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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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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昏昏沉沉的全都是哭声,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天地仿佛都颠倒了,周桁跪倒在地,四周朦胧一片,阴森森的黑雾霎时之间笼罩整个世界。
“叮——”
安静了。
不,是耳鸣的声音。
周桁努力撑起身体,抬头环顾四周,只觉得耳朵都要充血了。
如果他可以看见自己,会发现他的耳朵确实在流血,额头青筋暴起,看着甚是吓人。
嗡鸣声终于停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远处传来打斗声,还有类似于猛兽的嘶吼声,有些哀怨,有些愤怒,叫声刺耳,却比刚才好多了。
周桁用他仅剩的力气爬起身,鬼使神差般,颤颤巍巍向前走着,一步一顿,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打斗声不止,周桁循着声音看见个鬼影,有成年虎豹般大小,看不清具体模样。
恍惚间,那鬼影朝周桁扑过来,周桁慌张伸手挡住,鬼影却像那鬼雾一样,从他身体穿了过去。
鬼影身后,俨然是谢暄!
“谢暄!”周桁朝他招手。
为什么不理我?
没等周桁问出什么,谢暄已经追着那鬼影走了。
担心他有危险,周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竟然就这么跟着谢暄身后去了。
“谢暄?”眼前没人,周桁试着喊起来,或许他就在附近呢?
“小心!”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周桁顺着声音望过去,霎时间睁大了双眼。
那竟是跟他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那人一身白衣,身负长剑,一身仙气飘飘,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周桁就那么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顿时空了一下。
那是谁?为什么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
到底是谁?
不及细想,周桁看见那人与谢暄二人合力,互相配合得天衣无缝,那鬼影逃无可逃。终于一声尖叫,化成了一滩水。
“兄台好身手!”白衣人这么跟谢暄说着,见谢暄手里的剑,问道:“此间有灵,可有名字?”
“尘华。”谢暄的声音冷冷的,读不出什么情绪。
那是周桁熟悉的尘华剑。
“这位兄台可知此处是哪里?一路追着那噬魂兽,竟然迷路了。”白衣人环视四周,也不在乎对方对他的态度那么冷淡。
“此处是晋城外的一座荒山,往东南方向走上两个时辰,或许能在日落前进城。”
白衣人将剑被在身上,笑着说:“多谢兄台,我脚程或许快些,说不定还能赶上天字号房。”
说着朝写谢暄再次道谢,背着剑走了。
周桁就站在原地,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谢暄素来冷淡,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虽然说话冷冷的,却在那白衣人转身之后,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背影看。
周桁从未在谢暄眼里看到过这样赤裸裸热烈的眼神。
那是什么意思?
“谢暄?”周桁依然不死心,尝试着叫醒谢暄,可是两人中间就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任周桁这么去叫,总是不得回应。
场景一转,周桁跟着谢暄来到一家客栈门口,谢暄的脚步似乎有些犹豫,终是抬脚迈了进去。
“哎?”迎面传来道声音,周桁知道,是那个神秘的白衣人。
“这么巧啊,我也在找地方住呢!听说这城里最近在办什么祭祀仪式,附近几个城的人都在凑热闹呢,客栈都满了,或许今夜就要露宿街头了呢!”说着还叹了口气,但是周桁从那白衣人的眼神里看不出一点可惜或是遗憾的意思。
“这样吗?”谢暄依旧惜字如金,“那便露宿街头吧!”
那白衣人脸上笑意不减,提着剑往外走,说:“其实凑凑热闹也是不错的,露宿街头又有什么呢?”
谢暄默默跟在他后面,随着他走出客栈。
“兄台修为不错,一套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不知师从何人?”
谢暄跟在他身后缓缓走着,说:“苍山,谢暄。”
果然还是那么熟悉的一套自我介绍。
“我叫周桁,家师乃是千华散人。”白衣人不等谢暄去问,便自报家门了。
谢暄眼皮轻抬,似乎有些惊讶,说:“你是周桁?”
周桁?
他是周桁?那我是谁?
周桁茫然地站在谢暄身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我?看来家师说得不错,只要我在外头报上他老人家的名号,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哪怕遇到打不过的人,对方必会给他老人家留几分薄面的。”白衣人笑着,那笑容,多明亮,多惹眼啊。
谢暄摇摇头,说:“千华散人乃是半仙,在整个修仙界颇负名望。但是在下知道你,并非是因为千华散人。传闻千华散人收了个徒弟,天资卓越,十二岁便能独自收复一只魇魔,年少成名,谁人不知?”
那白衣人笑着回应道:“谢兄也是年少成名,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玩笑间白衣人还笑着给谢暄作揖行礼。
周桁听着二人的对话,只觉得这对话内容似乎在哪里听过,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周桁觉得自己好像随着这天地也被里外转了个弯。
再抬眼去看,周桁似乎回到了崖底,四周是一片熟悉的黑,上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循着声音太有去看,迎面好像落下来个黑乎乎的影子。
是个人!
周桁张开手想借助他,却又被那影子穿个透。
人影落地,周桁忙凑上前看,或许他还没死。
周桁心里奇怪,这人怎么看不清面容,他以为是自己眼睛有雾,便伸手揉了揉眼,还是看不清。
周桁全然忘了刚刚这人影是穿过他的双手落下来的,试图用手去触碰,当然还是穿了个空。
这人影一身白衣,周桁看着这人,越看越觉得熟悉,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这人影莫不是他自己?
正想着,果然见那面容逐渐清晰,迷雾后面,果然是他那张脸!
怎么回事?
没等他细想,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得出有些匆忙,一脚深一脚浅,甚至有些慌乱。
“阿乔——”
这声音好生熟悉!是谢暄吗?
阿乔?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阿乔是谁?
来了,果然是谢暄。
这次他没有再出声,他知道,谢暄看不见他,谢暄不会理他。
“阿乔?阿乔!”
谢暄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加快脚步跪倒在地,伸出的手颤抖着,想触碰却又不敢触碰。
周桁心中奇怪,躺在地上的不是他自己吗?怎么又变成阿乔了?
周桁想仔细辨认,却发现更加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了。
虽然周桁知道谢暄看不见他,但是还是想出声安慰,抬头看见谢暄低着头,他的肩膀在颤抖。
谢暄哭了?
周桁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从没想过谢暄会哭,周桁抬手,想为他猜去眼泪,可是他怎么都碰不到谢暄。
看到谢暄这样,周桁心里也难受,触碰不到谢暄让他逐渐变得不安,变得焦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四周场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人来人往的街头,河边熟悉的垂钓者,隔壁大婶又凑在一起闲聊。
周桁身子一歪,有人撞了他一下。
“小公子好啊!今日怎么一个人出来啦?叫大公子知道又要担心了。小公子早些回去吧。”街角卖菜的大婶一边从来不吆喝,见了他总是格外地热情,也总是劝他早些回去。
“小公子!小公子!可找着你了!快回去看看吧!大公子发怒,要打死你院中的人!”来人气喘吁吁,隔着老远就朝着周桁喊。
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周桁转身就跑,跑向那个牢笼。
周桁一路跑进裴府,院中求饶声此起彼伏,掺杂着一道冷硬的声音:“一群没用的东西,看个人都看不住!”紧着这一声响,周桁知道,那是皮鞭抽在身上的声音,他无比熟悉。
迈进院门,院中整整齐齐跪着两排人,背上皆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道声音变得谄媚起来,说:“哎呦!小公子,您回来啦!大公子在里头等着您呢!”
周桁听见自己说:“别打了。”
那人低着头,没回应。
周桁也知道跟他说没用,无力地摇摇头,朝着那扇门走去。
入眼是熟悉的金银窝,裴云起一身华服,正襟危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仿佛下令惩罚外面那些人的不是他。
“回来了?过来坐。”裴云起笑着朝他招手。
周桁说:“你别打他们了,都是我的错。”
裴云起似乎听不懂他的话一般,说:“你在说什么呢?是他们做错了事,我惩罚他们,与你何干啊?”
周桁喉咙上下滑动着,近乎哀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他们停手吧。”
裴云起笑笑:“阿桁啊,我早就说过,你身体不好,不要出门,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裴云起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站起身,绕到周桁身后,将他推至桌前,按在椅子上,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周桁任他推着,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手,麻木地接过茶杯。
“阿桁啊,我早说过,你这么心软,到外面是会吃亏的,你好好的呆在我身边,不好吗?”
不能,不能。
周桁在心底挣扎着,“你不能这么困着我。”
肩膀传力一阵剧痛,是裴云起收紧了搭在他肩上的手。
“阿桁,你得听话,总不能让别人为你去死吧!”裴云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
外面仍然哀嚎声不断,周桁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紧 ,终于一饮而尽。
“瞿安,停了吧。”
外头的人得了令,抽打声终于停了。
逃出去!逃出去!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喊着,周桁一阵头痛欲裂,周围景象变得模糊起来。
不对!这不是真的!
周桁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他不应该在云州城!
“我该在哪里?”
“谢暄!禁地!我掉下悬崖了!幻觉!都是幻觉!”
世界扭曲翻转,一片混沌不堪,耳边又响起一片鬼哭狼嚎,声声刺耳。
睁开眼,还是那片树林,谢暄站在不远处,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