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碧舜商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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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龙缀罗,龙王多少有些气消,“你来了.”
龙缀罗抬眼看见他身侧站着龙迟儿,低着头,一地的茶碗碎片.
又挨训了……这个南海禁卫司马大都督可真不好当啊.龙缀罗到底比这些世家子弟年长些许,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这样三天一小训,两天一大训的过来的吗?
“既然司隶校尉大人来了,龙迟儿先告退了.”他脸色苍白如纸,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淡然,若是真的,他像他母亲一般狠辣,外表却这般风平浪静,该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待龙迟儿退下,龙萍弋方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唉.”
“龙王何须劳心,龙迟儿聪慧机敏,只是年纪尚轻,多锤炼锤炼就好了.”龙缀罗嘴上虽如此说,心里也不免担心那个少年有什么不轨之心.
“呵呵,”龙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缀罗,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思,这个小子是个人才,你们当年做过的那些个蠢事他一样没做……懂得在我面前表现的尽善尽美,这个十二有两下子,是个好样的.”
龙缀罗欲言又止,“那龙王为何又动气…….”
“……我只是怕他太强了……但我又舍不得吃了这颗上好的棋子.”
他不解其意,龙王却忽然站起身来,金色的罗衣洒满了阳光的恭敬.
“对了,缀罗,有时间你还是要赶紧去长安……你派再多的人手,也不如自己去的好.”
“是.”
龙缀罗心道,天下皆知,龙王最疼的就是他这个小女儿.如今槐公主已经困在枝柯宫地府生死不明,他为何一天比一天淡然……他真的不管女儿的死活了吗……
“……缀罗,你今年多大了?”
“缀罗今年二十七岁了.”
二十七岁,哈,我二十七岁的时候,身边已有了李槟和僵尸童子屠画心两个左膀右臂,我二十七岁的时候,莺燕如云,奢靡无度,我二十七岁的时候,备受老太君压制,仿佛一个木偶一般……所幸我最终遇到了我想遇到的人,一切大好.
“缀罗,你娶妻了吗?”
龙缀罗一愣,脸上略红,“家中给娶了一妾,至于妻……如今未到而立之年,功不就,谈何家?”
其实,他心里是有个人的,只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说的.
“……是吗,那,我托人给玉簟秋说一声,我做媒,把龙杺嫁给你如何?”
秋芊忽然记起了一封信,一封在昨天她想起来还一笑了之的信.
她想了想,便拿出张纸,也顾不得墨将干,挥笔写了封回信.
拿着那封信,穿过长廊,来到矜秋阁.
春在那里.她一直没有走,不管别人怎么说,竟天天来,打扫房间,放些熏香.泽兰虽恨她逼走了佩少爷,却终究也无法说什么.
“既然……已经这样了,”秋芊站在门槛外,清淡平静.“你应该放下了……师姊对不起你,可你还是要活下去,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春穿着翠烟衫,鬓上别着一支新打的玉簪,有一种脱俗的倦美.
“我并没有什么变化,”春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傻了,有些事情早就该知道,却总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秋芊一愣,“什么事?你知道了什么?”
“师兄想要相伴一生的挚爱终不可能是我……因为我知道他早就有心仪之人了.”
秋芊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春拉住她,哀道,“师姊,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师兄为何而走吗,他也是个心碎之人啊,你让他娶我,这不就是说……”
一个衣袖打过来,春摔倒在地.
“这话,你说一遍就算了,若是以后再让我听见了,别说我不顾及同门情谊!”
这才是秋芊,十五岁的容颜,三十岁的心.她自是什么都懂的,可是她知道自己确实是什么也不能做的.
她的心早就随着容颜定型的那一刻随风而逝了,给不了任何人了.
“泽兰,你真不知道水佩去哪儿了吗,”秋芊厉声喝道,“我也不管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你护着你主子做这等事,你真以为我舍利塔离不开你吗!明儿你就收拾收拾走吧,我舍利塔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泽兰哭着磕头,她自小在舍利塔长大,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受得了外面的风吹雨打.
“既如此,你就寻些门道告诉你主子,就说我说的,让他择日再去一趟曹家,”她轻啸一声,一只白鸽飞了下来,“乖鸽儿,替我去跟曹老爷子问声好.”她将信系在鸽子腿上,一下将它掷了出去,白鸽盘旋了个圈,便向东方飞去了.
“龙王说笑了,”龙缀罗吃力着说道,“属下愚钝,哪里配得上杺公主呢.”
龙萍弋点了点头,“是吗……这个丫头脾气太倔,我看你也不一定能制得了她……唉,槐儿太小,不然嫁给了你,终身留在我旁边,也是件不错的事.”他轻叹道,“罢了罢了,此事再议吧,缀罗,你陪我去……,”他话还未说完,忽然眉梢一挑,“你听,你听枝柯宫那边是什么动静!”
“你是什么人,敢在我龙宫放肆!”
枝柯宫废墟上,立着一个白衣翩然的女子,她缎子一样的长发披在肩上,眼神凌厉,宛如当年叱咤风云的染幽人.
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拖曳在地,很是不便.女子多少有些躲闪的意味,她回头看了一眼某处,轻笑道,“姑娘好大的脾气,我是来救人,又不是来杀人的,你何苦这样咄咄相逼.”
你救的这个人会杀掉成千上万的人,我如何能让你走.龙杺眼神孤傲,用剑指着她,“别逼我,快说,你是谁,跟那个妖僧是什么关系!”
绿裕苦笑般的说道,“姑娘真误会我了,我自小深宅大院的,什么妖僧,我哪里认识,”她慢慢理了理有些乱的发丝,“我是司隶校尉府上的妾,卑贱微小,姑娘真是吓煞了我了.”
龙杺还要盘问,只听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斥道,“杺儿,不是说不让你管这里的事吗,不要在这里呆着!”
绿裕这才知道这就是那位身世扑朔的杺公主,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旧一张温和的笑脸.但看见某人从龙王身后走出来,多多少少笑得便有些僵.
“公主,此处太危险,还是回去吧……救槐公主也不是一两天的事.”龙缀罗有些担心看着脸色煞白的女子,试图劝说她,却被她拿剑指着退后了好几步.
“你这是做什么,像什么话!”龙萍弋怒道,“还不把剑放下,跟我回去!”
“哼,一两天,就是给你们一两年怕槐儿也救不上来,”龙杺冷笑道,“与其在这里吃白饭看你的脸色,倒不如看看槐儿的死活,好上来让你准备后事呢!”
“放肆!”龙萍弋一怒,身体里仿佛有一条龙要咆哮而出,比与蒲一比试时更加可怕.
“我不是别人,我可不怕你,”龙杺一回头,忽然发现那个女人不见了,该死,竟让她跑了.她正待跳下枝柯宫地府,却忽然被人点了穴道.
他让她靠在他怀里,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龙缀罗并不是不想让你找到妹妹,只是王命难违!
蒲一是天大的祸害,即使玉石俱焚,也绝不能让他逃了!
龙槐轻声啜泣,却被蒲一打了一巴掌.
“吵死了,不过是喝了你点血,你看看你,娇气成这个样子.”他有些烦闷的活动活动筋骨,“你没有见过真正强悍的女人,那是杀人都是面带笑容的.”
龙槐不理他,背过身去揉她身上的伤口.
“比起她,绿裕算什么啊,不过是耍的一点小孩子把戏罢了.”
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扫着地面,女子笑着走进来,“我救公子,公子竟在背后编排我的不是.”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似是哭过了.
蒲一并没在意这些,只是说道,“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这个黄泉冥火真是好东西,我不仅内力恢复,连嗜鬼之舞的噬形之功也弱了大半.”说罢,他朝龙槐瞟了一眼,“这丫头也帮我不少的忙,不然也不能恢复的这么快.”
绿裕当然知道他不是真的感激龙槐,看她这些日子满身是被蒲一折磨的伤痕,多多少少有些残忍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就是教主心心念念的人吗……果然,他们是一类人.
龙槐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今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没有往日奢华热闹的场面,没有眉开眼笑的祝福的人群,没有华丽璀璨的新衣服,只有自己,在这冰冷可怖的地方,祈盼着有人来救她,却只等来了每晚寂静的夜空.
父王,姊姊,罗哥哥,减嬷嬷,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可否记得槐儿今日便要十六岁了呢.
一滴泪滑了下来.她已经好久没哭了.她连忙擦干净脸,生怕让那个人看见,又嘲笑自己的懦弱.
“喂,睡了吗?”一个声音传来,漫不经心,却又魅惑无比.
“没.”她抖抖衣服,没了下文.
“丫头,别恨我……我必须要活下去,”他跟她解释,她却觉得好气又好笑.“我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否则我就是死也难心安的.”
“他们……谁?”龙槐迟疑的开口.
“所有人,玉簟秋,你爹,还有青城派那些牛鼻子,还有少林那些秃驴……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蒲一的话并没让她宽心多少,那是因为她太不了解这个人了.他的十恶不赦,他的残忍恶毒,和他的寡言少语.如今,他竟然跟她解释他为何要活下去,为何要伤害她……
或许,龙槐早该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样她以后的痛苦还能少些,或许,她就不用遇到另外一个人了.
因为蒲一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过.
她……也是一样.
“哎哟!!痛痛痛!放手放手!”义镜书院的老板娘同青慕揪着某人的耳朵娇媚笑道,“得了吧您哪,还给老娘我玩这儿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长安第一风流乡,官比您大的有的是,你呀,就别再这儿难为我这里的小花们了.”
“岁灵,还愣着干嘛,送客!”
那个人捂着差点被揪下来的耳朵埋怨道,“看你长得如花似玉的,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到底是要温柔一点嘛!”
“哎呀呀,青慕还年轻着呢,谷少爷真会开玩笑!”同青慕面上娇笑,心里早把这郡守府的大少爷大卸八块了,“岁灵,还不快把少爷的狐裘拿来,让少爷出去受冻啊.”
见老板娘三番五次下逐客令,这位谷少爷反而更加不愿离开,嘻嘻笑道,“好慕娘,我来了好歹也几十次了,这商姑娘总不能这么狠心吧,不能碰,看看总行了吧.”
长安第一伶商碧舜,同青慕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我为了你成天催这个赶那个的,我这义镜书院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你一个唱曲的,逃了出来,跑到我这妓院来安身……要不是我同三娘仗义,不忍心你个弱女子在外面风餐露宿……你倒好,住要住最好的,吃还要早参汤、晚鲍鱼,来个客人,叫十次下来一次,来了还要拉帘子、置屏风……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同青慕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抬头却看见一袭艳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摇曳着下来,红绸飘飘,长发披肩,蒙着面纱,单从眉眼,也确是国色佳人了.
商姓女子打了个哈欠,眼神慵懒迷人,“好吵啊,慕娘,我想喝碧舜龙井,你让岁灵给我端上来.”她看也不看一眼某个哈喇子直流的大少爷,转身上楼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碧舜商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