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咸阳梦》不敢起名的天

8、第 8 章

　　本章关于太阳、星辰等描述全部用于比喻服务，和天文知识严重不符。

　　提前预警：既没有政斯政也没有政政单恋，是李斯（死后后悔进而发现自己）单恋，中间那几段是李斯自己想多了

　　不接受的勿入

　　一句话甄嬛出没

　　———

　　“商君？”李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嬴政此时的容貌。单论长相，自然和他本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但是这女子本身长得就偏向雍容华贵，再加上嬴政的气质未改，看起来竟毫不违和。

　　商君。他没想到自己还曾经得到过这么高的期待。他不知道嬴政的想法。但是话又说回来，当时他即使知道，也不会有丝毫不同。他那时想做的只有向上爬，抓住一切天梯，去登顶那最高处。

　　嬴政就像那个时代的太阳。驱散了先秦的一切混沌黑夜，刺眼到逼人，使诸子百家的群星都黯然失色。他既提供了万物茁壮生长所必须的阳光，又因为光芒太盛而使许多人被曝晒死去。

　　无论后人怎样评价，他都是那太阳，仿佛十日合一般炙热，又在盛年陨落。但是他本人的性格却并不热烈，使得这太阳看起来是冰凉的。在远处，你能感觉到侵略性的热，但是离得越近，越发现那些太阳表面沸腾着的燃料本身竟都是冷的。

　　那这太阳的核心究竟是冷的还是热的呢？李斯不知道，他以前也不想知道，但是他现在忽然非常渴望了解。

　　他刚刚知道，原来他还曾经离那个人，那么的近过。

　　嬴政道：“我不赞同惠文先祖车裂商君，虽然我知道这是情势所逼，但我相信总能找出两全其美的方法。我也不认可昭襄先祖赐死武安君。我曾经对自己立誓，断不会重蹈覆辙。只要他们不曾先行叛变，我就不会杀害大秦忠臣。”

　　是的，而且他做到了。李斯想，即使嬴政这个决心听起来再不靠谱，但是他用一生证明他确实做到了。原来天梯尽头的那个人，一直在向他伸出善意的手。是他先缩回的手，还反手斩断了天梯。

　　李斯道：“您既然一直知道我醉心权势，欲壑难填，又为什么……没有先行赐死我呢？”

　　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了荒谬的期待来，又是欢喜又是难受。如果嬴政是不忍心让他死，希望他能忽然醒悟呢？他因为这点被另眼相待的可能性而生出异样的满足感，又因为这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感情而惶恐。如果是真的……那么很多事情都突然带上了另一层的含义。

　　他想起嬴政特意指派他给传国玉玺写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玺文是他们一同敲定的。

　　他想起嬴政给他的子女赐婚，他诸子都尚秦公主，诸女皆嫁秦公子。“永以为好也。”嬴政曾经在婚宴上这么说。

　　他想起每一次的伴架出巡，每一次的石刻碑文都由他来拟定。他在海边看着嬴政难得地开怀，并没有被感染到，心里还暗暗抱怨被海风吹得头痛，恨不得和留守咸阳的冯去疾换一换。

　　他想起那次听中人偷偷告诉他嬴政不高兴他车马排场过盛，是怎样地惶恐。后来他见嬴政杀了当时跟随的全部侍从，一度以为自己也要死了。他提心吊胆地等着，结果无事发生，嬴政甚至没有因此训斥贬谪他。

　　他忽然心口剧痛。嬴政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在这一刻彻底确认了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又想起嬴政加冠宫变那天，结束平叛后他见嬴政因为赵姬一事脸色极差，赶紧找借口溜出宫。他明白此事是嬴政的家事，又过于敏感复杂，他一个外臣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吃力不讨好，还有可能受到牵连。最好的方法就是装聋作哑，反正嬴政也不会因为这个而不给他升迁，因为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他匆匆出宫时，看见一脸焦急的蒙恬正在往里赶。他那时还在内里暗笑，心说果然是毛头小子，不懂为官之道，傻子才在这个时候触嬴政的霉头去，还是自己聪明。

　　第二天没有朝会，所以他没看到嬴政。他倒是偶然看见了蒙恬，这个武将世家出身的年轻人竟然肿着眼睛，仿佛哭过。李斯当时还想这是被怎么责罚了所以这么难过，还暗自展望了一下蒙家得罪秦王所以失宠的可能性。

　　他想起自己死后听见的那些真假难辨的传言。如果嬴政真的也喜欢男子，那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他错过了多少？他忽然分不清更傻的到底是蒙恬，还是自己了。

　　他汲汲营营一生，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如果……

　　“因为秦法诛行，不诛心。”嬴政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他的回忆，“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准则。无论是谁，即使他有九成的可能性背叛我，即使他想过一万遍，只要他没有动手，那么我就不会定他的罪。包括成蟜，还有吕不韦。我也没想杀了吕不韦，是他自己想不开自尽的。”

　　他道：“但是事情一旦发生，我也绝不会手软，必定会诛杀此人。我不会恨，也不会原谅，因为发生了的事情，再去假设再去回忆很没有必要。我只会向前看。”

　　李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理由。他回忆了一遍嬴政的赏罚，仿佛真的非常非常的两极分化。如果真触了他的底线，他一般会当场把人挖坑埋了。如果当时没发作那么事后也不会因此心怀芥蒂，秋后算账。

　　他心情复杂，挣扎了半天，最后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来：“我在地府，曾经，曾经听说您和……您和蒙恬……这是……这是真的吗？”

　　他问完了立刻后悔，这都是什么问题啊，这不就暴露出了他的想法了吗？

　　嬴政顿了一下，果然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好奇，看见李斯闻言脸上五颜六色的反应过度，更加奇怪道：“你不是从来不关心我的个人生活吗？”

　　李斯更像被打了一拳一样。原来他都知道啊。自己的自私冷漠唯利是图，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啊，嬴政是谁啊，他即使不关心别人的情绪，他又不可能傻。

　　李斯试图说话：“我……我……因为我……”向来能言善辩的他却开不了口。他想说的话，他还有什么脸去说，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说？

　　他勉强笑了笑道：“所以我现在在您的心里，也属于不值得去回忆的人了吧。我不想，也没有资格去奢求您的原谅。您没必要记得，但是我会一直记着的。”曾经那样好的一生，他怎么会忘呢？他怎么敢忘呢？

　　避而不见的两千多年里，他极力避免去回忆，但是他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即使他做过的事使他的心日日煎熬，即使他被回忆困在原地走不出来，即使现在每一刻都在难过，他又怎么舍得忘记呢？

　　少年秦王腼腆一笑道先生坐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触动。但是他那时已经三十多岁了，他的血已经冷了，他的心已经木了，他选择离楚入秦是因为秦的强大，而不是因为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起始于野心与功利的初遇。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嬴政道：“没必要。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也可以向前看。”

　　李斯面色巨变，他颤声叫到：“陛下——！”

　　嬴政记恨他也好对他失望愤怒也好，好歹还能记着他这个人。他已经不指望能得到嬴政正面的感情了，但这样轻飘飘地抹杀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让他忘了，让他不在意，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毁灭/性/打击。

　　如果从此恩怨两清，形同陌路，他宁可永坠地狱。

　　嬴政站了起来。他向殿外走去，路过他的时候说：“该说的都说了。你无事就回去吧。”

　　他长长的裙摆在李斯眼前划过。李斯伸手想去触碰他的衣角，最后手掌徒然落在地上。

　　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触碰他？曾经他像盲了眼一样见不到眼前比和氏璧还珍贵的绝世珍宝，抱住一块劣质的金子就沾沾自喜。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他颓然坐在地上，甚至没有力气去挪动身体。

　　刘邦紧随其后地离开。大殿里仅剩他一人了。

　　李斯直愣愣地看着这空荡荡的阴沉的宫殿。这样静，这样冷，这样孤独，就像他现在一样。

　　就像他一样。

　　他终于崩溃，伏在地上无声地大哭起来。

　　———

　　政政啥心理的下一章写

　　我已经极力压缩对手戏部分了，还是好长，我也崩溃了，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