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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姐的城里女婿上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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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出动包饺子,一大盆面和饺子馅没过多久就全都用光了。
饺子皮还剩下十来张,姜老太拿出珍藏的红糖,舀了几勺放进去,“给孩子们包几个糖饺子,甜甜嘴。”
在外面疯玩的孩子们也回来了,抱着碗咕咚咕咚喝水,眼睛却一直往锅里看。
赵玉兰觉得好笑,干脆捏了一小撮红糖塞到他们嘴里。
狗娃捂着嘴,小心不让糖跑出来,“妈,是红糖!是甜的!”
“不是甜的,还能是苦的吗?快去外面把脚上的泥弄干净,和你姐姐他们把屋子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儿就煮饺子吃。”
白菜肉末馅的饺子。
只是闻着那似有若无的肉香,孩子们就恨不得流下口水。
姜老太在屋里鼓捣半天,拎着一个灰扑扑的陶瓷罐和半袋黄豆出来。
“玉兰啊,家里没醋了,让狗娃几个拿着瓶子去老陈家换点醋来。”
赵玉兰刚给几个小的换上干净衣服,大冬天的一脱一穿太容易着凉,干脆把姜秋叫来。
“小秋,去你陈叔家打点醋,换半斤黄豆的,路上小心点啊。”
现在虽然不让投机倒把,但村里人以物易物这种事常有,也算是人之常情,没人揪着这点小事不放,也因此方便了村里的一些手艺人,即便在灾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羊娃的麦芽糖就是从隔壁大队一个老头那里买的,纯手工做的,附近的小孩都馋这一口。
姜秋抱着醋罐,从老陈家打完醋出来,迎面刮来一阵寒风,她缩了缩脖子,却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的那个戴着一顶时下正流行的军帽,矮的那个系着一条红围巾,看起来像是个女同志。
这大冷天的,谁闲着没事在外面晃荡?
村口值班室的民兵对两人视若无睹,看样子早已盘查过了,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她只好奇地瞧了两眼,却被那两人注意到。
“哎、哎,同志、同志!姜小妹同志,等一等!”
姜秋顿了一顿,抱着醋罐子小碎步往民兵的方向靠去。
她没听错的话,其中一个叫她“姜小妹”,她怎么不记得见过这俩人?
两人跑到离她不远处停下,高的那个男同志脸冻得通红,“我是、我是你姐的同学高含芝,你还记得我吗?之前你去县里找姜英的时候,咱们还见过几次。”
姜秋费尽地从脑海里翻找出他说的这段记忆——想起来了,这就是带她和姜英看电影的那个男同学,几年不见个头翻了一个番,她险些没认出来。
“你们是来找我姐的?”
高含芝一开口,脸前面就是大片大片的热气,“对、对,我、我们找她有点事,你可以帮我叫她出来吗?我们就在村外边等着,就在刚才你看到我们的那棵树下等她。”
姜秋迟疑了一下,“这样可以吗?外面的天太冷了,不如你们先跟我回去?”
她二姐和这俩人要是在外面被人看到,肯定会有村里人好奇打听,她还不如直接领回家呢。
“不用不用,没有什么大事,今天也不是个适合到人家拜访的日子,我们在外面等着就行。”
他旁边围红围脖的女同志一直没吭声,被高含芝一拐,连忙点点头,“我们在这等就行。”
他不开口还没什么,一开口姜秋就觉得不对,视线在这个女同志身上转了一圈,这才道:“行,我去跟我二姐说一声。”
她原本寻思是一男一女,别让女同志在外面冻坏了,没想到这个女同志竟然是个男的。
这俩人她又不认识,自然就不能往家里带,还是跟她姐说一声,看看二姐怎么决定吧。
等姜秋的背影渐行渐远,那名“女同志”立刻松了一口气,“你非要我穿二姐的衣服,她肯定看出来了,丢死人了。”
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结果一开口就暴露,他三哥这主意可真烂。
高含芝连忙把他的围巾往上拽了拽,“你不懂,我和你小英姐不能私下见面,要是被她村里人知道,肯定要在背地里说闲话,对女同志名誉有影响。”
不然他也不会让小弟打扮成女同志的模样和他一起来,要是男同志单独去人家家里找女同志,周围的人肯定会觉得女同志有问题。
但一男一女来就没啥了。
就说是以前的同学,来找她有事。
高含芝自觉着计划天衣无缝,他也不进村,就在外面等着,运气好说不定能遇见姜英,运气不好的话,他就只能让小弟拦一个村民去问了。
好在老天还是眷顾他的,他才等了不到半小时,就碰见了姜英的妹妹。
小英她妹妹和她长得有五六分相像,再加上小英经常在嘴边念叨着“小妹”,他对于姜英记忆格外深刻,这才隔得远远的就认了出来。
高万里看起来才上初中的年纪,打扮一下确实有些雌雄莫辨,闻言不高兴地撇撇嘴,“谁闲着没事干光盯着别人?要是真有这种人,我就往他家灶台里边儿撒尿,看他还盯不盯着女同志了。”
“万里,这种话不要在外面说,别人听了会觉得你不是个好孩子,在家里也不能说,爸听了肯定会打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
高含芝无奈一笑,看着小弟露在外面的脸冻得发红,帮他把围巾往上拽了拽,遮住刮来的风。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声音惊讶又不敢置信——“高含芝?你怎么来了?”
他抬起头,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小、小英。”
姜秋回到家,把醋罐子放到灶台上,一转头赵玉兰摸了过来。
“你二姐出去干啥了?大冬天的一会儿就吃饭了,还跑出去。”
……如果她妈眼神中的好奇不那么强烈,姜秋就相信她只是随口一问了。
姜秋想了想,她二姐并没有说高中同学找来的这件事需要保密,但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干脆避重就轻,“可能是她同学找她有点事,我不知道。”
所以别来问她。
赵玉兰白了她一眼,“都大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一样虎,你二姐没有说她同学叫啥?男的女的?”
姜秋捏起兜里的一块硬糖,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咬着,口齿不清道:“好像都有。”
“啥叫好像,男的就是男的,女的就是女的,咋还蹦出个好像来呢?”
“没看清嘛,妈,你看要不要再多下点饺子,说不定人家一会儿来咱家吃饭。”
“今天二十九,明天就大年三十了,谁没事来咱家吃饭?”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从存放食物的小黑屋里端了一盘生饺子出来。
“等人家来了再下,要是不来,咱就吃锅里这些。”
姜英领着高家兄弟俩进屋的时候,刚巧碰见赵玉兰把那盆生饺子放在灶台上。
“妈……奶奶,这是我高中同学高含芝,”姜英笑了笑,神色坦荡,“我跟你们提过,这是高含芝的弟弟万里。”
靠坐在火炕上的姜老太一下坐起身,两只眼睛“噌”地亮了,“是含芝啊,来,快坐快坐。”
高含芝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姜英,这才带着高万里走过去。
“奶奶好,打扰您了。”
姜老太甭管心里想些什么,面上还是看得过去的,她笑眯眯道:“这大老远的来,快坐下喝点热水暖暖,小秋,给客人端杯子倒水。”
姜秋应了一声,刚出门就被她妈拉了过去,“用你二姐从她厂里买的那些杯子,刷干净了再端进去。”
安排完,她又趴在门口偷听,暗地里打量自家闺女这个高中同学。
不用猜了,小英说的那个城里的工人女婿指定就是这个,她看人贼准,绝对错不了。
这小子从进屋开始就紧张,还总是偷看她家二闺女。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偷偷搞点男女关系?
这小子就和她孩子她爹年轻时候一样。
赵玉兰趴在门缝斜着眼打量这城里小子,个头倒是挺高的,应该和平安差不了多少,平安可是他们村最高的男娃,以后她闺女生了娃指定也矮不了。
该说不说,人家城里人长得就是白净,怪不得戏文里总说“白面书生”呢,这人一白了,看起来就有文化。
说话也是城里人的调调,就是咋越看越秀气,和她那二闺女站在一起,这小子怎么跟村里小媳妇一样?
赵玉兰皱皱眉,而且年龄看起来忒小,这高中毕业了没有?
傻乎乎的样子跟她家狗娃羊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闺女别结婚之后再给人家白养个大儿子,这结婚可不是过家家,男人要是没有担当,上门女婿也是做不了的。
不过,小英打小就有主见,她既然觉得这个城里的男娃不错,那应该也没啥大问题。
赵玉兰自己看着也还行,配她家聪明的二闺女勉勉强强。
就是看起来不太伶俐……
算了算了,这男人傻点好啊,听媳妇的话,指哪打哪。
姜秋端着水杯进去,空着手出来,刚好撞见她妈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姜秋:……
狗娃在旁边饿得不行,扯着嗓子喊,“妈,我饿了,我饿了啥时候吃饺子?”
“吃,咱们现在就吃,”赵玉兰恋恋不舍地从门缝走开,余光撇着屋里动静,嘴下不停,“狗娃羊娃,你们几个去拿碗来,多拿两个。”
她把锅盖掀开,伴随着腾腾热气,锅内的饺子翻着白浪。
她回头扯着嗓子喊:“妈,饺子熟了,该吃饭了!”
姜秋捧着醋罐子站到一边,眼睛不住地左右扫视。
她已经感觉到了,这间屋子即将迎来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