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数的信徒：古希腊》微正则系综

33、勾股迷宫（3）

　　希伯斯仰头看着风口处，拔出了腰侧的匕首。

　　风卷着无数道黑影螺旋向上，希伯斯刚把胳膊伸过去，就感到一股力量要将他吸入漩涡中。

　　他踉跄两下差点没站稳，另一只手扒上了粗糙的石墙。乌拉诺斯也在背后抱着他的腰将他往后拽。

　　根号6，希伯斯凝神细想，现在他能调用的长度只有有理数值——虽然这把匕首是无理数王子的法器，但就连王子本人也未能完全掌握直接调用无理数的方法，更别提他了。

　　他在空中画了一条水平的线段1，然后努力稳住狂风中颤抖的手腕去够线段的其中一个断点。

　　匕首尖端在线段端点处停留了片刻，画出了与之垂直的线段1。

　　希伯斯换了口气，试图连上这个金色直角的两端。他试了几次，不是没对准起点就是方向偏差连不上终点。

　　直角三角形的那条斜边颤颤巍巍地闪现了几次，就是连不上。

　　这时，他感到后腰上一热，一股灵力顺着他的脊骨爬了上来，又汇入伸出的那只手臂。

　　“乌拉诺斯，你不用——”

　　“灵力不够抗衡风力的话手会不稳的，快画，连上根号2那条线后需要快速将它转化为根号6，不然会被判错的！”乌拉诺斯在风中喊道。

　　希伯斯不好再说什么了，要是没有乌拉诺斯的帮助，他就是连上了根号2，也很难再次连续画上两笔将它变成根号6的正确值。

　　他一口气画了三条线，一条是等腰直角三角形的斜边根号2，连上后整个三角形闪了一下，旋风变得更凶猛；接着是和根号2垂直的线段2，旋风恢复到刚开始的速度。

　　最后是根号6。根号6连上的那一刻，两个互相“寄生”的三角形散发出金光，旋风改了道——不再围着通道中心打转，而是直挺挺地向上吹。

　　希伯斯与乌拉诺斯两人对视一眼，携手走入管道内。

　　他们悬停在了管道中央，上面高不见顶，下面则是一片漆黑。他们踩着风，闭上眼睛却和踩在平地上没什么两样。

　　乌拉诺斯牵着希伯斯，伸手去够管道壁。

　　他用手撑着墙壁给了一个向下的力，随即松手。

　　希伯斯和乌拉诺斯缓缓地沿着管道匀速上升。

　　“我来吧。”希伯斯说着，也学着乌拉诺斯的样子往下撑了一下墙壁。

　　松手的刹那，两人上窜的速度快到乌拉诺斯有点晕。

　　“怎么会这么快？你用了多大的力，撑墙的时候……慢一点！”乌拉诺斯道。

　　希伯斯只是正常力度，可能乌拉诺斯确实没什么力气。他伸手点了一下管道壁，两人上升的速度慢了些。

　　乌拉诺斯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你的手指……”他抓过希伯斯的另一只手。

　　希伯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中指指尖有些疼，管道壁太粗糙，他减速用手指碰的那一瞬竟然擦伤了。

　　伤口不大，但滴着血，好在没沾到白袍子上。

　　乌拉诺斯握着他的手腕，没敢碰伤口——伤口上全是血，看不清具体什么情况。

　　“疼吗？”乌拉诺斯本就虚弱，不需要大声讲话时声音便轻了下来，恍然间还有几分温情。

　　希伯斯鬼使神差地答道：“有点。”

　　乌拉诺斯松了松手，希伯斯下意识把自己的手往回抽。乌拉诺斯再一捏，正好捏住指根。

　　希伯斯的指尖蜷了一下，松了力。

　　乌拉诺斯低头将那跟滴血的手指放入口中吮了一下。希伯斯错愕地望着他。

　　他低着头，似乎很认真。希伯斯看不见他的眼神。

　　“还好，只是擦破了。”乌拉诺斯吮净了血，看了眼希伯斯的伤口。

　　他的指尖亮起一圈金光，轻轻地拂过希伯斯的指尖。

　　希伯斯指尖的创口愈合了。

　　希伯斯张了张嘴，本来想说这点小伤根本用不着，还是你的情况更让人担心一些，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改了。

　　“谢谢你。”希伯斯轻声道。

　　有些看似无用的好意是不该拂的。

　　乌拉诺斯回以一笑。

　　希伯斯眨了眨眼睛，仰头看了眼上方，又转过头看向乌拉诺斯：“我们是不是……应该稍微快一点？”

　　“确实应该快一点，可是太快我看着管道的花纹眼花，容易晕。”乌拉诺斯道。

　　希伯斯看了眼管道壁上的花纹：“不如——我们快点上去，你抓紧我，闭上眼睛就好。匀速上升的时候和站在平地的感觉是一样的。”

　　“好呀！”乌拉诺斯直接闭上眼睛，抱上了希伯斯的腰。

　　希伯斯想了想，改用脚蹬了几下管道壁，两只胳膊也环住了乌拉诺斯。

　　之前几段路基本都是平地，希伯斯还纳闷了一会儿越来越长的斜角边怎么可能到达迷宫中央。现在有一条笔直向上的通道，说明迷宫是个三维的空间，比他们设想的要复杂许多。

　　可迷宫之所以叫迷宫，是难在不同未知路径之间的选择。在这座勾股迷宫里，他们无法掉头，也很少看见岔路。做了最开始那条选择后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正想着，希伯斯看见了通道顶端的亮光。

　　他蹬了几下通道壁，拍了拍乌拉诺斯。

　　“我们到了。”希伯斯道。

　　乌拉诺斯揉揉眼睛，像刚睡完一觉似的。

　　他们还在迷宫内，一样是烛灯、石壁。只是现在这一层宽阔了许多，他们应该在一个正方形的大点中央，四面石壁正中各有一扇石门。

　　除了墙壁上的烛灯，殿内还放了十二盏高脚烛台。

　　希伯斯走出风口，朝其中一盏高脚烛台走去。

　　他刚踏出一步，脚下的砖块就跟被打碎的拼图似的一块块往下陷。

　　乌拉诺斯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拉，一时竟忘了勾股迷宫不能向回后退。

　　他不仅没拉住希伯斯，自己还朝着与希伯斯相反的方向倒了出去。

　　四方殿地洞天摇。

　　轰隆隆几声，两人的惊呼声都还堵在嗓子眼没出来，四方殿已经变了样子。

　　殿中风口消失，殿内地砖分成了四大块，每块上三个烛台。

　　希伯斯所在的那一块区域降到最低，乌拉诺斯的那一块升到最高。

　　四个板块并没有完全静止，还在一上一下地震动。

　　乌拉诺斯绕着自己那块区域边缘看了一圈，当机立断朝着希伯斯板块的的方向跳了下去。

　　希伯斯在下坠的前一刻感觉到乌拉诺斯在拉自己，板块分裂后却没见着乌拉诺斯，正仰着头四处张望。

　　他两只手作成喇叭状，正准备大声喊乌拉诺斯的名字，却见乌拉诺斯一跃而下，在空中翻了个漂亮利落的跟头，稳稳地落到了自己身边。

　　“不用担心，这就跟跳墙头一样，我最熟了。”乌拉诺斯拍了拍衣服，“我们应该离中心处不远了，先找找刚刚看见的四扇石门去哪了。”

　　希伯斯点头。

　　四扇石门背后应该是四个通道，虽然暂时不知道每扇门会通向哪里，但好歹是条路。

　　可惜，墙壁上的烛火全熄了，只剩下板块内的烛台，照不见石门的位置。

　　希伯斯正纳闷，只听背后的乌拉诺斯道：“这个烛台——似乎是机关？”

　　希伯斯这才注意起烛台的变化。刚进殿时十二盏烛台均匀地围着中心风口形成一个圆，可现在，四个板块内的烛台各自站在等边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处。

　　希伯斯试着推了推烛台，不能动。

　　“既然不能移动，那这个机关只有‘亮’和‘暗’两种状态了。”希伯斯道，“先试着熄灭其中一盏试试？”

　　三盏烛台看不出什么区别，乌拉诺斯吹灭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盏。

　　板块晃动的幅度突然加剧，脱离了它依附的石壁，在神殿内漂移，最终撞上了另一面石壁，轰地一声停下来。

　　被撞的石壁上亮起三盏烛灯，烛灯下是一行小字：

　　“真正的迷宫部分才刚刚开始。”

　　希伯斯回头望向起点，看见板块的路径显示为一条笔直的金线，叮叮作响。

　　是乌拉诺斯的琴弦！

　　乌拉诺斯道：“你听过提修斯斩杀米诺陶洛斯的故事吗？我的琴弦虽不比公主阿里阿德涅的毛线，但也能标记路径。”

　　“米诺斯王宫？”希伯斯听过这个传说，“那这里也会有类似米诺陶洛斯的怪物吗？”

　　“极有可能，还有可能这个怪物就是米诺陶洛斯。”乌拉诺斯道，“刚刚那根琴弦响了三下，分别是3、4、5。”

　　“是一组勾股数，但信息还是不太够，再熄一盏试试。”希伯斯说着，试图吹灭剩余两盏烛台中的其中一个。

　　可剩余两盏烛台的火焰跳得顽强，怎么也灭不了。

　　“看来每次的三个选择只能选一个，不过我猜第一次选择应该没那么重要，就跟我们刚进迷宫时看见的四条通道一样。”乌拉诺斯分析道。

　　“那接下来，应该是要熄灭墙壁上的烛灯了。”希伯斯道，“这次我来。”

　　他挥了挥袖子，三盏烛灯一起熄灭。

　　“看来可以同时熄灭多盏灯——”他的话还没说完，板块剧烈震动，在石壁上哐哐撞了三次，终于停下。

　　乌拉诺斯的三根琴弦每根叮叮地响了三下。

　　“5、12、13；7、24、25；9、40、41。”乌拉诺斯解释道。

　　希伯斯用匕首在地上打了个草稿，粗略算了下：“全部都是勾股数，最小的数字依次排列是奇数列。”

　　这一次石壁上没有亮起三盏烛灯，他们接上了另一个板块。

　　乌拉诺斯走向新板块的三盏烛台：“现在还要再熄灭几盏灯看看吗？”

　　“我想应该不用了，我好像找到了一点规律，先试试。”希伯斯道。

　　说着，他在石壁上刻下了三个数：

　　11、6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