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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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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的公告栏下面,尤可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又忍住。
“先回去换件衣服,肚子疼不疼?我去给你买姜糖。”
“不疼,”她听起来有点不开心,“我可能练习不了了。”
她还再想这个,柳既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就不练了,没指望你拿奖牌,多大点事。”
尤可抬头一双眸子明亮,“比赛的时候我会去的,就算跳不好,我也不会临阵脱逃,你花的心思,不能让你白费。”
“我没什么白费不白费,你愿意站在赛道上,就已经很棒了。”
我从不要求你的成绩,我希望你任何时候都有勇气,有自信。
尤可扯了一下嘴唇,“那,我回去了。”
“嗯。”
尤可慢悠悠的步子走过门禁,回头看了一眼,他还在那处,她又继续往里走。
直到看不见,柳既明依旧在这站了会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回去,她还没有吃饭。
他正要走,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柳学长……”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思索着,有些眼熟。
“你是?部门里的学妹?”
程琳没想到她这么不起眼,学长还记得。“是的学长,我叫程琳,纪律部新来的。”
柳既明点点头,礼貌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程琳很急的叫住他,“学长,你跟尤可很熟吗?”
柳既明停了一下,“你认识尤可?你是外语系的?”
“不是,我是法学系的,我跟尤可是高中同学,学长,你知道尤可宿舍号吗?能不能告诉我,我找她有点事。”她语气比刚刚还要急切。
“什么事?”
“我,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尤可洗了澡坐在椅子上,正在群里问室友什么时候回来,顺便给她带个晚饭。门口响起敲门声,开门,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请问,尤可是在这个宿舍吗?”
“我就是。”
“这是有人让我带给你的饭。”
尤可接过一看,除了饭还有姜糖,不用问就知道是谁了。
“谢谢啊,麻烦你了。”
女孩摇了摇头,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羡慕。
四栋前面的女生食堂,程琳坐在角落里惴惴不安,柳既明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道什么歉?”他直接切了主题。
程琳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还不知道柳学长与尤可之间的关系。
上次没追上尤可,她不死心,她用了最笨的方法每天在这儿守株待兔,今天终于又让她碰见,却看到她和柳学长在一起,举止亲昵。
柳既明心跳也不规律,他直觉,面前这女孩身上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学长,你是尤可男朋友吗?”她试探性先问了一句,怕自己再说错什么,给尤可造成伤害。
“我是她哥。”
程琳先是震惊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原来,尤可真的有个哥哥。
她不再瞒着,将藏于心中三年的结尽数
她心中,终于有了可以忏悔的人。
“我是尤可的同学,刚进晨辉那半年,我们是同桌,她是我们班班长。”
原来,她高一也做过班长。
“刚开学那会,我们关系很好,她很热情,乐于助人。我妈每个月给我很多生活费,我花钱大手大脚,被我们班最后座的几个女混混盯上了。”
一开始,她们只是要点小钱,渐渐地,见她好欺负,她们在宿舍楼下堵她,在操场上堵她,有一次,程琳实在受不了跟她们打起来,那个女混混直接将烟头摁在她胳膊上,她吓哭了,刚好被尤可看见。
尤可推了那个女的一把,横眉冷对,“你们在干什么!”
被推那女孩笑了一下,一脸的浓妆看着瘆人,“班长,我劝你不要管闲事,好好做你的乖学生,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尤可不为所动,“你们这是抢劫,信不信我告诉老师,把你们都开除了!”
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女孩嘲讽她,“尤可,这学校有钱就能上,你真当老师多管事?要不是看你穷酸样,也让你尝尝厉害,赶紧滚,别阻碍我们姐妹的财路。”
面前四个女孩,涂着鲜红的口红,画着绿色的眼线,裙子一个比一个短,尤可却不怕她们,拉着程琳的手,“程琳你跟我一起走,她们敢动手,我就敢去教务处。”
她回忆着,眼眶里泪水打着转,“后来她们打起来了,尤可很能打,她们四个打一个也没占到便宜。”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没用,都不敢上前拉着,也不敢帮尤可,她已经被那烟头烫到吓傻了。
柳既明知道,尤可从小皮实耐操,不是娇气的女孩。
可若真是一群校园暴力惯了的人,又怎么会是打一架就能震慑住的?
“后来呢?”
“后来我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也没有发生什么,我以为那群人被尤可打怕了,可是……又一个周一,尤可没有来上课,她是班长,虽然她数学不好,经常挨骂,但从来不逃课,老师去了宿舍找她,也没见到她人,第二天她来教室的时候,精神很不好,脸上还带着伤。”
“因为这件事,她在大会上被点名批评,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她没来,是被关在了女厕所。”
说的人难受,殊不知,听的人更像是钻心般的疼。
柳既明目光冷的瘆人,“学校的老师知道吗?是什么态度?”
程琳弱小的性子里多了丝不属于她的讥讽,“哪一届没有这种事,只要不闹的过分,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怎样才叫过分,真得出人命吗?后来尤可那一遭,不也去了半条命。
“她的幽闭恐惧症是因为这件事吗?”
程琳听到他提幽闭恐惧症时愧疚地看着他,声音很轻,“她这几年有犯过吗?”她只听她在学校犯过一次。
柳既明在等她的话,她咽了口嗓子,接着说,“应该不是这次,后来又有一次……”
尤可带着伤跟那群小混混在班里打架,闹得很严重,甚至叫了家长。
教务处办公室站了五个学生,还有没到齐的学生家长。
尤可脸上挂了彩,眼神却半点不认错,“老师,是她们在学校里敲诈勒索,围截同学,我阻止就被她们关进厕所,关了一天!”
“尤可,你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关你在厕所?那厕所的门坏了也要怪我们头上?而且我们什么时候抢同学钱了,你有证据吗?”
“是啊,不能因为你是班长就瞧不上我们这些成绩差的,随便诬赖。”
“老师,我们就是在跟同学玩,她上来就动手打我们。”
一方人多,一人一句,论争辩,她明显占了劣势。
尤可不怕她们,她有证据,“你胡说,我有人证,你们抢我同桌半年的生活费,她能作证!”
“那你让她来,我们分说分说。”
老师头疼,指了其中一个调皮捣蛋的,让她去叫程琳。尤可太单纯,她以为受害者,都会要一个公道。可她不知,这世上有个词,叫怯懦。
不是谁都有与校园暴力抗争的勇气,如果程琳是敢反抗的性子,又怎么会被欺负了半年。
当尤可一脸信任的等着她的正义时,听的的是:“老师,我们当时就是玩闹,是班长误会了。”
尤可半张着嘴,满眼写的不可置信。
她在厕所关了一天,跟几个人打的一脸伤她都没哭,现在哽咽着嗓子,“程琳,你今天选择不站出来,以后就有更多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受欺负受霸凌,如果你们都不发声,她们会越来越嚣张,这次只是要钱,下次她们就敢要别的。”
尤可等不来她一句话,失望透顶。
“以后她们欺负的每一个人,你也是帮凶之一!”
最让她难过的是,那天,连她爸也没有站在她那边,以为她学习压力太大,跟老师商量撤掉她班长的职位,她自己要求调离了班级。
“后来,尤可就调班了。我以为随着尤可的离开,事情就结束了,那天我路过最后一排,看着那几个女生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下课我去了尤可班级,班级的人说她一天没来,她的室友说,她整晚都没回去。”
“我去了女生宿舍,去了教学楼的每一间女生厕所都没有找到她。”
柳既明拳头死死的握着,声音发颤,“她在哪?”
“我想起来学校有一座废弃的楼,那群女混混会把一些不服管教的人关在里面。”
她想到当时的情景,身体忍不住发冷,抱紧自己的胳膊,“我在三楼一个锁死的厕所找到了她。”
当时,尤可已经被关了一夜一天,被找到的时候,她浑身湿透,目光空洞,嘴里不停的喊着哥哥……
“后来一个月,尤可都有些不清醒,她室友说,她经常会梦里哭醒,然后一个劲儿的叫哥哥,可是学校老师说尤可没有哥哥,我们也没见过她的哥哥。”
程琳抬头看向学长,他手成拳抵在额上,用力过猛的青筋根根暴起。她停下了,面前的人痛苦的让她不敢再说下去。
柳既明一直是霁风朗月的,这回眼眶里尽数红血丝,看着她的目光像一道锥子,“还有什么?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程琳不自觉胆寒,深吸了口气,语气快了很多,“高二下学期,一次停电,她当时在厕所又哭又叫,还将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吓坏了好多同学,后来校医说,她是得了幽闭恐惧症。之后,室友开始孤立她……”
陌生的班级,冷漠的室友,重创过了精神……这样的生活她熬了三年,所以再次相见,站在他面前的,是这样的尤可。
外表看不见残破,里面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