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轨》NoPanacea

1、乔逢

　　第一章/乔逢视角

　　1.

　　乔逢喜欢关弈珺这件事，关弈珺知道，但总喜欢装作不知道。

　　因此，乔逢受了很多苦。

　　2.

　　高三，临近高考。

　　班主任为了激起大家学习的热情，特地召开了一场班会。

　　教室内嘈杂一片，交谈声快要盖过多媒体播放的励志视频。

　　乔逢喜欢关弈珺，自然想和他考同一所大学，于是转身小声地问他：“关弈珺，你想考哪所大学啊？”

　　被耳尖的人听到，立刻起哄道：“哎呦呦，你们要考同一个大学啊！”
　　“乔逢你那成绩，能不能跟上关弈珺啊！”
　　“马上要高考了，乔逢要是超常发挥，应该能达到最低分数线吧……”
　　“怎么跟谈恋爱似的，什么都要一样。”

　　听见身边的人的嘲弄，乔逢也不恼，盯着关弈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关弈珺头也不抬：“A大。”

　　“我果然没想错，关弈珺那成绩肯定是要考A大的。”
　　“乔逢考A大有点难啊。”
　　“闭着眼睛想都知道乔逢考不上。”

　　“那我再多努努力，争取能考上。”乔逢不好意思地笑笑。

　　乔逢成绩中上等，但比起关弈珺就差得有些多。更何况班主任说过，一分之差的学生都能排满整个操场，乔逢要想考上A大基本不可能。

　　他低头，拿笔在笔记本上写下“目标院校：A大”几个字。

　　没多久，周边起哄的人渐渐没了声音。

　　乔逢抬头，见班主任戴着小蜜蜂进来，脸板着，看样子马上就要发火。

　　“都快高考了，同学们！你们还在这里吵吵，我在办公室都听到了。”

　　“高考很重要，是人生的重要关节点……”

　　还是这副说辞，乔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他低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如果要提分，关键还是要提高数学成绩。他数学太差了，偏偏是个榆木脑袋，每次去找关弈珺问题，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骂一顿。

　　同班同学说他们是“打情骂俏”，乔逢都会很难堪。因为关弈珺是真的在骂他。

　　大不了换个人问，乔逢也这样想过，他问过几次林珩与。

　　林珩与人很好，解题思路也很清晰，比关弈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结果就是，除了班级里起哄他“移情别恋”之外，班主任也单独找过他。

　　大意是，让他注意一下班级影响，也委婉地说，高三阶段不要谈恋爱。

　　乔逢就蔫了。

　　之后，再没有问过他们题。

　　为此林珩与还找来他，问为什么这几天没见过他问数学题。

　　乔逢笑笑，说自己会写。

　　会写个屁啊。

　　他蹙眉，越想越气。

　　手指不自觉地发力，“刺啦”一声，笔尖将草稿纸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烦烦烦。

　　班会赶在下课前的十分钟结束，一宣布下课，班级里瞬间就空了一半。

　　乔逢合上笔，扭头问关弈珺：“晚饭吃什么呀？”

　　关弈珺依旧冷漠地回：“米饭。”

　　乔逢“哦”了一声。

　　一旁走过来的林珩与突然出声，问道：“我吃酸菜鸭血面，你要吃么？”

　　乔逢有些动摇：“哪个食堂？”

　　“三食堂。”林珩与看着他，“要不要去？”

　　乔逢抬眼，看关弈珺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犹豫几秒，还是摇摇头，说道：“不了，我和关弈珺一起吃。”

　　3.

　　高考结束后，乔逢和关弈珺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密切了。

　　虽然基本上止步于微信。

　　不过乔逢认为这是很大的进步，如果他们能考进同一个市，以后也会常联系。

　　没想到，变故发生在查成绩那晚。

　　班主任打来电话报喜：“乔逢，恭喜你，总分六百零三分，比平时高了二十多分。”

　　“谢谢老师。”乔逢还没查分，听见班主任报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分数，眼睛都亮了。

　　超常发挥的喜悦感冲斥大脑，他满怀希冀地问：“老师，这个分如果报考A大，有没有可能？”

　　班主任沉默几秒，安慰道：“虽然考上A大有点困难，但还是有其他好的学校可以挑选，你可以选一个你最喜欢的专业嘛。”

　　乔逢登时有些郁闷。

　　也就是说，他没有办法和关弈珺去同一所大学了。

　　他短促地嗯了一声，停顿片刻后，又问道：“老师，关弈珺呢？他怎么样？”

　　“他……呃，考得挺好的，六百五十多分，正常发挥。”

　　班主任知道他和关弈珺关系好，还特地加了一句，“你别担心他，他报Y大绰绰有余了。”

　　“他要报考Y大吗？”乔逢困惑地问。

　　班主任奇怪地反问：“对啊，他没和你说过吗？”

　　乔逢怔住：“他不是要考A大吗？”

　　“关弈珺跟我说的一直是Y大。”班主任信誓旦旦地说，“A大可能是保底吧。”

　　乔逢彻底愣住了。

　　Y大？

　　关弈珺要去Y大吗？

　　那为什么之前和自己说想去A大？

　　脑子里一团乱麻，以至于班主任是在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他都不知道。

　　等他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找出关弈珺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响了好久，没人接。

　　越想越觉得难以忍受，乔逢能接受关弈珺报考Y大，可是他不能接受关弈珺骗他。

　　为什么要骗他啊。

　　回想高三这一年，他被人误解，嘲笑，扪心自问，这些是真的都没有放在心上吗？

　　那为什么现在还能想起来那种痛苦的回忆？

　　乔逢僵坐在凳子上好久好久，终于决定出门。他要亲自去关弈珺家里找他。

　　走到客厅时，着急的连路都走不稳了。

　　“不是说要查成绩吗，你干嘛去？”乔弦问。

　　“我去找关弈珺。”

　　乔弦眉头一皱：“现在你去找他干嘛？”

　　乔逢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姐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边走边说：“我有事要找他问清楚。”

　　乔弦疑惑：“他和家里人出去旅游了，你不知道吗？”

　　乔逢脚步一顿：“……什么时候？”

　　“昨天。”

　　明明上一秒乔逢还心急如焚，现在却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心凉了个透底。

　　关弈珺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4.

　　报考那天，乔逢不死心，在微信上再次确认关弈珺报了哪所学校。

　　【乔乔】：你报了A大吗？

　　【关关】：嗯。
　　【关关】：你也报了A大吗？

　　【乔乔】：嗯嗯。

　　乔逢：“……”

　　好吧。

　　他自嘲地笑了声。

　　关弈珺我们现在的距离真的好远啊。以后应该会更远吧。

　　我好像怎么都走不进你的心里。

　　电脑志愿填报页面，乔逢输入学校代码，正式填报了第一志愿，勾选服从调剂。

　　忽地，手机屏幕一亮。

　　他猜到不会是关弈珺，因此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平静地解锁手机。

　　【林珩与】：你想好学校了吗？

　　【乔乔】：嗯。

　　【林珩与】：还是A大吗？

　　【乔乔】：不是。是C大。

　　【林珩与】：祝贺你。

　　祝贺？才只是志愿填报而已，都还没有被录取，为什么要祝贺？

　　乔逢有点没懂，但他没问，也没回。

　　C大也是名校学府，比上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不过位置距离A大和Y大都非常远。

　　他想，远点也好。

　　距离关弈珺远点吧。

　　实在是太伤心了。

　　如果关弈珺不喜欢他，应该早点说出来的。何必这样一直吊着他，给他期望，到头来又让自己发现是一场空。

　　“乔逢，你没有一点自尊心吗？”

　　“你明知道关弈珺不喜欢你，你干嘛总是觍着脸凑上去？那么多人都嘲笑你，你就真的脸皮那么厚吗？”

　　乔逢低着头，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

　　也就是这时，他开始决定，放弃喜欢关弈珺这件事。

　　正巧林珩与打电话过来，问他报考志愿这件事：“你提交了吗？”

　　“嗯。”乔逢擦了擦脸，手指移动鼠标，在页面上点击提交。

　　电话那头，林珩与问：“要不要出来散散心？”

　　乔逢咬了咬下唇，有气无力地叫他：“林珩与。”

　　“嗯？”

　　乔逢向后一躺，身体跌在沙发垫上。他晃了晃脚，尾音拖长：“我好烦啊——”

　　“那要不要出来。”林珩与注意到他状态有点不对，温和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乔逢迟疑道：“好吧。”

　　林珩与带他去的地方不远，是一个很小的观景台。幸运的是，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

　　乔逢从没来过这里，也没听说过这里，一时间感到十分新奇。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站在观景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乔逢扬起微笑，将脑海一切杂念清空，只望着林珩与。

　　林珩与眼神躲闪了下：“也是想出来散散心，意外找到的。”

　　“哇。”乔逢十分佩服：“你太厉害了，我要定位发个朋友圈。”

　　正值夏季，天空一碧如洗，茂密的树林恣意生长，从上望到下，漫山遍野的绿，十分养眼。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些照片。

　　“这里好漂亮。”他边看边感叹：“拍出来也好看。感觉会很出片，林珩与，你帮我拍几张可以吗？”

　　林珩与点头：“好。”

　　乔逢摆了几个动作让林珩与抓拍，靠在玻璃栏杆上，他突然有种想要大声喊出来的冲动。

　　说干就干，他猛吸一大口气，大喊道：“我不会再喜欢关弈珺了！”

　　林珩与一愣。

　　乔逢看他这副表情，好笑地问：“被我吓到了？”

　　林珩与轻笑：“没有。”

　　“我不会再喜欢关弈珺了。”乔逢低头，语气平静又坚定，“因为他也不喜欢我。”

　　“要喊出来，像我这样。”林珩与给他做示范，把双手圈成圆放在嘴边，大喊：“祝你得偿所愿！”

　　“哈哈哈哈哈……”乔逢被他逗笑，深吸一口气，有模学样地把手放在嘴边围起来，喊道：“我再也不会喜欢那个人了！”

　　把情绪发泄出来后，乔逢久违地一阵畅快。

　　那些压抑的，痛苦的，迷茫的时刻通通被他喊出来，被风吹散了。

　　一转身，似乎听到林珩与在笑。

　　乔逢感到疑惑：“你笑什么？”

　　林珩与温柔地注视着他，莞尔：“我替你开心。”

　　乔逢心口陡然一紧。

　　想想也不应该，于是他没太在意，拿过手机后，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乔乔】：纪念这历史性的时刻。

　　配图是林珩与拍的一张，他自己张开双臂的背影照。

　　5.

　　收到C大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乔逢果断给林珩与报了喜。

　　【林珩与】：恭喜你啊。

　　乔逢回他：你呢？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吗？

　　【林珩与】：收到了。

　　乔逢激动的差点从沙发上跳下去。

　　【乔乔】：太好了！我们要不要去庆祝一下？

　　【林珩与】：好，我来安排。

　　乔逢赶紧回他：不用不用，这次该我请客了。

　　乔逢之前做过很多攻略，比如约喜欢的人一起吃饭或者一起看电影之类的，只不过这些全部都没能付诸实践。

　　他把现成的攻略发过去，问林珩与：这样你看行吗？

　　【林珩与】：我可以。

　　【乔乔】：那就那么定了！

　　计划敲定之后，乔逢先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始准备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林珩与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林珩与】：在你家门口附近等你。

　　乔逢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自己不免也开始着急起来，一通噼里啪啦之后，飞快地奔下楼开门。

　　然而，烈日当空，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乔逢打开微信问他在哪儿。

　　【林珩与】：你转身。

　　乔逢下意识转过身去，很快目光就锁定了站在不远处树荫下的林珩与。

　　“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林珩与嘴角噙着笑，说道：“偶尔，也回头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