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似君前

4、合作

　　“什么？她没来上班？”
　　“是，沐总她昨晚便请了假，说是要处理一些事，下午再过来。”

　　助理周航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实在不明白一大清早的小严总这是怒从何来。

　　“好！很好！”
　　——一整晚不回家，现在连公司都不管了是吗？

　　严驰从沙发上站起身，连西装扣子都没心情扣，斜睨着沐轻言的助理，一字一句道：

　　“回来之后让她立刻去我办公室！你告诉她，如果今天不出现，以后这严氏，就不用来了。听明白了？明白了滚！”

　　…

　　沈氏集团会议室——

　　“可能是我没说明白。沈总，这次和您谈的交易和严氏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与沈氏单方面的合作。”

　　沐轻言看着眼前一脸轻狂又无知的男人，头一次萌生了还不如在严氏上班的念头。

　　也实在有些不明白，Lawrence. Bedford怎么会把Bedford International集团最大的分公司放给这样一个草包管理。

　　若不是看中它的纳米机器人研发技术，她绝不会轻易与对方打交道。

　　所谓纳米机器人，自然和现下市场上流通的普通机器人不同，这一概念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理查德.费曼在1959年提出的。

　　即人类可以制造一种分子大小的微型机器人，可以把分子甚至单个原子作为建筑构件，在非常细小的空间里重构物质，对于现在需求量极大的机器人市场，它是一种极高效且高端的修复技术。

　　若是未来运用得当，能够听从指令植入人类血液的纳米机器人可以起到找到并杀死癌细胞、清除动脉内的脂肪沉积、粉碎结石等等关键作用。

　　Bedford International，自然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实力足够雄厚。

　　也正因为如此，不然估计半天就能让眼前这位给折腾光了。

　　“单方面？不知沐小姐打算用什么来打动我？莫不是要像对付严驰那样，用美人计吗？”

　　沈氏的现任负责人，沈侑，从刚刚开始就在阴阳怪气，丝毫不见收敛。

　　“实在抱歉沐总，我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说，沐总虽然能力出众，但您刚说的方案一路听下来，前期的人力和资金全都由沈氏承担，这风险太大，实在不能不多问一句。”

　　和沈侑完全不一样的专业态度自然引起了沐轻言的注意——

　　看来沈氏也不全是草包，这位二小姐倒是看得过去。

　　“沈副总的意思是，想提前看一下我手里的筹码？”

　　沈初浛颔首：

　　“请见谅，沐总。只是如今您对外还是严氏集团的运营主管，对内又是小严总的未婚妻。我们该如何相信，这不是严氏下的一盘棋呢？”

　　此话一出口，总算让沐轻言看到一丝目的要达成的迹象。

　　“那么，恕我失礼，就由我来为二位讲述一下，M国最大的AI与机器人制造商Infinity的发家史吧！”

　　…

　　“沐总请留步！也是午餐时间了，不如我和大哥请您吃个便饭，也好谈谈合作的事宜…”

　　“合作？看沈总许久没说话，我还以为这是无声的拒绝呢！”

　　“不，您误会了。大哥只是自责，之前不该如此怠慢您…”

　　“哦？这是真的吗？” 沐轻言看向沈初浛身后，煞有介事地问道，“沈总？”

　　此时的沈侑已全无初见时的高傲，几乎是一脸呆滞地看向沐轻言，畏畏缩缩地说道：“沐小…沐总，不如多留些时候，让舍妹带您参观一下沈氏…”

　　“怎么？沈总，不怕泄露沈氏的机密了？”

　　“怎么会！能和沐总合作是沈氏的荣幸。”

　　氛围总算归于融洽，沐轻言正要去握那双手，不防一个跳脱的声音突兀插了进来——

　　“呦！我哥我姐，忙着呢！”

　　…

　　走廊另一头，年轻人脚缠着绷带，正坐在轮椅上。

　　虽是伤员，人家精气神倒是不错，且因为那张脸长得实在俊俏，穿着打扮又极张扬肆意，已经引起周围不少员工驻足。

　　——便是顶尖的机器人设计师，只怕也构建不出这样完美精致的轮廓模型。

　　还是沈初浛先做出了反应，略带歉意地说了句“失礼”，走过去帮对方推了一把。

　　这边沈侑虽面色不佳，还是顺势介绍道：

　　“这是我不成器的弟弟，从小就是这副样子，沐总千万别介意。”

　　沐轻言摆摆手，不想掺和人家家事。

　　可正要转身离开，年轻人直接操控着轮椅冲过来了。

　　“沐总？哪个沐总？”

　　“不得无礼。” 沈初浛拍了人肩膀小声提醒，然后转向沐轻言，“沐小姐，这是我三弟沈胤，平常一直在娱乐圈混日子，不懂事，您别见怪。阿胤，这是严氏的运营主管，沐轻言，沐总。”

　　“沈胤？” 沐轻言本能地问了一句。

　　“In the flesh！美女叫我Kinsley就好，怎么样，可以认识一下吗？”

　　年轻人动作夸张的行了一个英式贵族礼，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扯了扯一旁沈侑的袖子：“哎大哥，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这位沐总！”

　　“你再胡说——”

　　“哦对了！” 年轻人无视了沈侑的话，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道，“沐轻言！不就是要嫁给严氏继承人那位吗？哎美女，听说那小严总还有一位白月光在，你们这…怎么回事，豪门恩怨剧本吗？你图什么——”

　　“这位小少爷——”沐轻言没有在意年轻人的出言不逊，轻飘飘地开口寒暄，“失礼了，平日倒是少见。”

　　这话倒成功将对方地注意力转移——

　　“美女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少见？你出去看看，这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哪个不认识我！不过你现在关注也晚了，顶流要功成身退几个月唉…”

　　语气中不无遗憾。

　　沐轻言却没继续和他客套下去：

　　“做什么工作倒是其次，不管怎样，阁下还是注意身体和言行为好，毕竟——” 她最后说道，“祸从口出。”

　　说完，她和另外两人点头致意，转身便离开了。

　　…

　　沈氏集团停车场——

　　“先生，您不是要和初菡小姐用餐吗？怎么下来了？”
　　“不吃了，回去吧。”

　　“可是身体不适？”管家一边开车，一边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却一直没听到答复。

　　不知过了多久，后座才传来低低的几个字：
　　“嗯…心脏…有点疼…”

　　…

　　会议室里，严驰撑着额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经无视掉很多和他打招呼的高层了。

　　从今早在家里得知沐轻言一夜未归开始，他这一路上都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这明显不应该。

　　从沐轻言搬进严家开始，他基本上是把她当作透明人的，上班、下班，甚至吃饭都很少在一起。
　　仿佛是在无声的反抗父亲的一意孤行。

　　可是昨晚，那个女人真的没有回来，他反而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怒意，恨不得立刻将人抓回来看住。

　　就像现在，明明会议室里热闹无比，他却觉得十分无趣，心里只疯狂的想要见到那个消失许久的人。

　　严驰甚至不敢想，如果会议正式开始，沐轻言仍然没有出现的话，他会做出什么事。

　　“沐总——”
　　“沐总，下午好啊！”
　　“沐总好——”

　　此起彼伏打招呼的声音响起，严驰自然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猛地抬头看去——

　　门口进来的人正面带笑意的和会议室里的人一一回礼，依然是那身职业装，一副温婉却又干练的样子。

　　但只有经历过昨夜的严驰知道，那人内里只怕并不似这般无害。

　　他紧紧盯着沐轻言，开口时的语气也冲得很：

　　“沐总上午旷工，下午还姗姗来迟。这才几年，对待工作就如此懈怠，还怎么给员工做表率？”

　　沐轻言对上男人的视线，下一秒却又若无其事地转开：

　　“并非旷工，只是早晨起来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请假去了趟医院。严总如此认真负责，不会连病假都要跟我计较吧？”

　　别人可能没发现，但严驰却注意到了沐轻言嘴角的一丝嘲讽。

　　他本来还有些担忧的心情瞬间变成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沐轻言…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道。

　　…

　　“…以上就是下个季度的预算安排，各位若是有问题可以提出来探讨…” 财务总监做了最后的总结。

　　“来来回回大差不差的也就一套，没什么出入，但是这次，怎么会在海外推广上下如此大的功夫？难道严董事长真打算进军欧美了？”
　　“严氏在本土有先天优势，可放到全球这个大市场上去较量，只怕…”
　　“...”

　　几位高管一时吵作一团。

　　严驰不由得看向对面。

　　平常遇到这种场合，沐轻言不是在猛敲键盘，就是在奋笔疾书，然后再简洁流畅地提出自己的观点。

　　可是此刻，她却难得一动不动，看那近乎涣散的眼神，明显是在放空状态。

　　严驰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一时兴起，等着看自己这位能干的未婚妻被当面点名会是什么反应。

　　“沐总，恕我直言，你们运营这边都不会觉得无计可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