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的爱》一昧相思

10、第 10 章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中溜了进来，散开在房间的中央，扬起的灰尘正在光线中跳舞。

　　他还熟睡中，初生的血族身体本来就更弱，加上昨夜的不知疲惫，此刻的艾文嘟着嘴，趴在柔软的枕头上熟睡中。

　　这个人为了自己可以放弃朝见阳光的生命，亚伦覆过身子，在他的侧脸上落下轻轻的吻。

　　如玫瑰般红艳的被单滑落在他的腰际，亚伦的手指落在他身上的伤痕上，心里却全是暖意，这是为他而受过的伤痕。

　　曾经以为只有仇恨才是支撑永恒生命的唯一源泉，而现在——亚伦低下头，在他的背部上落下细细的吻。只要他不后悔成为血族，那么就算被上帝遗弃在外，被人类仇视，又算得上什么。

　　他们可以从此在月光下牵手看着玫瑰花，来年，他亲手种下的玫瑰一定都会开放的。

　　“艾文——我想我爱上你了，也许是从现在，也许是从昨夜，也许是从很久很久以前——”

　　背部有痒痒的触感，艾文皱着眉，扭动着身躯，却惹来耳边一个低声的声音。

　　“别动——”还带着情色的喘息，让他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亚伦含着警告的眼神。

　　“亚伦少爷——”

　　亚伦轻笑着点过他圆圆的鼻头：“你应该叫我亚伦吧。”

　　“嗯。”仿佛得到了极大的鼓励般，艾文圈住他的脖子：“亚伦，我的亚伦。”

　　“我的艾文。”

　　“我的亚伦。”

　　“我的艾文。”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真的吗？亚伦你真的也爱我吗？”艾文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不奢望亚伦也会爱上他，只要他能允许他留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他还有许多的时间，他们还有漫长的岁月要一起度过，所以他还有许多的机会。

　　亚伦宠溺地捏捏他的小脸：“是真的，当然是真的。我对你忠诚，你——”

　　“当然要对亚伦忠诚！”艾文搞怪地抬起手，行了个军礼。

　　他扬起美丽的笑容，桃花般的双眼带着流传的光泽，肉肉的脸颊嘟了起来，发丝垂落了几缕在脸上，带着迷蒙的蛊惑。

　　艾文静静地站在画像的前面，眼光在他身后聚集起来，却又不敢太接近他。

　　远处的钟楼传来迈向黄昏的响声，城堡里的玫瑰花正热烈而绚烂的盛开。

　　“艾文。”热情洋溢的声音从屋子外面传来，一个妖娆的女人出现在门口：“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来，看我给你带了好多的礼物。”

　　艾文敛起受伤的表情，从画像上离开，转过身朝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来，莉莉斯。”

　　“过得好吗？这一百年。”莉莉斯边说边从自己拖的行李箱里翻出许多的东西，一会儿是毛绒玩具，一会儿是新潮的衣服，在艾文身上比划起来：“小情人，早知道你应该跟我一起出去的，外面世界很精彩，有了好多好多新鲜好玩的东西。看，这衣服是我刚从巴黎时装周里淘回来的，你穿起来绝对比那个模特好看多了——”莉莉斯突然停下了絮絮叨叨地话语，她的手上是一件比较正统的衣服，纯正的黑色，却又带有复古的花边，却在艾文身上显得不合时宜，垫肩的设计仿佛是为了另一个人而设计的。

　　艾文笑着接了过来，对着画像上的亚伦比对：“他穿起来一定很帅气。”

　　莉莉斯懊恼地抓了抓自己才打理好的俏皮短发，皮质的短裙紧贴着身体的曲线，小情人的背影微微颤抖，看来他又在伤心了。

　　“你应该跟我多出去看看的，不要老把自己关在城堡里，你会闷坏的。”

　　“我怎么离得开呢？”艾文依旧笑着：“亚伦说过，他会回来的，我要一直在这里等他，不然他回来找不到我，他会伤心的。”

　　“小情人——”莉莉斯从身后抱住了他，贴在他的耳边：“我们都知道的，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艾文的眼前仿佛又燃烧起了那场漫无边际的大火，他孱弱的身子受不了烈火的炙烤，缩在黑暗里。

　　他饿了，很饿。

　　与亚伦的一晚纠缠后，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渴望新鲜的血液进入身体，全身都在叫嚣着。他需要进食，初生的血族脆弱而敏感。

　　可外面却洒满阳光，他无法出去，亚伦只好披上披风，将自己包裹好，在他的唇边轻吻：“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他的吻带着玫瑰香味，一直停留在艾文的唇边。

　　他随意地裹着天鹅绒的被单，缩在黑暗里，脸上却满是笑容，亚伦说爱他，还微笑着亲吻着自己，从前他羡慕那些被他亲吻的玫瑰花，今天应该是它们羡慕自己了吧。他拥抱了他的梦想，他温柔地吻落在自己的身上，在爱的海洋里一起进入最美妙的世界。

　　等他的身体恢复正常以后，他们就可以一起在黑夜里飞翔了。

　　阳光，艾文看着房间中的光线，伸出手停在空中，他就是亚伦的阳光，亚伦咬着他的耳垂说着：“艾文呵，我的小太阳。”

　　他会照亮亚伦，温暖亚伦，让他从此不会再独自一个人在黑暗里寂寞。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光线慢慢地收短，并带上了金黄色的晕。

　　亚伦，还没有回来。不过他是在白天出去的，还有阳光，也许是在哪里暂作停留，等他回来，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奖赏他。

　　窗外传来人类高声的朗诵：“你犯了罪。
　　我罚你不生不死，永受煎熬。
　　我要给你一个记号，令人类唾弃你，仇视你，隔绝你于种群之外。”

　　他们怎么又出现了，艾文迅速地拿过长剑，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城堡下发生的一切。

　　人群再次聚集起来，高举着火把，仇恨的目光看向来斯城堡。

　　他们竟然再次出现，艾文拉过长衫穿在身上，握紧长剑，慢慢地下楼。他不会让人毁灭这里，这里是他和亚伦的家。该死的人类！

　　人们喧闹起来，仿佛是做好了某种仪式，开始准备烧掉城堡。火把点燃了城堡内匍匐的枯草，火光沿着它们，向城堡内蔓延。

　　“烧死恶魔！烧死恶魔！”

　　火光背后是人类狰狞的脸，以及隐藏在人群里的一个恶意笑容。

　　是黛芙妮，艾文瞬间明白了这一切，这些人一定是她引来的，上一次没有烧死亚伦，这次趁着亚伦外出，于是来解决掉比较弱的自己。

　　若是从前，这些火自然拦不住他，但是现在的他，并不是猎者金艾文，而是完成初拥的血族。血族对于火亚伦生畏惧，它们不生不死，却会灰飞烟灭，消失在火中，消失在阳光下。

　　火席卷了城堡的木制家具，变成一条火龙跟着楼梯向上蔓延。

　　艾文被堵在楼梯上，火势越来越大，他只得步步向上退去。

　　“艾文——”是亚伦的声音，他听见亚伦的声音，仿佛看见火光中亚伦的脸。

　　眼前慢慢黑了下去，身体仿佛在慢慢消失。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并不是亚伦，而是莉莉斯。

　　窗外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大雨再一次浇灭了来斯城堡的大火。

　　“亚伦呢？”艾文抓住莉莉斯问着。

　　莉莉斯从他身边离开，哀伤地看着窗外黑沉的乌云，沉默着。

　　“你告诉我，亚伦呢？”她从来都是娇媚地微笑，现在却沉默，艾文挣扎爬了起来，他还在亚伦的屋子里，在亚伦铺满天鹅绒的大床上，可是身边却没有那个人。“莉莉斯，你告诉我，亚伦在哪里。”

　　“他会回来的。”莉莉斯看着乌云，哽咽着说：“他叫你等他。”

　　他会回来的。

　　所以艾文一直在等待，任凭世事的变化，周围建起了工厂，有大大的烟囱吐着黑黑的烟，又有血腥的战争蔓延到这个城市，他依旧住在破落的来斯城堡里等着一个人。

　　“其实他那天赶回来，看见你被困在城堡里，人类找了一个非常厉害的猎者，曾经仅次于你的赏金猎人来对付他。他受了伤，却坚持来救你，但是火很大——”

　　他撑到莉莉斯来的时候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他为艾文不顾身体的状态而使用了古老的巫术，让乌云纠集，制造了一场磅礴大雨。

　　在艾文等了一千年以后，莉莉斯这样告诉他。

　　莉莉斯还是老样子，像风一样在全世界乱窜，每隔一百年就会到来斯城堡来探望他，有时候会带上俊美的男子，那是她新找的情人，偶尔也会带上美丽的少女，那是她带给艾文的食物。

　　亚伦说，他会回来。

　　不过是绽放的玫瑰花朵，是一个谎言。

　　艾文和莉莉斯都明白，葬身在火海里的血族是没有再生的可能，他们是被上帝抛弃的种族。

　　但艾文仍旧偏执，在来斯城堡里等待那个会在清晨时轻吻玫瑰花的贵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