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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刀割 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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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琢走了,临走前表示,离婚协议拟好就送来给他过目。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流程。
尤飒披着披肩窝在沙发一天都没动。也不哭、不闹、不吵,就两眼呆滞地睁着。
尼卡是好话说尽,歹话说尽,全没效果。
“早说了要你别结婚!严琢哪个人是好相与的?你认为你是在帮他,他认为你是落井下石!”
这些话,尤飒的父母也劝过他。
爸爸说,商界黑,政界更黑。飒飒啊,生意失败最多从头再来,政界要是靠山倒台,那是一家株连,坐牢杀头的事!严家的事情,他帮不了。
尤飒不管,哭着闹着,如果不帮,他就去死!
爸爸对他有愧,听到这句话就软了。
他对严琢说,我现在拿出半壁身家给你,钱不能砸在水里,你总要给我听个响。
什么是响,听得多响叫响?
严琢明白,阳鹭是逼他对飒飒的痴心落个保证。
那么,除了娶他,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大的保证?
飒飒喜欢严琢,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严琢愿意娶他,和他结婚,尤飒真是高兴得要飞上天。
妈妈劝他,飒飒,不要答应。
你要答应了,严琢会恨你一辈子。
骄傲的男人容不得一点点的强迫。
飒飒听不进一点。
他还太小,澎湃的感情驱赶着往心爱的人身边走。刚刚长成的他恨不得,把身心都扑到爱人身上。
结婚三年,严琢冷落他三年。
他安慰自己,再冷的冰捂上三年也会融化吧?
对啊,对啊。
都是自欺欺人,自欺欺人。
眼泪流下脸庞。
太伤心了,太伤心,心被人一刀一刀地割着疼。
严琢为什么不一早告诉他,他不喜欢他,他恨他……
比离婚协议书先来的是乡下老家的电话,奶奶想尤飒了,问他怎么这么久不去看她。
尼卡一边剔牙一边冷笑,“哼,严家人可真有意思,孙子要和孙媳妇离婚。奶奶还打电话来说想见你!真是疯了!”
尤飒强撑身体,说,这个不是严琢的亲奶奶,是姑奶奶,因为小时候带过严琢几年,他们很亲,比亲奶奶还亲。奶奶得了老年痴呆,近事忘不了,远事忘不了。把他真的当成了严琢的媳妇,时不时记得,时不时要打电话来问问。
哎,结婚三年,严家哪一个人正眼看过他。依靠他的时候尚能敷衍,现在又重新得势,他就更成了旧日落魄的一块疤,恨不得立刻擦去、抹去、扔去就所有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尤飒落寞地坐着,魂灵又开始飘离身体游移。
“飒飒……”尼卡真是怕他这样了。
“没事。”尤飒又露出那种空洞的勉强的笑容,“我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可以,尼卡愿意做任何事,只要尤飒不要再这样笑,不要明明有事还说没事。
“我想……回C市之前,去乡下一趟。”
乡下就是乡下,过一百年,还是那么个样子,外壳变了,芯子还是旧芯子。别看读书再多,多开放的人,到了这里都要同化。
严琢好多年没有回老家了,忙是借口,主要是他不想回。
一成不变的生活,两天就呆腻了。老人的话永恒那么三两句,翻来覆去的说,翻来覆去的说,耳朵都生了茧子。
现在他不得不回,姑奶奶病得很重,本来就有老人痴呆,最近呆得更厉害,总是念叨他的名字。这种情况,怕是不好,他要回来看看老人,全一场孝心。
和患了痴呆的老人说话,就好像和一台老了的复读机对话。她永远记不住你在说在说什么,但她永远在问。你永远都在回答同一个问题,但你知道他永远不懂。
他这次是荣归故里,严家的族人都来了,簇拥在姑奶奶和老人身边。他和姑奶奶说一句,他们就附和,姑奶奶和他说一句,他们就大笑。
“阿琢啊,飒飒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这一次,围着的族人都沉默了。一个个不是看天就是看地,姿势统一。
严琢笑了笑,笑容像是面具。
“飒飒忙!”他说。
“胡说!”姑奶奶皱起眉头,满是褶子的脸越发挤在一起,“刚刚他还来看我了。”
“刚刚?”他疑惑。
严琢从姑奶奶房间出来,远眺山野,夕阳只剩余晖,灿灿的阳光已经没落了,山间的野鸟震动翅膀,往家的方向飞去。
几位长辈跟过来,明明是长辈,却恭敬地垂首,只敢站在他身边半步的位置。
他拿出香烟,便有人马上把打火机伸过来。
“尤飒也回来了吗?”他问。
一位长辈嗯了一声,说:“前两天回来的。怕您不高兴,所以没讲。”
严琢笑,“我又什么不高兴的?他来看奶奶是他的孝心,他一直对老人都非常好。即使我们分手了,他对奶奶的这份心,我们要记得。”
大家看他真的没有生气,长舒一口气,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有人说,真没想到。现在的尤飒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那么爱笑的一个人,如今木头一样。
有人说,他要把祖屋卖了,在村里打听有没有人愿意要,宁可少要些钱。
又有人说,卖了好啊。留着干嘛呢!他马上就要去C市,一辈子都不回A城,留着祖屋最后还不是朽了、塌了?
大家啧啧叹息,马上说起尤家的祖屋如何如何坚固,他们家的祖坟又是如何如何地好,所以,他们家的后人一直不错。
严琢听得意兴阑珊,这些人说的好像不是尤飒,而是一个常年在外的游子,忽然返乡要卖掉祖屋的故事。
所有人都在刻意的回避一个事实,尤飒是他的妻子,他们都受过尤家的恩。但是现在他们不愿意提起了,只想要尤飒赶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