几日须得小心些。云娘给你的这件紫衫,可保你水火不侵,还有这把扇子记得贴身带着。”我对着日光仔细辨认,果然这布条上原来写着的是呈州,那旁边的耳朵是后来添上的,上头还有些刮痕,许是要抹掉墨迹。当日未仔细瞧清便收入怀中,不想这里头竟藏有乾坤。
“小二便跟在你身边,如若有事便让他寻我。”那厢搂着我的腰肢,手上稍用内力隔着紫衫轻轻揉搓。腰间灼热慢慢散开,额上出了层细汗,这内力疗伤果真不好受。
半晌那厢撤了内力搂着我道:“我尚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与小二先去呈州。待这几日事情稍缓我便去接你,到时……”无力靠在那厢怀里,这内力化淤果真耗体力。耳边声音似乎越来越远,那厢的胸膛传出有序的心跳声,打了个哈欠渐渐沉入梦境。
待我醒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小二在门口张罗着马车,见我出来上前关切道:“小姐身子可是好些了?公子已在昨日先行离去,嘱咐我随小姐去呈州。”那厢仍是这般脾性,所在乎的人与事须得安排妥当,万不能脱了掌控。他倒是不嫌烦累。
那厢在珉州时得了个好善乐施的名头,颇受欢迎。老太太亦是个信佛之人,逢年过节总要捐个数万两白银来消灾辟邪。如今那厢这善事竟是由珉州直接做到了郢州。郢州与珉州相比,物产虽少了些,却也还算富庶,只可惜周遭皆是山丘丛林与外界交流实属不便,故而只能列为小城镇。这厢此番来郢州顺道把那杂树林铲了生生劈出一条道来,为此郢州官员在那路口特特设了个碑坊。
撩开车帘只见喵喵团着身子正在酣睡,鸽子亦收了羽翼躺在上面,随着喵喵的呼吸微微起伏。这两只倒是清闲,无怪乎这几日喵喵皆乖乖待在房内。小心避开那团白色,靠着车窗坐下。喵喵那对尖耳朵动了动,睁着圆眼警觉看来,见是我懒懒的叫了声继续埋首团着。不禁失笑,它竟也学会护短了。
帘子忽地被撩开,一人抱着个大包袱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呜咽道:“师姐……”我忙起身接过,“怎么啦?可是炎青欺负你了。”心疼的摸了摸六儿的脸颊,数日不见六儿原本圆润的脸颊已消瘦不少,竟有些磕手。离去前让小二将六儿托给炎青照顾,毕竟他俩还算有缘,炎青亦甚是喜爱六儿的性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六儿眼泪汪了汪终是盛不住掉下来,“他不让我吃肉……”心下一惊,炎青如何也算是一名士,虽说士寒清贫却也不至于紧缺到断了荤腥。亦或是说炎青与那厢相处久了,学了些养家之道,正节省开支。
我轻抚着六儿的背,拿着帕子为她擦泪。这炎青如何舍得这般对六儿,自打出了静慈庵便甚少看到六儿掉眼泪,今日见着心里揪得慌。
“六小姐这几日不宜食腥,炎公子吩咐府里莫做荤腥,这几日全府皆以素食为主。”小二仍挑着帘淡淡道,喵喵与鸽子被惊醒一同站在车角。
原来是全府食素,扶着六儿,“莫再哭了,不是大家都没吃肉吗,待到了呈州师姐带你去吃可好?”六儿扑闪这双大眼睛糯糯道:“可是真的?”这娃真是愈发水灵了,“师姐可曾骗过你?”六儿似是认真想了想,随即缓缓笑开。都说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这枚花骨朵如今也要绽放了,不知谁有幸能够折得。
我拉着六儿正要坐下,突地发现整个车厢有一大半被那大包袱占着。六儿喜滋滋的过去,边拆边说:“师姐,我给你带了好东西,还有师父让我捎给你的。”算算时日,师父与师公应是到了珉州。
六儿从包袱里吃力扯出一件东西又忙用身子遮着回头神秘道:“师姐猜猜这是何物?”我探身想瞧个仔细,六儿嘟着嘴捂得更严实。这娃好容易才将它扯出来如今一捂又塞回包袱里,何苦来着。
那包袱被撑得鼓鼓的,想来应是个大家伙。师父向来不以常理出牌,此番送我东西实不知是何物件,无奈摇头。六儿笑得开怀,“师父说师姐你一定猜不到,果真如此。”说着将那礼物拖出。
不愧是师父啊,此等惊世骇俗的礼物我真未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