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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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狠狠吸收新鲜空气，心中畅快无比。
人间几百载，从前竟不觉落英缤纷，芳草鲜美，如此清新可爱呢！
坐了几天牢，连大自然的蟑螂都顺眼起来。她步履轻快，窜进草丛，闲适地打滚玩耍，开始复盘昨日的遭遇：
首先可以肯定，这群人没有恶意——不仅出于对天道的信任，更因千岁的工作性质，游历霓虹的十年间，她与咒术师虽未深交，却打过不少照面。
至于策划绑架……她回忆怪刘海青年，不确定地想：大概……是为祓除诅咒能更加顺利吧。
咒术师工作极高危，有此念头无可厚非。
昨日的经历给她涨了不少教训，今后行动必须格外仔细，仔细走漏行踪。
——尤其当心咒术师！！
说起来，盛夏已至，诅咒愈发猖獗，最近的工作得集中关注咒灵的行动。千岁直视太阳的兽瞳微眯。
佛座保佑，希望今后任务一切顺利。
她抖落身上树叶，朝街市奔去，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天空，悬浮一道可疑人影，正不露声色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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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蹲坐报刊亭，正阅读新闻，一旁的老奶奶见猫咪聚精会神，忍不住抚摸她的头顶，像哄孩子一般：“想要翻页就告诉奶奶噢~”
“咪！”
她心底感慨：幸好报亭主人是个好说话的老人家。
大规模的灵异事件，会被报道或登报，她少有机会接触电视，只能通过人群八卦、阅报搜索可疑信息。
山鹿原森林集体灵异传说？她眯眼细看，报道上说，山鹿原传说由来已久，据悉从前巨鹿遍野，后来被人类群猎，逐渐式微，鹿群匿迹，山鹿原笼罩上不详的阴霾，近几年逐步人烟罕至。
最近有不少网络主播举办试胆大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开荒山鹿原，试图揭开灵异面纱，却无一返还，搜查队也一无所获。
一时山鹿原名声大噪。
“……一千多年前，山鹿原曾是当地有名朝拜圣地，”老奶奶注意到千岁目光所及，突然展开话匣：“许多人相信，鹿是神灵化身，可惜了……偷猎者为割取鹿角和鹿皮进贡上位者，大举猎杀巨鹿，甚至火烧森林，包围鹿群。自那以后，这个美丽的生灵便无影无踪了。”
“——但我曾经见过巨鹿。”老奶奶话锋一转，千岁不禁抬头望去，前者轻轻抚摸猫咪后腿、那片被火舌燎过的伤口。
“奶奶小时候，为采摘食物，在山鹿原迷过路，”她仿佛陷入某种奇幻梦境，眼神忽然变得神往而迷离：“……是只巨鹿给奶奶指路，祂浑身雪白，两只角像一对翅膀，我坐在祂的脊背上，好像睡在云端。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门口。”
“我知道，这是我和神灵之间的秘密，为了保护祂，奶奶从未告诉任何人这段经历。”她朝千岁眨眨眼，有着岁月沉淀的如水温柔：“——希望巨鹿能保佑你们这些小精灵，平安长大。”
……
千岁来到白鹿原树海，只见古木盘根错节，树荫蔽日，几乎飓风不动，茂密植被，一看就是经久人迹罕至，才能如此郁郁葱葱。
她沿途探查，在一处苔藓上，发现半个飘散灵气的脚印。
——原来如此，徘徊人间近千年的巨鹿怨灵。
她不可遏止地想起那群咒术师：怨灵不同于咒灵，即便聚集千年阴气，巨鹿仍是已开智的神界信使。
即便那位当代最强强行祓除，也难免遭受弑神代价的反噬。
当务之急，是找到失踪的人类以及巨鹿。
千岁凝神冥想，额间圣印如鲜血脉络，缓缓流淌开来，她像是受到某种牵引，整只猫悬浮于空，弹指间，泛着红晕的丝线如盘根错节，遍及整个树海。
她睁开眼，鎏金眼眸愈发纯粹，将整个山鹿原的信息尽收眼底，千岁站定，立即朝目标疾奔。
失踪的人们被白茧包裹得如同蚕蛹，倒挂树梢之上，千岁伸出猫爪，正想一跃而起，身后突然传来沉重脚步声，一时地动山摇：
“沙沙——”
她扭头，只见身躯宛如小山的巨鹿灵体，步履蹒跚，磕磕绊绊地靠近。
巨鹿周身怨气肆意，似乎保留着生前遭遇，身躯千疮百孔，头顶鹿角、双目只剩漆黑的空洞，仿佛被火焰侵蚀，四蹄焦黑糜烂，正源源不断溢出浓郁的黑气。
净化能力受猫咪外壳限制，恐怕无法完全施展。千岁深深蹙眉：该死！为什么她每次想释放空间，总有那么多人类在场。
猎奇灵异事件少沾染啊朋友们——少作点死不行吗？！
正当千岁预备脱壳而出、现出原形时，一道咒力如惊涛骇浪，铺天盖地而至——
白发咒术师单手捏决，一发术式反转「赫」，击得巨鹿被推至数千米外，五条悟脚步未停，瞬移巨鹿跟前，阻挠它的前进。
千岁展开圣印，红丝缠绕白茧，怨灵化作的束缚如融化的冰锥，慢慢显露内里沉睡的失踪人员，正接二连三掉落。
她叼起根树枝，围绕地上的昏迷者划下一圈封印，施法完毕，泥土画就的圆蓦地腾升起一道透明金罩。
保护罩形成，她丢下树枝，转身朝五条悟奔去，眼见当代最强即将展开领域，千岁疾声大呼：“——不要祓除它！”
五条悟动作一顿，旋即收起手印。
千岁示意他远离自己，随后尾巴轻点半空，留下泛着涟漪的旋涡，水波犹如实质，不时传来遥远而苍寂的、不知名的海兽幽鸣。
像水溶于大海，巨鹿怨灵分崩离析，被波纹卷走。
千岁仿佛饭饱酒足，仰面瘫倒在地，抚着圆鼓鼓的猫肚，惬意地打了个嗝。
巨鹿怨灵将在她的空间完成净化，然后重返十方境界。
五条悟蹲身，双手靠着双膝，他戳了戳她的圆肚皮，笑出后槽牙：“又见面了，小猫神~”
她斜觑，心说：应该说冤家路窄吧。
“麻烦你通知后勤送那些人去医院，另外——”白毛小猫鲤鱼打挺，连尾巴都在用力，先礼后兵道：“再敢抓我，我就咬死你！”
白毛小猫故作凶狠地呲牙，五条悟潜意识想笑，他舌尖抵住口腔内壁，应景地给出正确反应：
白毛大猫：“噢~~我好害怕，饶了我吧，大人~”
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轻佻模样。
千岁翻了个白眼：表演痕迹过重，太做作了。
倏然，一尾箭矢破空袭来，白发术师浑身一震，猛地单膝跪下，发出重重的砰。
像是尽力忍耐冲击，五条悟扣住左胸的手背青筋暴起，克制地轻咳，在千岁逐渐睁大的瞳孔之中，映射着青年自嘴角淌下的一注鲜血。
墨镜蓦地砸向地面，镜片龟裂咔地蔓延。
千岁赫然转身，正对上手持弓箭、散发咒力的人影。
——是同样化作怨灵的巨鹿守护者！
“喂，你没事吧？”她警惕地贴近五条悟，紧张地问。
五条悟眉间微蹙，急喘了一下，又吐出鲜血，六眼的浅蓝缓缓黯淡。
活像病弱美人，与人设严重不符。
太假了——就算怨灵区别于咒灵，攻击方式却同宗同源，哪能伤得到五条悟？！
千岁试图冷静分析：莫非有她在近侧、弱化了诅咒气息，导致五条悟未能及时规避怨灵攻击吗？
不无可能，但依然感觉哪里不对。千岁迫于情势，只能暂压疑窦，专心应对神使的精灵守卫。
怨灵守卫无视千岁，再次提弓，右手食中指并拢，幻化出新箭矢，面无表情对准五条悟。
千岁驱动法印，额间红光盛放，宛如绳索缠绕住精灵四肢，后者仍不疾不徐，竭尽全力拉满弓，她猛地甩头，红绳裹挟精灵瞬息侧飞出去。
精灵守卫狼狈爬起，犹自对千岁视而不见，不知疲惫般继续拉弓。
千岁疾步前进，法印红晕更胜，像层薄纱般笼罩怨灵，顷刻间吸收了它。
她回身，凑近五条悟：“内伤？”
五条悟兀自垂头不语。
哎，内伤治疗可麻烦了，要好久呢。
“你乖乖不要动，我替你疗伤。”
千岁蹲在他身前，刚要闭眼凝神，白发术师霍然抬脸，露出奸计得逞的反派笑，双手一扣就想来抓她。
卧槽恩将仇报！她一个鹞子翻身，险险躲过魔爪，不再迟疑，迅即一溜烟窜进密林深处。
果然！那几个小屁孩的演技全是他教的。
呸，缺德教师！
“啊啊……哄骗失败。”五条悟站起身，拇指抿去嘴边血痕，提起墨镜，缓缓扣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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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注1）”
静谧小巷，三面笔直高墙，右侧死胡同，此刻有人低声吟唱，声线磁性，发音标准，足以让声控耳朵怀孕。
而千岁无暇聆听这美妙的歌声，她人立起身，后背紧贴墙壁，大气不敢喘，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要怕！他的苍天之瞳虽然牛批，到底只能追踪邪祟，而她身上流转的全是气运功德，根本不会被发现！不必怵！
……夭寿啊！
万万没想到这男人足足追了她八百条街！
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天知道他怎么精准定位一只猫的。
——别是猎犬狼狗转世吧？！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服了，他还有心情唱歌呢。
她惊魂未定，竭力遏制喘息，一时间耳畔只剩心跳声，半晌，男人哼歌声渐行渐远。
千岁屏住呼吸，机械地左转视线——小巷出口烁玉流金，炎热使空间轻微扭曲变形，蝉鸣不断，空无一人。
“呼……”她如释重负，紧绷的肩膀陡然卸下，抬爪试过额头虚汗：“杯弓蛇影……差点罹患‘咒术师PTSD’了。”
她喃喃自语，甫一转身，便与一张近乎零距离的脸撞个对面，差点气换不上来，整只猫仰面厥了下去。
当代最强眼疾手快捞住她，笑容缓缓勾起，续地唱道：
“……My fair lady.”
尾音饱含胜利的自得。
千岁猫毛炸起，猛地弹跳起立，妄图化身急电射出，五条悟长臂一伸，逮住猫命运后颈肉，牢牢禁锢在怀里
真当她好欺负是吧……和你们这群咒术师拼了！
千岁怒上心头，双爪开花，四腿并用，剧烈挣扎起来，不出片刻，五条悟手臂遍布大大小小的血痕。
他淡淡地说：“尽管踹吧，只要你能消气。”
她差点银牙咬碎，低声警告：“你不怕遭天谴？！”
“要来早来了——不是么？”
千岁目怔口呆，心说：看过剧本啊你？
“其实我们不必剑拔弩张，既然小猫神要救困扶危，与术师祓除诅咒，完全相得益彰。”他说得头头是道，似乎被人刻意训练过话术。
“我不和人类一起行动。”她故意吓唬道：“介入神明的承负，主谋轻则减寿，重则湮灭，不是尔等凡人可以领受的。”
——其实是假的。
“没关系，您也说了‘主谋’。”五条悟捕捉关键字，他耸耸肩，澹然道：“既然留住你，我的同伴就能安然无恙，那么牺牲我自己——这结局也还不错。”
哦哟，实在瞧不出，你还挺有奉献精神么。
千岁被他这幅无赖样气得绝倒，她“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人一猫对峙期间，五条悟口袋里铃声不断，似乎工作繁忙，他抽出手机，逐一阅读语音箱内容，随后拨通号码：“小猫神，我还有其他工作，让我的学生送你回家吧。”
家？哪门子的家？
“谁允许你擅自——唔！”
五条悟眼疾手快捂住猫咪嘴巴：“——喂，惠，马上来老师这里一趟，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转交你。”
伏黑惠匆忙赶到时，猫咪仍在五条悟怀里挣扎，白发青年的白衬衫已然报废，破损衣物的边缘夹杂淡淡的血迹。
五条悟自出生起，几十年间仅有一次受伤流血，此刻却全然不在乎猫咪抓绕——尽管只要揪住她的后颈，伸直手臂远离就能远离爪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全程没如此选择。
伏黑惠不禁皱眉：“五条老师，抱太紧祂会难受的。”
“惠，这可不行哦，术师可不能心慈手软。”五条悟嘴里放狠，却口不对心地把猫塞进伏黑惠怀里。
与其说教导，五条悟更像在宣告自己的志在必得：“想要的事物、人，就算贵为……神明，也一定要牢牢抓紧才行哦。”
“——那么，先暂时告别吧。”
五条悟像是想起什么，他重新转过身，弯下腰，视线认真对上千岁，六眼透过墨镜缝隙，晕染着浅浅的婴儿蓝：
“杰经常秉持一种在我看来完全无用的体贴，他本想邀请你在我们身边待段时间，再自行决定去留。”白发青年单手插兜，轻揪猫咪耳朵，被无情甩开后，也不生气，他眼底笑意盈盈，猛地换只耳朵继续揪。
最后荣获手背猫牙印一枚。
“——但我实在不喜欢怀柔政策，小猫神，我早就记住你的全部特征，
“你跑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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