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长明》人青和

5、第 5 章

　　陈朗送徐长乐到家时，天刚蒙蒙黑，街上路灯已经亮了。
　　路上有很多去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都是邻里街坊的，再加上徐母一直给徐长乐张罗相亲的事，和邻居打听了不少事，大家也都眼熟徐长乐这个“大龄剩女”。

　　这不，徐长乐刚从陈朗车上下来和陈朗道别，准备往小区里走，就被大妈热情问候了。
　　“长乐啊，这怎么瞧着是个男人的车？”邻居李婶儿语气里满是打探，眼睛还一直往前张望。
　　“嗯......我们刚看完电影吃过饭回来。”徐长乐尴尬地点头，不想和李妈作过多交流。

　　徐长乐看着李妈的打扮，猜到她估计是要去跳广场舞，状似无意开口：“李婶儿，你是要去跳广场舞吗？那你可得跟上了，我看王婶......”她抬了抬下巴，“好像都走远了呢。”
　　李婶儿一听就着急了，“哎呦对对对，你看我都忘了，那我先走了啊长乐。”
　　“嗯，李婶再见，路上注意安全。”徐长乐抬脚往前走。

　　回到家，徐长乐招呼了声，发现家里没人，突然想起来徐母前几天说自己也要去跳广场舞，美其名曰帮自己打探打探有没有什么适龄男青年。
　　照李婶那人脉，估计自己今天晚上被陈朗送回家的事情马上要在小区里传开了。

　　一语中的。

　　李婶儿这一路上就光在给别人说自己在小区门口偶遇徐长乐的事了，很快就碰到了徐母。
　　“老刘，老刘，我老远就在叫你了。”李婶儿跑到徐母身边，气喘吁吁地。
　　“咋了？你看你急成这样子。”
　　“还咋了？你家长乐刚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是不是有对象了？”

　　“她要是有对象了，我就不张罗她和我侄子相亲这事了。”
　　徐母一听，笑容就浮上眼角。
　　徐母一听到“相亲”两个字，想起徐长乐今天下午确实要相亲，以往要是没情况，她下午相完亲就直接回家了，现在在外面待了一下午，还让人家送回来，看来跟这小陈有情况啊。

　　李婶儿说得眉飞色舞的，一看徐母没听她说话，“哎呀，老刘，你笑什么啊，是不是真的啊，你倒是给我个准信儿。”
　　“老李，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门没锁，今天我先不跳了，回去了啊。”徐母说完，就走开了。
　　“什么？哎？你把话说完再走啊！门没锁？长乐不是回去了么。”李婶儿嘀咕着。

　　徐母快步进了家门，徐长乐正拿着手机回病人家属消息。
　　“长乐，你和今天相亲的小陈成了？”
　　徐长乐差点被嘴里一口水给呛死，费劲巴拉给吞咽下去，抬起头来就看见徐母期待的目光。

　　“没有，我们只是吃了个饭看了个电影而已。”徐长乐无奈开口。
　　“只是？而已？”徐母提高声线。
　　“嗯。”
　　“你以前和人相完亲可不会跟人家去吃饭，更不会去看电影，更不会让人家送你回家。”徐母语气越来越重。
　　真不知道李婶儿给传成什么样了，徐长乐心想。

　　她站起身，边扶住徐母边说：“哎呀妈，这个陈朗，就是上回捡到我钱包的人，人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人家吃回饭不是应该的吗。”
　　徐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哼，那你怎么解释看电影这回事？”
　　徐长乐语塞，这好像确实不是应该作为感谢的一个事儿。
　　徐母见徐长乐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有戏，决定先给女儿一个台阶下。

　　“算啦算啦，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多问，只要不跟以前一样就行。”
　　徐长乐不回话。
　　“那我就跟你李婶儿说，让她别联系她侄子了啊？”
　　徐母拐弯抹角地问。
　　“嗯......”徐长乐闷闷点头。

　　她心里却在想，对啊，她怎么就跟陈朗去看电影了啊！
　　不对，好像是他先提出要去逛街的。
　　但看电影是我要看的。
　　徐长乐捂脸，现在两人是以相亲为基础的相处，刚开始就看电影吃饭，进展有些快了。
　　更何况她清楚陈朗的心意。
　　徐长乐猛灌两口水平复心情。

　　那边陈朗一进家门就看见了陈景一家子，陈见至在一旁自己玩，陈景和周巧盯着门口的动静。
　　陈朗刚进来，还没看见周巧人，就听到周巧八卦的声音了。
　　“怎么样怎么样？人家喜欢你吗？”
　　陈朗叹了口气，“嫂子，这才刚认识几天，哪儿有这么快。”
　　“哪儿有这么快，你不还是喜欢上人家了吗？”陈景头也不抬，语气里调笑意味明显。
　　“怎么，不行？”陈朗对他哥可没那么客气。
　　“行行行，当然行。”陈景习惯了他这个弟弟每次跟他说话的语气，

　　陈景招呼来陈见至，“你小叔叔马上要给你找一个小婶婶了，你开心吗？”
　　“开心！”陈见至扬声。
　　陈见至咯噔咯噔跑到陈朗身边，陈朗蹲下，接住他。
　　“小叔叔，我真的要有小婶婶了吗？”他很是期待得到肯定的回答。
　　“嗯，”陈朗摸摸陈见至的头，一把抱起来他，“不要也要他愿意。”
　　“那小叔叔你努努力呀！”
　　陈朗失笑，说好。

　　“你看，我儿子都在为你着急，你还不加把劲。”陈景接过陈见至，贱兮兮开口。
　　得到的是陈朗一个白眼。
　　“你少说两句。”周巧制止陈朗。
　　“陈朗，你别嫌嫂子啰嗦啊，既然喜欢人家就好好把握，知道吗？”
　　陈朗点头，嗯了一声。
　　“也是，这么多年没见你喜欢过谁，我和你哥都挺好奇的。”
　　“嫂子，你也别打趣我了，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家吧。”
　　“这就开始赶我们走了？”陈景笑。

　　陈朗不说话，直接上手推陈景。
　　“哎，等等等等！我有正事要问你。”陈景用手臂拦住他。
　　“什么？”陈朗不耐烦。
　　“你休假是不是快结束了？”还真是正事。
　　“嗯。”陈朗心里算着日子，半个月假期是快到了。
　　“那你要抓紧啊，等你假期结束就没时间再和人家姑娘相处了，我还等着你给我带回一个弟媳呢。”
　　“就算我抓紧，人家又不会这么快就答应我。”
　　“留下印象或者让她对你产生好感也是好的嘛，加油，你哥我等你好消息。”
　　“知道了。”
　　“好，我们走了。”
　　“不送。”

　　陈朗陷入沉思，确实，照他们俩的工作性质，自己休假结束后，共同的休息时间肯定很少，增进感情就很难了。
　　突然，他茅塞顿开，打开手机，给领导发过去一条消息。
　　屋子里传来一声轻笑。

　　周三中午，市人民医院儿科。
　　“趁着这会儿大家都没事，耽误一下大家吃饭时间，跟大家说个事儿。”
　　“由于上周在环城南路发生的事，市上的领导非常重视，加强交通管制的同时，决定从每个医院的每个科室选一到两名医生到公安局、消防支队、幼儿园等地方传授一些基本的、容易上手操作的急救知识。”
　　主任把儿科医生召集到一个地方。

　　“我们医院这次是被选派到了市消防支队，然后我们科室，要选派两名医生。”主任扫了他们一眼，一个个都做沉默样。
　　“这样吧，我们还是选择志愿优先，想要去的医生今天之内来找我，来找我的人多了我再决定最后是谁去，”主任顿了顿，“当然，也不排除没有人来找我，那我就抽签决定。”
　　底下默不作声。

　　“好了，散会，没什么事去忙自己的吧。”主任挥一挥手，遣散众人。
　　徐长乐拿着自己手上的资料准备离开，旁边的耿嘉恒凑近：“徐医生，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眼里的期望都快溢出来了。
　　“嗯......”徐长乐面露为难，“我还想再考虑考虑，你要不找别人吧。”
　　她摆摆手，扭头就想离开。
　　“诶，等等，要不我们......”
　　耿嘉恒还想说些什么，主任就叫他了。

　　“小耿啊，来，你过来。”
　　“哎，来了郭主任，”耿嘉恒挠挠头，“啥事啊主任？”
　　“你现在手上那个病人的病情，我想跟你聊聊。”郭主任一把揽过他的肩，朝前走去。
　　“也不是啥重要的事，就是啊，你以后对病人家属要更稳重些知道吗？这来儿科看病的都是各家的心肝宝贝，不能吊儿郎当的，不然人家家属以为咱们不重视。”
　　“知道了，主任，您继续说。”
　　“还有啊，就是这......”
　　声音越传越远。

　　徐长乐回到自己岗位，张可心就凑上来，笑着问：“怎么啦徐医生，是不是我们耿医生又向你发出邀约啦？”
　　语气里调笑意味明显。
　　耿医生喜欢徐医生，这在儿科诊室里是公开的秘密，当事人倒也不羞于承认。
　　不过么，这个对于彼此的态度就大相径庭了。

　　“张医生，上班时间不要说闲话。”徐长乐一字一顿地说。
　　“那怎么了嘛，你就说是不是？”
　　“嗯......”徐长乐叹口气。
　　张可心笑得更欢了，“看，我就说吧！他一定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
　　“你就别再开我们玩笑了，我跟他真的不可能。”
　　徐长乐不止一次澄清。
　　“但我觉得你们好般配啊，一个清冷如雪山，一个热情小太阳，不要太配了好嘛！”张可心越说越激动。

　　“拜托，他比我小两岁。”徐长乐正在收拾手上的资料。
　　“姐姐，都什么年代了，不要对姐弟恋有偏见好么？”
　　“不是有偏见，就是单纯不适合。”
　　“哪儿不适合了？我看......”
　　“算了，不说了，他来了，我走了。”徐长乐拍了张可心一把，快步走开。
　　张可心一回头，果然就收到了来自耿医生亲切的问候。

　　“张医生，徐医生怎么就走了？”耿嘉恒看着徐长乐的背影问。
　　“哦，她说还有资料没整理。”张可心随便想了个理由。
　　“我还以为，她是看到我来才走了呢。”
　　兄台，您猜的可真准。

　　“那哪儿能啊。”不过说出口的还是否定的答案。
　　“张医生，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啊？”耿嘉恒正色。
　　“什么事，你说。”张可心点头。
　　“你看，我们科室，你和徐医生最熟，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平时喜欢什么？”
　　张可心一听到这个问题，八卦之心怎么都掩盖不住：“怎么，你要送徐医生礼物啊？这还没到她生日啊。”
　　“不是，就是周末想约她出来吃饭，然后……”耿嘉恒挠挠头，“不知道干嘛了，这不就来问你了么。”

　　“哦~”张可心拉长语调，“还约她出来吃饭啊。”
　　“张医生，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快告诉我吧！”耿嘉恒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好好好，我告诉你。她啊，平时喜欢看电影，尤其喜欢看悬疑电影。”
　　“好，谢谢张医生，改天请你喝咖啡。”耿嘉恒右手比了个“OK”手势，回到自己的岗位，脸上洋溢着欣喜之色。
　　“不是，到中午了，你们一个个都不吃饭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徐长乐坐在椅子上，啃着手上的面包，放空大脑。
　　让她忧心的不是主任说的话，而是陈朗。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陈朗的邀请。

　　【陈朗：下午有事吗？】
　　【陈朗：没事的话，我刚好在你们医院附近，一起吃个饭？】
　　时间显示着中午十二点二十三，现在是快下午一点。
　　中间，十二点四十五的时候，陈朗又发来一条消息。
　　【陈朗：很忙吗？】
　　【陈朗：是在吃午饭吗？】
　　徐长乐扶额。

　　之前，陈朗对自己的心意只是有点明显，但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自从两人相亲，陈朗知道她不排斥他之后，这样的消息陈朗隔两天都得发一次，徐长乐每次都拒绝了。
　　但一直拒绝人家不太好，毕竟两人现在是在相亲的前提下相处的。

　　徐长乐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chang乐：下午下班后没什么事。】
　　【chang乐：不忙。】
　　【chang乐：嗯，刚吃完午饭。】
　　一连三条消息发过去，倒像是刻意忽略了陈朗的那条邀约。

　　陈朗回复很快。
　　【陈朗：好。】
　　【陈朗：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回我消息。】
　　后面还配了个“呲牙笑”的表情。
　　【chang乐：没有没有。】
　　【陈朗：所以，一起吃饭吗？】
　　【chang乐：好吧。】
　　【陈朗：什么时候下班？】
　　【chang乐：五点半。】
　　【陈朗：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聊天界面停留于此。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
　　徐长乐给葛佳琪打了个视频电话。
　　“怎么现在打电话来了？没上班？”
　　“还有一会儿呢，这不，想我干女儿了。”

　　徐长乐逗葛佳琪的女儿；“晨晨，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干妈呀？”
　　“想，干妈什么时候来陪我玩呀？”
　　才两岁的小女孩，说话口齿还不太清晰。
　　“真的么，我怎么不信呢？”葛佳琪投来怀疑的目光。
　　“额，是有这么个事。”
　　“晨晨，去找奶奶玩。”葛佳琪哄走女儿，把手机拿近：“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又催你相亲了？”
　　徐长乐那些事儿，葛佳琪都清楚。
　　“是，但也不全是。”
　　葛佳琪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就是我上周相亲......”
　　徐长乐就把和陈朗的事都和葛佳琪说了一遍。
　　“卧槽，徐长乐你相亲这么多次终于有成果了啊！”
　　“说什么脏话，别教坏我干女儿。”
　　“她在边上玩儿呢，可开心了，没空管我们。”
　　“那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都说你不排斥人家了，就相处着看呗，说不定你们就是命中注定呢。”
　　徐长乐也觉得有道理。
　　“那这么一看，你那个医院里追你的弟弟恐怕要伤心了呢。”葛佳琪打趣。
　　“什么跟什么啊，我早都说了我跟他不可能。”
　　“好好好，那你就好好期待跟人家美好的晚饭时光吧。我先挂了，娃要喂奶了。”
　　“好，别耽误了我干女儿吃饭。”
　　徐长乐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