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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岳离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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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手依着门槛,另一手拿着大衣随意的搭在肩上,白色的衬衣完美的衬出了他高挑挺拔的身材。头发随意的挽起,不经意间留在前额的发丝给这张原本俊美的脸添了几分柔和。
他轻笑一声“你们也是出息了,都把警察请来捧场喽!”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像是在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可眼神却凌厉的吓人,静静地扫过后厨的每一个人,最后看向了楚临川。
与楚临川对视的那一刻,他冷冰冰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错愕,又在瞬间恢复成了笑意盈盈的模样,紧接着顺手将大衣放在了门口的椅子上,熟练的套上了鞋套,径直走向了楚临川。
“警察同志,我的酒吧出什么事了,刚才要叫我帮什么忙?”他笑眯眯地问楚临川。
说实话,楚临川被他笑的很不舒服,那表情只有嘴角上扬,但眼睛周围的肌肉纹丝不动,真是特别形象的“皮笑肉不笑”,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后厨这么多人,就光紧着他一个人盯?但现在他没工夫膈应,抓紧办案才是关键。他扶了扶眼镜,向那张凑过来的俊脸亮出了证件。
“廷原市濂水分局刑侦大队队长,楚临川。”他亮出了证件。
“酒吧的冰柜中发现了两袋尸块,警方需要查看早上4点酒吧下班到早上10点的监控,进一步确认是否有人在这段时间进入后厨,请您配合一下。”
听到这话,老板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紧接着又恢复了原来的笑脸。
“好的,楚队,这边请。”
他们顺着楼梯下到了地下室,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引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酒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从廉价的到名贵的应有尽有。穿过了酒架,前方是一道简约的白色大门,与酒吧整体的偏欧式风格很不一样。
酒吧老板摘下右手的黑色手套,将食指轻轻覆在门锁上。现场大多数人的心思只在开锁上,只有楚临川注意到,老板刚才摘手套时,左臂的动作很僵硬。
但他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滴——的一声,门开了。
“请进吧,楚队。”
那屋里的装修和一般的监控室没什么区别,雪白的墙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不同的是,监控设备对面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书桌,却整洁的没有一点人居住的痕迹。
楚临川确实没想到,一个酒吧的老板,还真要亲自看监控。
这家酒吧名叫“Webs”,是廷原市一家经营规模不小的酒吧,队里有住在林荫路附近的同事也推荐过,近期生意颇为火爆,肯定不至于连一个看监控的职员都聘不起。
在他思考期间,技术人员已经熟练的调出了早上4点酒吧下班到早上10点的监控,并开始查阅和拷贝了。老板则在对面的床上坐了下来,他默默地把右手的手套重新带上,又抬头望向正在忙碌的警察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刚刚伪装的假笑也消失的荡然无存,眼里剩下的只有冰冷的审视。
楚临川无意中回头望了眼他:那人的左手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将右手的手套重新带上,之后只是静静地坐着。楚临川觉得很奇怪,技师左手不是惯用手,也不至于那么不灵活。
他就像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眼神冰冷,没有任何表情,原本就锐利的线条在眼神的加持下显得更加凌厉。狭小的空间内,他的面容变得更加清晰,微微下至的桃花眼上有着两条浓密上挑的眉毛,左眼上有一道从眉毛延伸到眼眶下端的疤痕。
长的这么好看,可惜有道疤……
这个想法在楚临川脑中一闪而过。
他又开始看监控视频。
这个酒吧的监控系统可以说是十分完备,基本没有死角。楚临川的视线从前门的监控扫到后门的监控,一片黑屏进入眼帘。
“后门的监控为什么是黑屏?”楚临川略皱了皱眉。
“我出差前坏的,没来得及和经理说。”老板答道。
“所以您这是……出差刚回来?”站在一边的宁宛问道。
“是啊,经理一早就给我打来电话,我可是火急火燎地就回来了。”
真得很奇怪,老板一出差,酒吧就出事了,再加上老板不灵活的左手。这一切都太巧了,楚临川想着。出差,可能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吗?左手又为什么不灵活?从警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老板,一定与案子脱不开关系。
近半个小时后,技术人员看完了监控。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却还是拷贝了一份。一直坐着的老板也起身,将他们送出了酒窖。他和楚临川一前一后,跟在一大堆人的后面,就在他前脚刚要迈出酒窖的门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心点,不要踩到酒窖门口的脚印。”
这声音正是楚临川,在提醒他不要破坏现场。
老板:其实我不瞎。
老板在他的提醒下,收回了刚要落下的脚,转而在那个现场鞋印旁边落了下来。
监控室的灰好像很多,也使老板的鞋在地上留下了一个鞋印,不偏不倚的印在了那个鞋印旁边——两个鞋印一样大。
走在老板前面的一名痕检人员闻声转头,便看到了这两个等大鞋印,瞬间陷入了沉思。
“冒昧问一下,您平时穿的鞋是几码的?”这位痕检人员客气地问。
老板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慢慢悠悠地回答:
“40码,这对你们办案有帮助吗?”
痕检人员沉默了。
呵呵,这可是天大的帮助!
痕检人员刚要继续解释时,走在前面的楚临川先开口了:
“看来老板你得和我们回一趟警局了”他顿了顿“去证明这个现场同样是40码的脚印,不属于你。”
下午两点,濂水分局的审讯室——
“岳离忧,36岁,Webs酒吧老板,没错吧!”楚临川拿着一沓资料和纸笔走进了审讯室,他的声音十分淡漠,听不出一丝感情。
“嗯。”岳离忧轻轻地应了一声。他依旧是刚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那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交叠着,轻放在桌上。
“楚队把我大老远请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从昨天早上10点到今天早上10点,你在哪里?”
“我前天下午,也就是4月24日下午4点已经坐高铁离开了廷原市,昨天一直在谈生意,晚上8点回了酒店,今天早上9点又做高铁回来,高铁到站的时间是11点半左右。”他顿了顿,继续说:“出差期间我助理全程都在,高铁,酒店,以及工作的交易记录都有,可以证明我当时不在场。”
楚临川一时有些语塞,因为这位岳老板的陈述简直太严谨了,基本与资料一致,完全不需要在补充提问些什么。可是他仍就感到奇怪,他回答地太严谨,太专业了,这副精明的样子和刚刚在酒窖时截然不同。正当他思考时:
“喂,楚队!”一声清亮的呼唤让楚临川一下子回了神。
“楚队呀,你着耷拉着眼皮,还一言不发的,是不没睡好呀!”岳离忧抬眼,一脸戏谑的看着楚临川。
楚临川:“……”
他好歹是也从警多年,审讯过很多人。穷凶极恶的,装疯卖傻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装聋作哑的也见过不少,但和警察开玩笑的还是第一次见。
“为人民服务也要注意休息啊,楚队。”
楚临川:“……”
他扶了扶眼镜,努力将自己无语到扭曲的五官变回原位。转眼又对上了岳离忧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空气霎时安静了下来。
一瞬的寂静后,是楚临川先开了口:
“岳老板,您的左手,是受过伤吗?”
这个问题看似与案件毫无联系,实则问得十分巧妙。“受过伤吗”这伤可以与案情有关,也可以无关,要看岳离忧怎么回答,从嫌疑人的话语中揪出蛛丝马迹,是他们这些老练的刑警擅长的。
“嗯,陈年的旧伤了,好不利索。”岳离忧中规中矩地回答。
“不过,楚队,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哦,没什么关系,下一个问题吧。”
又问了岳离忧好几个问题后,这场“轻松”的审讯终于结束了。
一场审讯下来,楚队被岳老板完美的回答轮番制裁,他不仅一点有用的信息也没审出来,甚至已经怀疑,自己才是被审的那个。过了几秒钟,他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结束了,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记得保持手机24小时开机,警方在有需要时会联系您。”
话音刚落,岳老板就已经提起了笔,潇洒地签下了“岳离忧”三个的大字。他披上大衣,迈出了审讯室的大门。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向默默整理资料的楚临川招了招手。
“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帮忙哦!拜~拜~,楚队!”
楚临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这个人太奇怪了,面对警察还能谈笑风生,审讯时对答如流。这样强大的心里素质,不像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老板会有的。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和案件关联多少?
岳离忧啊……
楚临川看着纸上潇洒的签名,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