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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落凡尘 | 一些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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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平公主,名姜晚舟,姜姓吕氏,乃是太公与元后唯一的孩子,也是祁国的嫡公主,倘若不是生作女儿身,便是那当之无愧的王储。可天不遂人意,再加上元后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一时间,偌大的祁国陷入了无人可立储君的尴尬局面。可元后地位摆在那里,就算抛开太公与元后两人间似海的深厚情意不谈,举世伐殷,太公立下不世之功,其中一半以上都要算在元后头上,大功德在身,哪怕开国称王也绝不会有人非议。谁人敢谏言?谁人能谏言!
韶安三年,武王积劳成疾,升霞而去,弥留之际指定当时不过总角之年的纪诵为王,也就是当今天子成王。武王溘逝,成王尚幼,为了稳定朝堂局势,纪氏四子周公作为托孤大臣决心代行王权。
周公心里清楚,大周刚刚建立,尚未站稳脚跟,稍有不慎就会重蹈殷尚覆辙,只有他亲自主政才能震慑蠢蠢欲动的反对势力。
但王室之争向来你死我活,周公当权有一个人心里极不平衡,那人乃是纪氏老三,纪鲜。
原本伐殷之战,纪鲜受武王之命,亲率几千精卒绕过牧野主战场,一人配双马,日夜奔袭,直取朝歌,光累死的马匹就足有三千。最终,正面战场大获全胜,以至于这次奇袭也是无比的顺利,就这样,纪鲜成了第一个攻进朝歌的周人,殷寿王自焚于鹿台,传承了五百年的殷朝还是断了国祚,不过也有传闻说,身为天地间,第一也是唯一的人皇,殷寿王并没有死。可不论真假,天下,已经改名为周!
论功行赏,不患寡而患不均,无论让谁来评,纪鲜都是那头等功,可偏偏武王将其封地定在了畿夜,一个空有疆域却鸟不拉屎,而且,还要时刻提防南蛮的荒芜之地。
此举一出,满朝哗然,甚至民间都存有疑虑,唯有一人没有丝毫怨言,那就是纪鲜本人,原因很简单,武王一辈十人,最为敬佩这个二哥的,也是纪鲜。当天的旨意,第二天就到了南边,三年中,任劳任怨为国家,恳恳本本守边疆,从未有一天离开封地!武王自知对不起这位胞弟,亲自下诏,准许管叔鲜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可如今二哥死了,得到的旨意竟然只有一条“只准遥祭,不准归京奔丧!”
不知是怪二哥不相信自己,还是怨周公行事太绝,亦或者两者都有,在同样对周公不满的蔡叔霍叔有心挑拨下,管叔决定横下心来与周公撕裂开战。
不知蔡霍二人有何手段,不仅和殷旧地东夷的徐、奄、薄姑等方国串通,还和北戎鬼方搭上了线,一同叛乱反周。
一时间,大周三面受敌,看着亲兄弟反目成仇,和敌人联合起来,武王若九泉之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反叛军打着“周公篡改武王遗命”的口号,一路高歌猛进,直逼上京。其实明眼人都看出来,事实不重要,谁的拳头硬才重要,说到底,还是“周家的家事”,各路诸侯要么选边站要么观望。
唯有太公,即便北戎来犯,还是第一时间举国南下,只留下两位镇国将军以及两万护国军,甚至将祁国百姓驱散到相邻的鲁召两国,背水一战,为天子守国门!
即便当时元后临盆在即,太公仍是将其带到了上京。
可这仗一打就是三年,太公始终都在前线。不久公主降世,太公不在她们母女身边;元后日暮西山,太公不在她们母女身边;直到最后的最后,太公才堪堪赶回,圆了元后的最后一愿。那时,公主不过孩提,出生三年,第一次见到母亲心心念念的人儿。
可元后还是撒手人寰,祁国传承无望,周公便借天子之手,赐天子堂姐为太公侧妃,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赐妃一事,发生在元后归天之前。
尽管太公再不情愿,可王命难违,尽管多数随太公征战四方的臣子都表示不会接受其余皇子为王储,但延续国祚又岂是儿戏,哪怕,公主真能和传闻中那样,是天命之人也好:据一些宫里的老人所说,公主出生之际,口衔金锁,有云气赤色而圜如车盖,天降异火,太医亲眼所见有鸾凤钻入元后腹中,也是那时,元后梦到两位道人...
那三年,名为静养,实为软禁,唯有元后母女以及贴身丫鬟相依为命,以至于公主早已与太公心生间隙,她所见到的每个人都告诉她,她的父皇是一位何等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可只有她知道,他是个连自己妻女都护不住的废物!
公主还未出生之际,太公就定下了她的乳名-宁平,寓意着母女二人平平安安。当公主能够晓事,元后告诉她,父皇母后希望她能平尽天下不平事。可她却长成了造就不平事的混世魔王。
身为天潢贵胄,宁平公主不学治世之经,不理四书五经,不受德育礼仪,喜好眷养恶奴,招揽门仕。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可常年出入烟花柳巷,豪取强夺,喜赏财于能人异士。常常一个人就把整个祁国闹得天翻地覆。
甚至民间,有了专门探查公主行踪的组织,一旦有了风声,临淄能并排驱使三辆马车的主干道立马鸡飞狗跳,尤其是那些打扮得漂亮的千金小姐们,顾不上淑雅风姿,拎着裙摆尖叫着逃窜开来,一些个摆放镇宅宝贝来招徕顾客的大铺子都第一时间将东西藏起来。
有实在看不下去的老臣早朝死谏,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希望太公出手干预,太公当时随口应下。只是当夜回家路上,就被人套了麻袋,可怜老臣年近七十,还遭了一顿无妄之灾。
之后不久,便有了落霞城更名宁平城的“佳话”,至少,公主身边的宗人是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