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事》吃下一朵好运来

3、自由与爱不可兼得

　　舞仓终于忍不住狠狠咬了乌月一口，两只猫在门口发生激烈的厮打，黑的白的毛满天乱飞。乌月自知不是舞仓的对手，先夹着尾巴认输了。

　　舞仓：“这里已经不是飞睇的管辖范围了，为什么来这？”

　　乌月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还有点小骄傲，“这里是我之前发现的，这里的人类都很慷慨。”

　　“之前发现的，也就是说你还跟着我的时候就偷着吃独食了？”舞仓咬牙切齿道。

　　乌月打了滚露出肚皮示弱：“虽然但是，您这不是也知道了嘛。我从第一户开始要吃的一直到今天，今天该轮到这一户了，现在您还是考虑考虑怎么撒娇吧。”

　　舞仓坐在那里气得冒烟，耳朵向后压成了飞机耳。

　　这时门开了，李小林探了个头出来，李生生坐在门缝后面出奇的安静。

　　李小林惊喜地说：“咪咪，你来啦！你还带了朋友呀！快进来门厅里。”

　　乌月和舞仓进了门厅，李小林用一道栅栏把他们和李生生、卡斯等原住民分别开来。

　　乌月执着于埋头干饭，不时发出狼吞虎咽嚼东西的声音。

　　李生生瞪圆了眼睛抻着脖子向前哈气，“你怎么来了。”

　　舞仓小声嘟囔：“又不是我想来的。”

　　乌月：嘎嘣嘎嘣~嚼嚼嚼~

　　李生生：“这是谁？”

　　乌月：“这是我部下~嚼嚼嚼~”

　　李生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为了不让你领导挨饿，才跑出去报信的吧，好吧，我原谅你。”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舞仓突然变得凶神恶煞：“你敢来，我就敢咬断你的腿。”

　　李生生不明所以，蔫了吧唧的不再答话。

　　小林拿着相机跑了过来，给舞仓和乌月拍照，笑着说：“你俩黑白双煞呀，真像一对！”照片里舞仓看着前面的李生生，乌月满嘴饭渣下意识看向镜头，还有李生生圆润的后脑勺。

　　李生生听到小林的话总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趁小林蹲下拍照，一下跳到她的背上，对她浓密的长发发起猛攻。

　　“哎哟！别闹！”

　　舞仓眯着眼睛，佯装洗脸，偷偷笑了笑。这次他对李生生的行为表示赞许，什么一对，这个人类分明胡说。

　　乌月吃饱喝足，嘴里叼着一大块鸡胸肉准备要走，示意舞仓也带着食物离开。

　　李生生见他们要走，顿时着急了，从小林身上跳下来，脑袋钻过栅栏，眼巴巴地问舞仓：“抹布，你明天还会来吗？”

　　舞仓顿住了，过了几秒，下意识回答了一个“嗯”。他眼神躲闪，赶紧叼上两块肉，箭一般逃了出去。

　　他的心跳好快，为什么他会觉得心虚呢？明天他能如约完成这个随意允诺的约定吗？他的小脑袋瓜里怎么总是出现李生生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他分明看到了三年前期盼哥哥姐姐回家的自己。

　　舞仓和乌月把食物放在飞睇面前，飞睇招呼队里的老幼病残猫过来分食。

　　飞睇：“做的好。”

　　舞仓看着这些猫儿们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之感。他从小就敬佩二哥的能力，他的身形永远是那么高大，有他在，所有人都不用担心温饱；有他在，所有人都能无忧无虑地活着。

　　可是，可是是他害死了仁照姐姐，普福大姊多么盼着再见他最后一面，他没有回来，清宁不知所踪，还不到一岁的自己守着仁照姐姐的遗体，守着他们的小家，等了他那么久，他都没有回来。

　　舞仓恨飞睇，但也爱他的二哥，可是他们都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们五个和老头子窝在小院的惬意时光。

　　飞睇脖子的伤，他从来不敢过问，他怕答案让他失望，他怕恨不起来他的二哥，他知道仁照从小身体就不好，也听说过折耳猫的寿命很短，但这是对他最最好的姐姐，他不能接受仁照就那么死了。

　　舞仓“嗤”了一声，跑到自己的小窝休息了。小窝在常年无人居住的半地下室的屋檐下面，是一个铺在地上的破纸架子。

　　乌月也跟了过来，只是他不敢靠近，毕竟舞仓曾经是他的前老大，而且他也打不过舞仓，于是默默窝到对面的角落里玩自己的尾巴。

　　乌月：“你认识那个黑白猫？”

　　舞仓没好气：“不认识。”

　　乌月疑惑：“他那意思明明你俩认识，你不是还答应人家明天过去吗？”

　　舞仓：“要你管，闭嘴。”

　　乌月：“嘁。我才不会做介入你们友谊的大恶人。”

　　过了许久，舞仓缓缓问道：“橡子街……”

　　乌月翻了个身，背对着舞仓，把自己卷成一团，低声说：“只剩我了。我当时藏在一个人类家里，躲过一劫。”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大家。”

　　乌月没说话，也不动弹，只是耳朵变成了飞机耳。

　　舞仓沉默了很长时间，“飞睇是只好猫，是个好老大，我不如他，你跟着他能过得很好。”

　　“我知道。”

　　第二天一早，乌月就不见了踪影。但是他的气味分明是顺着橡子大街的方向去了，舞仓犹豫了几秒，还是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他不是不想去找乌月，只是不想再回去那个让自己浑身狼狈的地方，便自己先去了李生生家。

　　李生生刚睡醒就开始梳洗毛发，把身上的每一处皮毛都舔舐的干干净净，油光瓦亮的。他对着二楼阳台玻璃的映射影子，反复欣赏自己的美貌，帅，真是帅气逼猫啊！

　　二楼阳台看得远，能提前望见远处那一抹奔跑着，渐渐放大的一小点白。李生生缠着小林呼噜噜地讨好她，像大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小林心领神会，打开大门果然舞仓已经站在那里了。

　　“呀，你尾巴的纱布都脏了，我给你换一下吧。”

　　小林试探性的伸过手，舞仓立刻弓起身子，发出呵退的叫声。

　　李生生急忙道：“抹布，她是为你好，人类的药效果很好，你就听她一次吧。”

　　“不需要！”

　　小林环抱着舞仓，舞仓虽然没再反抗，嘴巴却一直发哈气声，他是不会被人类击败的！

　　纱布被一层层揭开，一些血渍印过纱布和皮肉发生粘连，尽管小林小心翼翼地撕扯，依旧有星星点点的疼痛。

　　舞仓藏在肉垫里的利爪伸了出来，眼见着就要抓到小林的手上，李生生眼疾嘴快地喊了一声：“舞仓！”

　　舞仓这才回过神来，将爪子收了回去。妞妞一直在楼梯口偷偷观望，等舞仓的伤口包扎好，她才悄然离开。

　　包扎好的尾巴像一条大毛毛虫，虽然不太美观，但舞仓的确感受到尾巴的好转。

　　李生生大摇大摆地在舞仓身边晃悠，心里有些飘飘然：“你还挺听话嘛，嘴上那么凶，实际上乖的哩！”

　　舞仓咬牙切齿：“你如果想尝尝我的爪子什么滋味，我也可以让你感受一下。”

　　“真的吗？”

　　舞仓抬起爪子，面露愠色：“你以为我在说笑？”

　　下一秒李生生俯下腰去，轻轻舔舐舞仓毛绒绒的爪背。舞仓一脸不可置信，他，他，他这是在勾引我？

　　李生生抬头，碰上舞仓的目光，四目相对，他觉得舞仓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堪入目，那双宝石似的眼睛里只是藏了太多的哀伤。

　　“这是你说的，别打我。”

　　“你还真是——”舞仓缩回前爪，心情复杂地看着李生生，“神经病。”

　　李生生歪了歪头：“我才不是神经病。舞仓，和我们一起生活吧。”

　　舞仓的第一反应是他不能在这待了，他害怕自己再待下去就真的不想离开了。他经过了太多次背叛，太多次离别，他不相信人类，对猫咪也万分戒备。

　　李生生见舞仓犹豫了很久，眼睛里的星光也暗沉了下去。他对外面的事情有太多的好奇，他多想出去看一看，舞仓是他第一个外面世界的朋友，他想和朋友一起闯荡世界，如果不能，他也不想舞仓在外面过挨饿受伤的日子。

　　舞仓眼神中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冷漠，“在人类看来，你不过是他们圈养的玩物，他们用几张红色的纸就可以把你抛弃，他们赋予自己天大的权力，能够任意玩弄伤害你，以爱为名把你困在这座牢笼，还让你像傻子一样到处歌颂他们多么的好。”

　　“不是的，小林不是的！”李生生矢口否认，“她从来没有打骂过我，在这里虽然没有自由，但是什么都不用发愁，难道不比你流浪的日子好上千百倍吗？”

　　“那你就在这过你的快活日子吧，这里闷得让猫喘不过气来。”

　　舞仓决然地离开了，他眼角的泪痕又加重了。

　　李生生何尝不知道舞仓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他有他的顾虑，舞仓不理解，舞仓也有自己的观点，他李生生也不理解。

　　但是，李生生知道明天舞仓不会来了。

　　果然，舞仓没来，小林打开门，台阶上放着一束白色的小野花，是舞仓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