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秋》木目心想

5、第 5 章

　　2014年10月23日

　　“清晨，蓝调时，一点雾气，气温微冷。”

　　梁清月从厨房出来，看着走下楼的梁眠，“起来啦？快来吃早饭！”梁清月向女儿招呼道。

　　梁眠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声音如同蚊子哼哼一般，“嗯......”随后，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到了餐桌前。
　　将书包放在一旁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对了，爸妈，我书包里的巧克力是你们放的吗？”

　　此时，正来到梁眠身旁的梁清月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啊，如果是我放的话，一定会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另一边的沈誉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女儿，同样摇头：“爸爸也没有放，会不会是你自己放进去的，不小心给忘记啦？”

　　听到父母的回答，梁眠不禁皱起眉头，低声喃喃自语道：“应该不会吧......”
　　她心里暗自琢磨着，如果不是爸妈放的，那么这巧克力究竟是谁放进她书包里的？

　　梁眠快速地吃完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又喝下一碗白粥。

　　见她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梁清月关心地询问：“不吃啦？”

　　梁眠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地灌下一大口水，满足地点点头，回答：“嗯，吃饱了。”

　　梁清月看了看桌上还剩下不少食物，笑着说：“那行吧，这些就留着等会儿你弟起床之后再吃。”

　　得到母亲许可后的梁眠，动作利落地拿起一旁的书包背在肩上，朝着父母挥挥手道别：“那我去上学了，拜拜！”说完，她转身走出家门。

　　“路上小心啊！”

　　梁眠缓缓地伸出手，拉开那扇略显陈旧的大门，伴随着门轴转动发出的轻微吱呀声，大门开启，她的目光瞬间被地上放置的一束花吸引住了。
　　梁眠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束花，仔细一看，花瓣已经微微有些发蔫，但仍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不禁低声呢喃：“栀子花？”

　　听说，栀子花是不可以随便送人的，它是一种很纯洁的爱，是无瑕的，是要送给最重要的人的。
　　而对方也不能随便的接受。
　　栀子花的花语是一直默默守候你，等你发现我的真诚和爱意，代表着永恒的爱。
　　送君栀子，愿君知子。

　　站起身后，梁眠不自觉地走出大门，朝着四周张望着，她的眼神迷茫而空洞，在漫无目的地搜寻着什么。
　　但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在找什么。

　　梁眠将视线重新移回到手中的花束上，随后又转头看了看家旁边那个绿色的垃圾桶。
　　心中暗自思忖着要不要把这束花扔掉。
　　“要扔吗？扔吧......”

　　梁眠不禁摇头，自嘲般地轻笑一声，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面对这样一束已经不那么新鲜的花，居然还会有所犹豫。

　　梁眠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那些沾着晶莹露珠的花瓣，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和花朵的柔软触感，她凑近花浅浅地嗅了花的清香。

　　毅然转身，朝着垃圾桶走去……

　　秋初乍冷的晨风拂面，发丝在风中凌乱，心尖似含了一块冰晶，在晨起的空气中，清晨的霞光在天幕留下明亮的轨迹，一寸一寸点亮了青灰色的苍穹。

　　在红绿灯的路口，等候的几分钟里，晨曦便已升起，只不过被浓稠的云朵遮挡，看上去只有一片朦胧的光亮。

　　沿途的街景亦如平常模样，但不觉中这小城何时被着薄雾侵袭，似浸泡在了牛乳里，深呼吸一口气，好像是要把这雾给吞掉，尝一尝它的滋味，有些早餐铺子的香气与片刻的凉爽。

　　世俗之中的雅性，晨雾。

　　这个时候适合坐亭品茗，对看青竹，对着山林，对着晨雾，可惜这般雅兴显然无法在上学时实现，默默记录下这些，留给今夜的梦乡演绎。

　　孟卿正右手握着一个煎饼果子，左手则稳稳地提着一杯豆浆。
　　她快步走进班级，一眼就看到了早早到班的梁眠，她边朝座位走去，边开口：“你吃早饭了吗？”

　　听到孟卿的问话，梁眠转过头，回应吃过了。

　　孟卿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将书包放了下来。
　　她熟练地拆开装着煎饼果子的袋子，“我跟你说，我这煎饼果子那可是至尊VIP级别的，我加了两个烤肠，三片里脊。”说罢，她大口咬了下去，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今天不用练操，我终于有时间看我没看完的小说了！”

　　梁眠看着她那“VIP煎饼果子”嗤笑一声，拉开书包拉链，把作业本拿了出来，将作业本整齐的塞到了桌肚，做完这一切后，梁眠抬起头，一脸疑惑地向孟卿询问：“为什么今天不练操？”

　　坐在一旁正狼吞虎咽吃着早餐的孟卿听到这话，连忙停下咀嚼的动作，咽下嘴里还未完全嚼碎的食物。
　　拿出纸巾抹了抹嘴角残留的油渍，回答：“你忘了？昨天主任不是说了嘛，祝言轩要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检讨，所以今天暂停练操。”

　　卫生委员朝着二人走来，语气亲和：“孟卿、梁眠，今天轮到咱们班大扫除，经过安排，你们两个就负责清扫图书馆后楼的那片区域。”说着朝图书馆后楼的方向指了指。

　　孟卿和梁眠对视一眼，应答知道了。

　　待卫生委员转身离开后，孟卿拍了拍梁眠的肩膀，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咂咂嘴说：“啧啧啧，你要是能迟两天再来学校那就好了，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躲过这次大扫除啦，也就不用去扫地喽。”

　　梁眠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拿出课本，“没关系，正好借此机会锻炼一下。”

　　孟卿无奈地叹了口气，嘟囔着抱怨起来：“唉，本来想着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结果这下全泡汤了。”说着，她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中那块原本香气扑鼻的煎饼果子，顿时觉得它索然无味起来。

　　*

　　一夜间落了好多叶子，迎面的风里都是枯叶腐朽的味道，有点苦，又带着点暖意。

　　被人们称之为秋。

　　此时正值阳光明媚的上午时分，整个校园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神秘的气氛。

　　高三的全体学生纷纷汇聚到了操场，原本宽敞的场地瞬间变得人头攒动。
　　下方同学们的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

　　“发生什么事儿？不才刚结束考试颁发过奖嘛！”

　　“哎呀，你居然还不知道呀？”

　　“快看，台上的祝言轩，好帅！”

　　“真有点儿激动，就是不太清楚那老变态最终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祝言轩就应该直接把那个老变态往死里揍。”

　　“真是烦死了，他一个人打架惹事，结果害得咱们全都要陪着他一块儿站在这台下。”

　　“站一会儿能怎么样？有种你自己上去把那死变态狠狠打一顿呗。”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源源不断地从人群的四面八方传来。

　　就在这时，一声严厉的呵斥响彻全场：“都给我闭上嘴巴，保持安静！”
　　顿时，嘈杂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寂之中。

　　表情严肃的年级主任走上前来，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想必昨天所发生的那件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已经听说了一些吧，咱们年级的葛铎老师……”
　　说到这，年级主任呸了一口，继续开口：“哼，说他是老师简直都是对这个称谓的侮辱，他竟然在学校里面公然对女学生动手动脚，这种恶劣行径实在令人发指！目前学校方面已经当机立断将其开除处理。”

　　此时，主席台下原本鸦雀无声的学生们瞬间骚动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

　　年级主任看到场面有些失控，连忙站出来大声喊道：“安静！大家都安静一下！”

　　他一边挥舞着手臂示意同学们停止议论，一边继续说：“虽然祝言轩同学帮助同学这件事情本身值得表扬，但是他帮助的方式却是不正确的，我们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应该保持冷静，绝不能仅仅依靠蛮力去解决问题，因此，祝言轩同学还是需要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深刻检讨。”

　　听到这里，主席台下的几个同学突然好奇起来，“帮助同学？他到底帮的是谁啊？”

　　年级主任转头看向身旁的祝言轩，眼神中透露出关切之意，“你都准备好了？”
　　祝言轩散漫的点点头。
　　见他已经做好准备，年级主任这才放心地将手中的话筒递给了他。

　　祝言轩接过话筒，抬起头来，面对台下众多同学的目光，心情异常复杂。

　　“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的祝言轩。在此，我要向台下的每一位表达深深的歉意，因为我的缘故，让大家都不得不陪着我一同站立在这里，我很抱歉。”
　　话毕，身姿挺拔的少年弯下腰去，郑重地朝着主席台下的师生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瞬间，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

　　梁眠低下头，伸出自己的右手。
　　阳光落到她的手上，她拨动手指，看着光在手上荡漾跳跃，很虚幻，但又很真实。

　　近在咫尺，却又隔了万千沟壑。
　　她抬起头看向主席台上的他。

　　当他直起身子后，贴近黑色的话筒。

　　此时，那张年轻帅气且充满朝气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淡然之色。

　　一阵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音箱中传出，瞬间传遍了整个宽阔的操场。
　　“我可以毫不掩饰地告诉大家，我并不后悔动手殴打那个人渣，我的检讨完毕。”

　　话音刚落，祝言轩弯腰又向着台下鞠了一躬。
　　他将话筒放在台上，直起身，转身朝着台下走去。

　　原本寂静的操场，顿时掀起了一片哗然之声。

　　“他就这样走了？”

　　“终于可以回去了。”

　　“果然，好学生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还以为又要讲一些长篇大论呢。”

　　谁都没有想到祝言轩会在主席台上说这样一番话。

　　主席台上的领导面面相觑，年级主任见状，赶忙弯腰伸手拿起放在地上的话筒，对着台下仍然沉浸在激动中的众人高声喊道：“好了，今天就到此结束吧，大家都散了吧。”

　　随着年级主任的话音落下，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操场。

　　不过，还是有好几位好奇心旺盛的同学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祝言轩究竟帮助的是谁。

　　*

　　孟卿一手握着两把扫把，一手拎着簸箕，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里还大口喘着粗气。
　　她跑到梁眠面前，停下脚步，弯下腰来，双手撑住膝盖，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将其中一把扫把递到梁眠跟前，“眠眠，给！”

　　梁眠伸出手，接过那把扫把，“谢谢。”

　　孟卿站直身子，用手擦了擦鼻尖的汗水，抬起头对梁眠说：“走吧，去图书馆干活儿喽。”说完，她便率先迈开步子朝目的地走去，梁眠紧跟其后。

　　两人来到了图书馆后楼，当她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宽阔的空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四周还有许多高大的树木，树枝上仍然挂着不少摇摇欲坠的叶子。
　　枯叶铺满街道，榕树收敛锋芒，油亮的绿叶上惬意温柔的黄，路过的同学踩过掉落的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是在歌颂自己融入土壤，还是在为自己破碎的尸体哭泣？

　　我的眼是跳动的眩光，我见辽远的秋，吹着和煦的风，是浮华尘世的思霁。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听一场秋雨，看一次落叶，秋朝就存在于此。
　　我触摸阳光底下的树，那些岁月留下的仓促的痕迹，连同枯枝都埋藏在悸动的秋里。

　　孟卿忍不住抱怨起来：“这破学校真是够可以的，种这么多树！两个人要扫到什么时候才能扫完啊？”

　　梁眠听了这话，也只是会心一笑，她反而还挺喜欢图书馆后楼的风景的，附和：“确实，感觉这里都快赶上生态公园了。”

　　孟卿自言自语地嘟囔道：“不行，光靠咱俩肯定不行，我得去找曲歆怡来帮忙，三个人一起扫应该能快些。”

　　想到这儿，她立刻转过身来，看着正在身后默默地清扫着落叶的梁眠，“眠眠，我现在去把曲歆怡叫过来跟我们一块儿扫，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哈。”
　　话音未落，孟卿便撒开腿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奔去，梁眠无奈笑笑，便又低下头独自一人清扫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