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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死生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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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城中,左珵和吴国襄王以及吴越的其它使臣都想不到两国会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宁相,您的要求要脸吗?”在吴国扮了多年仙人的国师,“碰”的一声拍案而起。
“国师大人,宁某私以为这么点要求,对于吴国来说,算不了什么吧?而且你们吴国有钱,这不是九牛一毛吗?”宁怀沙不讲究什么位置不高气势压人的玄学,反正想占他身高的便宜,没门儿。他悠悠的起身,两掌撑桌案笑着道。
浑不知身侧的左珵和李清霜都想把他拉下来别丢越国的脸了,这副站无站姿的样子,出现在两国洽谈的场面上,真的不会被在场的画师们画下来吗?
“我们吴国是有钱,但不是智障吧?”
襄王殿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或许比起画师画下宁相这经典站姿,他们更害怕旁边的史官记下他们国师的经典语句吧。现在襄王只希望那位宁相能够稳定发挥,只要还有经典名言,那他们吴国就不算丢人。
“哦,谁叫你们输了呢?而且不是我们要求和的吧?”宁怀沙摊手冲黎旌笑道,一副典型的讨打样儿,“国师大人,你们有点城下之盟的自觉好吧。”
襄王,“......”
这话语确实经典,但写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丢哪家的脸。
“行,那我们就继续打。”黎旌仿佛接受了他的挑衅,并且意识到,败军之师确实处处受气。打算铤而走险,另谋出路。
襄王又开始心头发慌,以往的谈判,这种情况好理解为是虚虚实实以惑敌。但现下这情况,还真不好说是不是这两人吵上了瘾,国师已然忘了陛下交代的务必议和成功。
“那就打呗。”宁怀沙耸耸肩,他脸上就写明了,笑话,谁怕谁?
左珵和李清霜也感觉不好了,卫侯已经去了西北不说,他老人家的伤还没好全呢,而且就算卫侯能上,越国也没钱没兵没粮了啊。
难道他们弄走了一个钱解还不够,要狠绝到连温鲤都要逼死?
黎旌笑了笑,“那敢情好,不知越国还有哪位将领可做主帅呢?”
宁怀沙以你这人怎么不太聪明的眼神看向他,“卫侯啊。”
“卫侯他老人家的伤好全了吗?”黎旌继续笑道。
“不劳国师大人多操心,东南东北二军合并,由水路两道进军,淮水之役便是由卫侯全权指挥。”
那一场,吴军折戟沉沙,以致有今天的时局。这便是越军向吴人做的最好的展示,自己不仅有悍马骑兵,而且水上作战也不多逊色于谁。
“但王帅他老人家,现在能从床上起得来了吗?”谈这个,宁怀沙还想跟吴人好生算上一笔呢,不过,不着急,这些秋后蚂蚱再让他们跳上一会儿。
这个时候王俱全确实还躺在床上,吴地也确实缺少将才,但是,该有的场面黎旌自然得给自家撑着。而且,黎旌当时也亲眼目睹了王俱全和卫含章的对砍现场,就算这姓宁的有系统帮助,想让卫含章彻底恢复也难如登天。
但今日一见,宁怀沙的无赖程度,刷新了他的认知,而且淮河之争已快危及到应天城,就怕他们那些越人真不做人了,要逮着卫含章竭泽而渔。
到时候,卫侯自己怎么样,不关他们的事。但,凡是把卫侯提溜上了战场,对吴国的危害是实打实的,所以这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必须壮好自家的声势,“我们有对南夷未有败绩的李帅。”
“哦,我们有卫侯。”宁怀沙微笑,他甚至不去分析黎旌那话里有多少水分。也不给卫含章多加前缀。
“我们还有护海线数十年安宁的刘帅。”
“嗯,我们有卫侯。”
在场所有人,“......”
黎旌看着他,冷笑着点了点头,“好,你们有卫侯,但你们有兵马粮草吗?”
宁怀沙撅了下嘴,“国师大人,您没听说过以战养战吗?反正我们越国穷,再穷也穷不到哪儿去了。打就打呗,能抢到东西算赚了,抢不到那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大人,吴国那金玉之地敢和我们一起折腾吗?况且,这冬日冷啊,我们也想去南方暖暖身子。”
“南方就不下雪了吗?”黎旌极不认同的他的话,每至此时,谁人不是哆唆唆、哆唆唆的过去的吗?
前面的无从反驳,越国那穷乡僻壤除了上京城和海右的港口城市繁华些,就尽是原生态的飞鸟走兽的安乐园。而且黎旌也不想和宁怀沙比谁的国家更穷。
“亲爱的,现在这时代北方没暖气。”
“……”
好在虽然两国主使的形象,实现了由彬彬有礼的大国使者,到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大妈大爷和地痞无赖这一和光同尘的转变,但好歹最后双方都达成了一致,签下了在双方可接受范围内的“吴越友好同盟互助条约”。
史称“六安条约”。
下了谈判桌,两位“老乡”兼竞争者,在同行一道时,气氛倒不算剑拔弩张。
“宁怀沙,我原以为卫侯才是我们同乡。”黎旌坦言他对卫含章的评价。
宁怀沙知道黎旌那话中更多的是赞扬之意,毕竟一个先进些时代的人很难不对那些古人有优越感,尽管此处的历史走向两人俱不知晓。
未来优于过去,创新优于保守,是刻板印象和观点,至于是与非可能得要交由时间确认。而宁怀沙也不想在这么个谈判结束,稍微可以放松些的场合,再为自己找点活儿,和黎旌再来一场辩论,就放任自己跟这个灵魂来此同一时空之人炫耀。
“我家大漂亮厉害吧?说实话,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他那个人有超越时代的魅力。”
他和黎旌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多有系统相助和借了不少时间上的便宜,得先人荟萃的智慧的缘故。但卫含章不同,宁怀沙相信,就算没有自己和黎旌,那人也会是越国名臣良将的事实无可更改。
黎旌整个愣在当场,“你?”
什么叫他家?还有大漂亮是什么称呼?至于后半句,黎旌听见了,但作为不重要的文字信息,他大脑直接给过滤掉了,就是仅加工前面那句,他都觉得有点要命。
卫含章那种家伙,和这混账无赖?救命。
等一下,他们是处在同一时代吧。
贵国如此之开放吗?
“唔,要我给你发喜糖吗?”宁怀沙笑着进一步刺激黎旌,还扬手给他展示了那枚李大人盛赞过的约指。
黎旌,“......”
就像常人想象不出,行如玉山倾,挥袖浮云来的国师大人既能拍案而起,也会抱着他义父痛哭一样。以黎旌目前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出卫大帅饱含着一腔蜜意浓情,给人打这种小玩意儿的场景。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玄妙,有些事最好别想,想就是毁价值观。
整合好思路的黎旌,抛出致命之问,“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和人结缘是好事,同时也是异乡游子的大忌,一旦牵连甚深,便难以抽身了。
“此心安处是吾乡。”
事实上,宁怀沙觉得自己多半回不去了,非是手段上的不可以,而是当他在这里能够如鱼得水,想要改变一点什么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对这片泥潭的理解,或着说被同化。
有些事情和观点,他仍不认同,但宁怀沙已经不大愿意就这样放任它如此朽烂下去了,如卫含章当年所言,也许我们可以做点什么,来稍稍改善它。
或许让他们以一种全新的生命和身份降生到这个世界,是那中看不中用的系统最高明之所在。
而旁观者清,宁怀沙同样也能看出尽管这人多有挣扎,但是想要再全身而退,抽身即走,怕不会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容易。
“喜糖算了,不敢恭维,但祝你们百年好合吧。”黎旌耸了耸肩,他屏蔽一部分接受不了的事实后,暂且理解了那两人目前的关系。于是,也真不客气的提了小要求,就当是这人应给自己的精神损失费,“那你就着便利,帮我问问卫侯他是如何打赢的王帅的。”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亲眼看了吗?先溜了魏计文一圈,然后炸了平度,最后砍了王俱全,结束。”宁老师现场答疑,就是笑的真的挺让人想给他几下子。
黎旌,“......”
他是想知道这个吗,他是想知道那姓卫的到底是不是人,到底打不打得死。
顾念到盟约刚签好就气死盟友的名声,实在不太好听,宁怀沙勉强解释,“越国穷啊,穷到了钱比命值钱,但凡赏赐给足,就有人愿意为此拼命。且我家大将军的人格魅力是姓王的能比的?”
那玩意儿分明就在夹带私货,还一副行吧行吧我好好说话的样子,真让人受不了,黎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省省吧,秀恩爱是要遭雷劈的。”
“是吗,我觉得你那些“发明”才会遭雷劈,那种玩意儿都敢研制。别告诉我你想要利用吴国发达的海运,去反搞大陆对面一波。”宁怀沙似笑非笑。
“什么啊?”
“清云道人不是你们的间谍吗?”
“是啊,但他下毒不是没成功吗?”黎旌大大方方的承认。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成功了,但就是没有及时毒死卫含章。
他还很有些遗憾。
“他那是下毒?用阿芙蓉那种低劣玩意儿?”宁怀沙的眼眸中透着诡异的亮光,微笑间露出了他那尖细的犬牙。
黎旌立马反应过来,那样的黑锅他可不愿意往身上揽,“这是个误会,你那什么表情。吴国种阿芙蓉之风猖獗,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还发布了政令强禁,不过收效甚微就是。我还没毛病,不想千百年后还被人鞭尸,况且我差那点钱吗?”
确实,他那身仙风道骨不知是用多少钱币堆砌出来的,看看他们家大漂亮,那才是天然去雕饰。
宁怀沙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不过多纠缠,而此时两人也快走出会谈地址,再聊下去便不合时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