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人设崩塌后》凭栏听雨声

14、幻境

　　千钧一发之际，在神印以为顾卿卿要被那群蛊虫蚕食殆尽的时候，一柄飞剑突然横空而来。

　　飞剑坠地的瞬间，白色寒芒自顾卿卿面前划开一条无法估量的长线，像是楚河汉界，将蛊虫和死灵的尖叫与顾卿卿隔开，挡在她的面前。

　　顾卿卿跪在地上，那尖叫声似还在耳边萦绕作响，她缓了会，才从那渗人的尖叫声中回过神来。

　　不料刚一抬头，入眼的，便是一柄半插进地里，且泛寒芒的长剑，剑身篆有无数繁复的花纹，剑柄却简单至今，没有挂坠，却有三道形似枯枝的暗纹。

　　顾卿卿眼前似有金星翻转，她看得一阵恍惚，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场面怎么一下就成这个样子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那句杀了他是谁说的？
　　还有，这把看着就透心凉的剑又是谁的？

　　神印见顾卿卿迟迟没动作，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谢不周在你身后。”

　　……你说什么？
　　顾卿卿立马起身回望，却在起身时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地，幸好身后伸来的手，撑住了她。

　　“……”
　　但顾卿卿反应过来是谁稳住她的时候，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这也太丢脸了！
　　她一个魔王居然被一群尖叫声吓得站都站不稳，这一幕还被谢不周尽收眼底。

　　扶着顾卿卿的手在她稳住身形后便撤了回去。低沉且清冷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找到了吗？”

　　顾卿卿闻言，松了一口气，她转过身。

　　谢不周一身白袍与离开时一般无二，看着倒像是没受什么伤，面目在血月的照耀下，少了几分淡然多了几分杀气，只是那双黑眸似是没有什么影响。

　　她道：“找到了，但不确定。”

　　谢不周看着顾卿卿血色全无的脸，在血月的光芒下依旧惨白如纸，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两人都像是忘记了刚才的那一幕。

　　顾卿卿看着谢不周微微颔首，愣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谢不周为什么要点头，便见他忽然上前，伸手握住剑柄，将陷在沙地里的长剑拔了出来。

　　沙地上的剑痕将一切都隔离开来，纵使剑被拔出，那群蛊虫依旧分毫未近，甚至像是有些惧怕，但不知因为什么，也并未离去。

　　那群死灵在蛊虫离体后，丰满的身形瞬间干瘪，像纸张一样在原地倒了一片。

　　“跟我走。”谢不周道。

　　顾卿卿不知道为何，在听过那些尖叫声后便觉得耳朵有些不好使了，她看着谢不周的嘴，一时间没有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神印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在她脑海中响起，他道：“谢不周让你跟他走。”

　　走？去哪？
　　顾卿卿闻言，顿时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去哪？”

　　无声的话再次说出，神印在她脑中重复一遍，道：“他说，既然不确定，那便去试试。”

　　“……试试？”顾卿卿慢半拍道：“这也能试？”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可是罪业渊，不是南境，踏错一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谢不周像是发现了她异样，不再说话，只是突然伸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顾卿卿一惊，下意识想甩开手，随即反应过来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她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手，跳崖的一幕再次在脑海中闪过，心中疑惑，他要干嘛？

　　谢不周一手持剑，一手拉着顾卿卿往前走。

　　沿途所有蛊虫都在往后退，像是怕谢不周又像是畏惧那柄长剑的威力，却不知为何不愿放弃的一直跟在她们后面。

　　血月变得淡薄，身后的蛊虫若隐若现，顾卿卿脚下踩着那群死灵皮忽地冒出无数黑气涌向空中，那些仅剩的尸骨也化作粉末混杂其中。

　　红芒骤然消散，温度倏地下降，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的从手腕处传递而来。顾卿卿的心却在此时静了下来，耳边那尖叫声也已远去，她道：“你要做什么？”

　　两人停在死灵围住的空地，谢不周用剑尖在沙地上一划，顾卿卿见状，蹲下身，从怀里摸出避息珠，往谢不周划过的地方探去。

　　沙地上什么也没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却突然自地底蔓延而出，顾卿卿心脏一痛，被谢不周拉了起来。

　　她捂着心口有些难以置信。这什么情况？天降横祸？她不会中招了吧？
　　顾卿卿连忙问神印，道：“怎么回事？”

　　神印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怎么回事？”
　　顾卿卿闻言更加震惊了，神印居然不知道？这玩意住她脑子里，按理来说是不会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

　　她偏头去看刚才将她拉起的谢不周，不料谢不周道：“发现什么了？”

　　？？？他也不知道？

　　顾卿卿反应过来这地底可能有什么东西，连忙道：“这地底有……”
　　话音未落，天地颜色大改，她们所站的地面忽然一阵剧颤，随即天空中那些黑气朝她们俯冲而来，地面的蛊虫也不在惧怕一拥而上。

　　血月再次出现，颜色更甚，无边的威压袭来像是带着股嗜血的味道，在这一刻，顾卿卿忽然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在黑暗来临之前，顾卿卿心想，她莫不是碰了罪业渊里不该碰的东西？

　　暴虐的风沙渐渐平息，血月退去深色变得浅淡明亮，宛如暖阳，天穹碧蓝无边，沙地忽变绿植，一片花团锦簇。

　　再无蛊虫和那骨架死灵的踪迹，顾卿卿和谢不周的身影也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等顾卿卿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陷一场浓雾里，前路难辨，周围全是雾蒙蒙的，她自己的身体此时僵硬无比，动弹不得，衣衫被雾气浸透，寒意渗入骨髓。

　　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垂眸，在极厚的浓雾里勉强看清自己脚下之地。

　　水？
　　她怎么会站在水上？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为何，见此情景，顾卿卿心中被一股巨大的孤寂感淹没，恍惚中，水面忽变深沼，失重感再次袭来，她感到自己正在缓缓下沉。

　　身体依旧动弹不了半分。

　　冰冷刺骨的水漫过小腿，直至腰际，窒息感传来时，脑中神印忽然出声，点醒了她。

　　“别睡！别睡！快醒醒！快醒醒！”
　　语气里罕见的带了一丝惊慌。

　　顾卿卿回过神来，雾气散尽，她睁开眼，温暖的阳光从窗棂倾泻，洒在脸上。

　　她发现自己依旧是躺在一张床上，不过，不是黑曜宫里的那张墨黑色的石床，而是一张简单至极的木色床。

　　身上还搭着层不知什么皮毛制成的薄毯，丝滑极了。

　　顾卿卿掀开薄毯，坐起身，她发现自己为了进罪业渊特意换的一身窄袖黑色劲装，现在变成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裙，裙面还绣着大朵大朵的银色海棠。

　　？？？
　　怎么回事？
　　又夺舍了？

　　这是顾卿卿脑中不由自主冒出的一句话，毕竟，此情此景实在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她现在已经能非常冷静的观察周围环境了。

　　若不是脑中神印出声的话，她可能真的会以为自己再次夺舍别人了。

　　神印道：“……没有夺舍。”

　　顾卿卿松了口气，幸好，再夺舍，自己女魔头的债还没还，就又得背上一笔还不了债。她道：“这是什么地方？谢不周呢？”
　　她记得自己意识陷入黑暗前抓着谢不周的，总不能一觉醒来人不见了吧？

　　神印道：“这里是幻境，我好像被这幻境影响了，找不到他的具体位置，但是我能感知到他在你附近。”

　　说了跟没说一样。顾卿卿对神印已经免疫了，她无奈道：“我问的是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呆的这个地方是哪！”

　　神印愣了一下，语气有些委屈，他道：“……这里是北域上清学宫。”
　　顾卿卿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北域上清学宫？是南境外面？”

　　神印低低地嗯了一声，顾卿卿敛眉。
　　这罪业渊不是南境的地方吗？造幻境不是应该造南境的幻境吗？怎么造北域的幻境？
　　算了，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得赶紧找到谢不周。

　　神印虽然只能感知到他的方位，但自己手里可还有谢不周留下的法印，想来找他不是难事。

　　顾卿卿正打算下床去寻人，不料一阵敲门忽然传来。

　　一道清丽的少女声音同时在房门外响起：“师姐！师姐，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顾卿卿心下一跳，在门开的瞬间以迅雷之势倒回床上拉过毯子盖上闭眼装睡。

　　这幻境里的人不知是好是坏，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脚步声越走越近，随即她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床沿。

　　下一刻，顾卿卿的手被来人拉住，热感从两人相触的手上传递而来。

　　活人？
　　这是顾卿卿的第一个反应！但是幻境里怎么会有活人？她们怎么会有活人的温度？

　　不对劲。

　　顾卿卿继续装睡，少女感叹道：“师姐，你都躺了大半个月了，师父说你的伤早就好了，你怎么还不醒呀？是不是在装睡？”

　　“……”
　　妹妹，你真是好敏锐的感知力，这也知道。

　　但是顾卿卿依旧闭着眼，听着唤她师姐的少女一直在耳边说话，她道：“师姐，你说北域仙门是不是要完蛋了？”

　　完蛋？
　　什么完蛋？

　　“师姐，你说南境有天魔是真的吗？我爹爹去晋城查探怎么还不回来？”

　　南境天魔？她好像是哎？！还有，晋城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没听过？

　　神印解释道：“晋城就是石城，改过名字。”
　　顾卿卿：“哦。”
　　神印：“……”

　　少女的语气里含了几分坚定，她郑重地道：“顾卿卿师姐，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嗯！不是……等等？
　　她在叫谁？顾卿卿？
　　自己怎么在北域的幻境里还是叫这名？能不能给她改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