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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卖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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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兰陷入了沉默,他没有选择答应也没有选择拒绝英曼。
而英曼也没有催促诺兰尽快答复自己,他清楚现在他能说的全都说了,接下来最好给诺兰时间让他自己想明白。
而为了让诺兰作出符合自己预期的决定,英曼打算再卖一波惨。
“诺兰少校,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我只能说,那些雄虫都是无辜的。”
“我也知道,你们这里也有许多同样命运多舛的雌虫正在经历精神力暴乱的痛苦。”
“现在就请你带我进入安抚室吧,我愿意为那些可怜的雌虫疏导精神力。”
英曼满脸真诚地直视诺兰的眼睛,他看起来好像忘记了之前雌虫们对自己和其他雄虫的所作所为,开始发自内心地关心起雌虫们的处境与痛苦起来。
诺兰与英曼对视了没一会儿就立马不自在地撇过头,他这一次没再说出什么讽刺的话,只是领着英曼和波比进入了安抚室就直接离开了。
没一会儿,两只高大的军雌从门口走了进来,这些军雌大多原先是贵族雄子的雌侍、雌奴,所以基本上长得都很符合虫族审美。
他们长相多偏清秀,身材也不会过度魁梧,给雄虫太大的压迫感,但这两只军雌身上死气沉沉的气息与时不时落在英曼身上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的凶狠目光还是让英曼坐立难安。
但英曼也没办法,他不得不隐藏恐惧的情绪强装出一幅温柔友好的模样。
在雌虫坐定后,英曼闭上眼睛,缓缓地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慢慢地与面前的雌虫进行精神力链接,但可能是这只雌虫对英曼满是不信任与厌恶,光是进入雌虫精神海这一最简单、最基础的第一步就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在进入雌虫精神海后,英曼的精神体仿佛置身于一个电闪雷鸣、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冰冷的雨点拍打在英曼的脸上,狂风卷起的海浪如同狂怒的巨兽般咆哮着向英曼打来。
英曼则努力调动自己全身的精神力与气势汹汹的海浪战斗,力图让它重新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英曼再次睁开眼,原本无比凶险的海面安静了下来,月光下也不见肆意翻滚的浪花,有的只是柔软的海浪轻轻拂过沙滩,低鸣着一首首温柔的夜曲。
终于结束了。
英曼如释重负,控制着精神体从雌虫精神海中缓缓退出。
再在现实中睁开眼,英曼感到精神上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发现全都是汗。
英曼虚弱地抬头对着面前的雌虫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刚想说展现友好的话语时就看见刚刚被他梳理精神海的雌虫只是站起来用嫌恶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连句“谢谢”都没说就直接迈步离开。
英曼愣了愣,他没有想到自己累死累活给雌虫梳理精神力到头来连雌虫的一个笑脸都换不回来。
他感到委屈又愤怒,但如今的他寄虫篱下,没有说不与表达不满的权力,再加上他的一举一动又影响着别虫的生死存亡,所以他只得尽快忘记雌虫的冷脸,调整好表情,重新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面对第二只雌虫。
就这样,第三只、第四只……英曼不知疲惫地疗愈着雌虫们千疮百孔的精神海。
在帝国,没有一只雄虫会像英曼这样一天之内给这么多雌虫梳理精神力,法律只要求雄虫保证每半年给自己娶的雌虫梳理一次精神海就够了,所以,一般来说,雄虫们几个月才会安抚一只雌虫。
但在天伽,雌虫们仿佛不懂竭泽而渔的道理,他们也许是出于报复,总是短视地透支着每一只雄虫的精神力。
安抚到第七只雌虫时,波比受不了了,他惨白着一张脸瘫倒在椅子上,一旁的雌虫可能也看出了波比确实力竭,于是宽宏大量地放过了波比。
就在波比打算和英曼一起离开时,他惊讶地发现英曼还在安抚雌虫。
明明波比等级比英曼高,但英曼却在波比力竭后仍旧不要命地给雌虫做安抚,要知道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行为,过度透支精神力实际上是在预支自己的生命力,而且稍有不当,疲惫的雄虫甚至还会死在雌虫的精神海中。
而英曼却仿佛对这些虫族幼崽都知道的常识视而不见,他的眸中透露出坚定,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燃烧着自己的精神力。
终于,在安抚完第十二只雌虫后,英曼昏死了过去。
等英曼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他虚弱地从关押室爬起来。
“波比,他们放过那些雄虫了吗?”
“我不知道。”波比迷茫地摇了摇头,“我的精神力也枯竭了,这几天他们让我休息。”
“不过英曼,你那天为什么要这么做?精神力枯竭了就停下呀,为什么还要继续,你知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耗费的是你的生命力,而且稍有不慎,你是会死的。”
“没关系。”英曼伸出手揉了揉波比的卷发,也不知道为什么,英曼在此时突然觉得波比十分亲切,可能是之前也在波比面前放下伪装,也可能是与波比同样被天伽抓走。
“我只是,想在诺兰面前卖个惨。”英曼笑着对波比眨了眨眼。
“什么?”波比瞪大了双眼,声音也随之高了好几个度。
“嘘。”英曼比了个手势示意波比小点声,“我之前不是请求诺兰放过那些雄虫吗?我怕言语的力度不够,就想用这种方式卖个惨,看能不能让他心软一下。”
“而且我也想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的雄虫都是坏虫,我们也会不顾自身安危地去帮助雌虫。”
“再说了,我只是不怕死,又不是想死,那天虽然看着惊险,但实际上我有分寸。”
波比听了英曼的解释,点了点头,他突然张开手臂搂住了英曼的腰,将整个脑袋都埋在英曼的脖颈处,小声嘀咕道。
“你总是这样,虽然看起来高高在上不好接近,但你一直都有用自己的方式在帮助别虫,虽然那些虫你可能都不认识。”
“嗯?”英曼皱着眉无情地先将波比推开,他其实很不喜欢与别虫这样亲密接触,但奈何雄虫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所以他也不好对波比说什么。
而在推走波比后,英曼也立刻双手抱臂防止他再凑上来撒娇。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还有,我一直很奇怪,你怎么从见到我开始就黏黏糊糊的?我们之前好像不认识吧。”
“唔。”波比抓了抓头发,亮晶晶的蓝眼睛像宝石一样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四年前,就是我刚来学校的时候你帮过我。”
“嗯?”
注意到英曼疑惑的眼神,波比只得继续解释下去。
“英曼,你应该也知道,每个年级都有那么几只雄虫在家喜欢鞭笞雌虫在外面喜欢欺负像我一样等级低、又没有亲虫撑腰的雄虫。”
“他们那时就盯上了我,老是喜欢聚在一起欺负我,不高兴了就打我骂我。”
“我去找老师,老师也不管,他们是亚雌,根本不敢干涉雄虫之间的矛盾,每次都只是安慰我,告诉我下次见到他们要绕着走。”
“可是,我在学校已经很低调了,因为之前在雄育院受过欺负,所以我每次在班上都尽可能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就连上课都不敢主动发言,我已经在避着他们了,可是,为什么他们还是盯上了我?”
波比说着说着声音不禁有些哽咽,他漂亮的大眼睛也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英曼则静静地注视着波比,对于波比的问题,他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在海尔伯格,孤雄虽然不多,但一个年级总会有上那么几只,也不是只只都会像波比一样被欺负地那么惨。
说到底,波比被欺负,有他没有虫庇护又性格软弱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还是因为他长得漂亮。
没错,是漂亮,虽然说帝国雌多雄少,雄虫不会缺少伴侣,但优质的雌虫数量同样有限,雄虫有时也会为了那么几只顶级雌虫而进行雄竞,而雄竞要比的除了等级、家世外最重要的就是容貌,甚至有的雌虫连家世、等级都不看,只看雄虫长得好不好看,符不符合自己的审美。
于是,虽然雄虫自诩高贵不愿承认他们也会为了雌虫争风吃醋,但他们每一只都会有意无意地关注周围雄虫的长相,并且有时甚至会暗戳戳地嫉妒长相出众的雄虫。
而波比连带着艾瑞克被从小欺负到大,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身边的雄虫嫉妒波比比他们长得好看。
但这个原因,英曼也不知道该不该和波比说,他有点担心一旦告诉波比,这个傻虫可能会傻到为了防止以后被欺负直接划花自己的脸。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保持着沉默继续听波比的叙述。
“就这样,我被他们欺负了半个学期,他们老是打我,还喜欢往我脸上涂颜料,我每次放学后都要在学校呆好久,把脸上的颜料洗干净了才敢回家。”
“我不想让艾瑞克担心,我当时想着大不了就这样被他们欺负四年算了。”
“但是,英曼,你出现了,你救了我。”
波比温柔地对着英曼笑了笑,眼中满是感激与喜爱。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那天天气很好,太阳光照在我身上暖暖的,特别舒服。”
“也就是在那天下午,那群坏虫把我拖到五楼一个无虫的画室,他们抢走了雄保会刚刚打给我的补助金,还对我拳打脚踢。”
“但就在他们打算往我身上泼颜料时,英曼你出现了,我当时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真的好美呀,夕阳照在你身上,我感觉你整只虫都在发光。”
“你虫也超好,你虽然当时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但你帮我打跑了那批坏虫,还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从那以后,他们就真的不敢再来找我了。”
波比握住英曼的手,整只虫又开始往他身上贴。
“不过后来我每次去找你想和你道谢时你都不理我,还叫我滚。”
波比委屈巴巴地看着英曼,但没过多久,他又对英曼露出了笑容。
“但我后来有在学校一直关注你,我发现你只是表面看起来很坏很凶,实际上你虫非常好。”
“你虽然老是和虫打架,但你打的都是那些家世特别好的坏虫,你也经常会像帮助我一样帮助一些被欺负的同学。”
“所以我说,你是一只好虫。”
“……”
被强行发了“好虫卡”的英曼对波比的评价沉默了许久,他其实心里知道自己真没有波比认为的那么好。
在哥哥还在军部时,他的的确确习惯打着雌兄的旗号在学院横行霸道,也经常和某些地位高的雄虫起冲突,但那都是为了立虫设,他总不好因为这去欺负那些普通雄虫吧。
至于那些受欺负的小可怜,英曼也就偶尔说几句话帮帮他们,再多也就没有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维护的话语会对一只受欺负的雄虫有那么大的作用。
而见英曼陷入沉思久久没有回应,不想轻易结束对话的波比又想了想,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对了英曼,你之前对诺兰说的荒星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地方?”
“……”
“啊不是,英曼你原谅我,我不该好奇这个的。”
发觉英曼在听到荒星两个字时脸色变了变,波比急忙改口。
而英曼在见到波比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后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他主动地捏了捏波比的脸颊,笑着说:“没事的,这件事已经过去好久了,我现在跟你说也没关系的。”
说完这句话,英曼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花板,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