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亮晶晶》暗月凝霜

10、第 10 章

　　春节假期结束，梁依然的学生们都正常回来上课了。

　　之前说过她的学生中有两个成人，其中一个家里是拆迁户，新区改造，宅基地拆了好几套房子，每天也不上班，孩子放假了就跟老公带着四处旅旅游，孩子上学就每天跟闺蜜逛逛街、做做美容之类的，女儿也在实验小上学，所以陪读住在小区。

　　报钢琴课的原因，主要是想有客人来做客的时候，能够有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音乐细胞。

　　这个学生叫肖倩。

　　肖倩对钢琴班的要求只有打发时间，其他都不重要，基本功练练小汤姆森，曲目短小简单，难度循序渐进，不会让她烦躁。

　　她喜欢来梁依然这里上课，因为梁依然家环境特别安静温馨，来这里心能平静下来，不再想着和朋友攀比，花花花，买买买这类事。

　　肖倩不爱练正经钢琴曲子，喜欢弹一些网络流行音乐，每次梁依然给她把流行音乐的简易谱子扒下来让她岔个手，她就学得特别带劲。

　　肖倩上完课，梁依然从厨房端出来一笼才蒸好的包子，又胖又暄呼，还泛着淡淡碱面的黄，包子皮都被油水浸破了，看着令人食指大动。

　　肖倩去洗了手，就着笼屉迫不及待吃了一个，连连夸说好吃好吃啊。

　　梁依然又从厨房的橱柜里取出来一提包装很精致的小桶，递给肖倩说：“这是我一个学生家长过年从清市带回来的，挺好喝的，度数不高，你拿回去尝尝。”

　　其实这个就是江简之那天送来的年礼之一，米酒也算清市特产。但是他带送来的东西总量太多了，家里亲戚来串门时，梁依然已经让他们每人提走一些了，留下来的自己还是吃不完，怕浪费，就想着借花献佛送给学生吧。

　　肖倩平时上完钢琴，还要去练会瑜伽，今天她不上瑜伽课，两个人就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肖倩看着梁依然把没破皮的包子从笼屉里拣出来，一个一个在饭盒摆好，又把饭盒盖子半掩上透气，啧啧两声说：“依然，我有时候觉得特别佩服你，挺羡慕你的。”

　　这是梁依然为数不多和外界接触的机会，上完课，她就非常喜欢和学生或者学生家长聊天，听他们讲讲自己的生活。

　　梁依然笑了一下说：“我才羡慕你们呢。”

　　她不擅长处理温情脉脉的场面，总是不知道该如何煽情。

　　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经常拿她当励志典型，让她演讲，作报告，刚开始梁依然还硬着头皮去，后来太多了就装病。

　　那种场景让她非常不适应，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不喜欢别人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她，把她当成怪物一样。

　　肖倩又张了张嘴，感觉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唉”一声叹了口气。

　　梁依然坐回沙发，右腿伸直，打开微信给肖倩分享过去一个通讯录名片：“对了，上次你不是说家里琴音走调了吗。我认识一个调琴师傅，我这几个琴一直都是他调的，就在咱附近住，价格肯定比市场价优惠，技术也没问题，你要觉得可以的话，跟他提前约一下时间。”

　　肖倩说：“好啊，你推荐的我绝对放心。”

　　肖倩吃完包子，靠在沙发背上刷手机，刷了一会突然把手机放下：“依然，我觉得你还是得多走出去，下次我带你去外面玩吧。”

　　梁依然没回答，低头笑笑。

　　肖倩一下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看着梁依然说：“其实你很好啊，为什么要躲在家里呢？”

　　梁依然想，她也没有故意躲起来过，没有特别的觉得自卑，一切顺其自然，出去要给其他人添麻烦，她最怕给人添麻烦，当然就少出去了，对现在的生活，她挺满足的。

　　肖倩又语重心长：“得多跟世界接触接触。”

　　“好的，我尽量。”朋友们为她好，为什么要说扫兴的话呢，梁依然抿嘴笑了笑，抬起头，很真诚地说：“谢谢。”

　　***

　　自从上次江简元喝多发了一通酒疯之后，他倒是脸皮很厚，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在微信上骚扰梁依然。

　　但是江简之那天过后态度却变得有点奇怪，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来接过齐思钧，也完全失去消息了。

　　谭秋硕开玩笑说：“你们兄弟俩是轮岗来视察我妹吗？”

　　江简元聚精会神打游戏：“我来我的，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梁依然问：“你哥哥最近很忙啊？”

　　江简元瞪她：“你怎么也在关心他！”

　　梁依然忙摆手掩饰：“没有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们都不许再问他了，这种不通人情没有七情六欲不懂人间真情的冷血动物有什么好关心的！”

　　随着阵亡音效，江简元气哼哼地把游戏柄摔在沙发上。

　　梁依然只问了一句话，却被连珠炮似的怼了一通，更加奇怪了。

　　原来那天回去后，江简元就跟之前无数宿醉一样，瘫在公寓沙发上呼呼大睡，然后就被一个凉毛巾给捂醒了，冰冷刺骨，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从沙发上直愣愣坐起来，他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很不好看：“你醉得很厉害啊，现在醒了吗？”

　　江简元一看是江简之，就又躺回去，但是神志已经有些清醒了，喝大对他来说就跟上厕所一样稀松平常。

　　江简之低头问他：“你知道你刚才对梁依然说什么了吗？”

　　江简元摇头：“我哪记得。”

　　江简之说：“你说要照顾她一辈子。”

　　江简元“啊”的张大嘴，似乎大脑正在恢复正常运转。

　　用手搓了搓发白的脸，想了半天，喃喃自语：“照顾她一辈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江简之彻底就怒了，抄起枕头往江简元身上砸：“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又没聋，我当然知道！”

　　江简元梗着脖子挨打，那叫一个硬气。

　　江简之眯着眼睛说：“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我不喜欢，难道你喜欢啊？！”

　　江简之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摔门走了。

　　二月是按照这个顺序过来的：除夕、情人节、元宵节。

　　情人节是一年中江简元最喜欢的一天，因为他可以在这一天放肆做海王。

　　今年情人节本来提前跟一个小模特约好，两个人飞去海岛度假，美美享受烛光晚餐和裸泳浴场，但最近江简元总感觉被那个同学梁依然的事搞得不在状态，而且他哥最近盯他盯得很紧，他害怕他哥，最终没有敢造次。

　　不过虽然梁依然影响了他浪漫的海岛猎艳计划，他心中仅存的一份良知中，还是保留了对老同学的承诺。

　　所以特地在情人节到来之前，美滋滋订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他们家经常在那家订花，他哥的保洁阿姨也在那订每周鲜花。

　　他没想到的是，节日订单太多了，营业员有些疏忽，所以最后订单下的是江简之的名字。

　　早晨梁依然开门，看到门口摆了一束非常巨大，非常夸张的玫瑰花束，做成一个爱心的形状。

　　她完全没有搞清楚什么状况，以为是有人送错了，就没敢动，小心翼翼地捏起花束中间摆着的贺卡，想寻找一下这束花真正的主人。

　　然后她更加惊讶地发现，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花心静静躺着一个黑色的丝绒首饰盒，她知道这个英文牌子的奢侈品，但是都没有勇气打开。

　　因为贺卡署名是江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