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星辰》陆依山

9、第 9 章

　　颜景星在靠近高速路口的休息区域停了下来，余砚清这会儿已经到了，正靠着车身抽烟，见到颜景星，他习惯性将烟掐灭，弹进了垃圾桶。
　　“砚清哥，等很久了吗？”颜景星一条腿撑地，将头盔摘了下来，骑了将近半小时，这会儿头发有些微微汗湿，他随意甩了甩头，往上拨了几下头发。
　　“刚到没一根烟的功夫，我们现在出发，还是休息十分钟？”
　　“出发吧，现在赶过去，估计浩子他们还在，一起走一圈。”
　　“那走吧，注意安全。”余砚清跨上车，两人先后动身，停在了黑色volvo的后面，等着上高速。
　　“嘿！缘分啊！刚头盔一摘，更帅了。看清了没，是你熟人吗？”周霆安透过后视镜盯着车后的两人，刚他们停路边聊天那会儿，周霆安和江晚辰正好赶到。
　　“嗯，走吧。”江晚辰看着前方，淡淡道。
　　周霆安挑了挑眉，偏头看了江晚辰一眼，笑了笑不说话，启动了车子。

　　南山是这个城市骑行爱好者的天堂，肆意里带着天生的浪漫。
　　南山险道不少，风景更是旖旎，峰峦叠嶂，碧水如镜，青山浮水，秀云堆雪，山道蜿蜒近百里，每一次的转弯，都自见浩然天地。
　　这会儿的颜景星可没时间回味白日里的美景，路灯和荧光带一路相护，他皱着眉头，双眼紧盯前方，微压车身准备驶向最后一个弯道。他熟练退档由外切内，顺利通过Apex点后提档出弯，摩托在黑夜中发出一阵嘶吼，闪电般的速度将所有光链模糊在背后，他与车身融为一体，倾斜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一记漂亮甩尾，颜景星停在了半山腰的休息区，浩子他们几个先一步到达，撑着车身给颜景星抛了瓶水。
　　“谢了。”颜景星仰头一口喝掉大半，他头发已彻底汗湿，边倚着车身平复热血边等着跑在后面的余砚清，这么酣畅淋漓的跑一段，实在畅快。
　　“不错啊星子，最后这个弯过得漂亮！”浩子毫不吝啬对颜景星的夸奖。
　　浩子本名周浩，是本地一个俱乐部的老板，跑比赛也办比赛，还经营着几个媒体号，算是彻彻底底的圈内人。两人认识时间不短，碰上了总要跑上两圈，颜景星跑不过浩子，他说他师承浩子，很多技巧和知识都是浩子教他的，就连小老婆都是从浩子那进的门。

　　余砚清的车没多久也停进了休息区，浩子抛去一瓶水，“诶我说余老板，你遛弯呢？”
　　“给你们压着阵，盯着你们的安全。”余砚清没理会浩子的调侃，看着前面的颜景星问道：“还往上走吗？”
　　“再往上有点不安全了，明天事儿还不少，休息会往回走吧。”
　　“行。”余砚清喝了口水，不再说话。
　　“浩子你们呢？”
　　“一起回吧，本来也是在等你，不然早走了。”浩子正了正神色，接着问颜景星：“星子，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事，考虑得怎么样啦？”
　　“我这业余选手哪能跟你们专业的比，这不闹着玩吗？”
　　“星子，哥也不跟你绕圈了，这次比赛我们俱乐部接了，想在正式比赛前搞个表演赛，我，还有其他几个俱乐部老板都上场，大伙气场、技术没得说，就缺个顶门面的！”
　　“啧！浩子，我他妈就是来当吉祥物的？你还会不会说话了？！”
　　“哥错了，哥错了…但你这张脸,确实比你技术更耀眼！”
　　“还跟我整上单押了？不去！”颜景星给气笑了，要是浩子诚心夸一下他的车技，再打打感情牌，没准他还真会考虑考虑，跟几个大佬一起跑一场，他还是很心动的。
　　“星子你再考虑考虑，哥也不跟你开玩笑了，你技术不漂亮我也不开这个口，再说了，到时候大家头盔一戴，谁也盯不着脸，就开场和最后露那么几下，放我们媒体号上给俱乐部涨涨人气。”
　　“表演赛有什么要求吗？不会还要排练吧。”
　　浩子见颜景星有些动摇，赶紧乘胜追击，“就提前跑一两次，固定几个点来几个花样就行，表演赛时间也不长，算是给车手热热场。”
　　“你回头把具体时间和方案发给我，这事儿我还真不能马上答应你，如果跟我工作冲突了，我肯定来不了。”
　　“行！有你这句话，哥算是没白交你这个朋友。”浩子拍了拍颜景星的肩膀。
　　“周老板也不叫叫我？我在旁边喘气都喘半天了，你愣是一句也不带啊。”余砚清看他们聊得差不多了，跟着起了个哄。
　　“余老板，送你张最佳观景位的票子要不要？”
　　“不用，老板自掏腰包支持颜车手。”
　　“哈哈哈…余老板，你身材样貌没得挑，就是太他妈稳了，赛车讲究个激情，你在山道上晃晃悠悠，跟开个老头乐似的，再大的兴趣都被你给磨平了。”
　　浩子说话直，有啥说啥，余砚清倒也不介意。
　　“浩哥！准备下山啦！”浩子身后几个俱乐部的车手陆续启动了车子，一时间，引擎声浪震碎了夜色。
　　“你们骑得是激情，我他妈又不是。”余砚清望着颜景星逐渐远去的背影，一踩油门，也跟了上去，最后的话淹没在声浪里，就当说给了今晚的山川和月色吧。

　　周二一大早，卓路顶着双熊猫眼闯进了颜景星办公室，看得颜景星一愣，“你昨晚干啥啦？夜生活这么丰富吗？”
　　“您是跟着小老婆潇洒快活去了，苦了我们这些底层劳动人民啊。”卓路抹着两行泪，一脸哀怨。
　　“眼神里的兴奋劲能收一收吗？我看着容易跳戏。”
　　“嘿嘿嘿…景星哥，我昨晚熬了个大夜，越熬越兴奋，感觉工作特踏实，不虚。”
　　“因为有人破了条口子？连了根线？”颜景星接过了卓路手上的笔记本，一边问一边翻了翻昨天做的记录，有些地方做了想法补充，是卓路的笔迹。
　　“好像也不全是这样。”
　　“是有人给我们撑腰，甚至提着我们的耳朵告诉我们，所选的项目不错，跟上面未来几年的规划步调一致，之后的项目推介会是个值得把握的机会，如果成功立项，投资、企业入驻、相关政策都会向我们倾斜。”
　　“那我们还等什么，集中攻坚项目推介会！”卓路满脸喜色。
　　“让清婉和张博来我办公室，尽快列出工作计划。”
　　“得咧！”
　　颜景星转着笔，想着刚刚卓路说的踏实，有些出神。江晚辰带着走的每一步，倾其全力又点到为止，恰如其分的点拨让颜景星满心说不清的温柔和熨帖。
　　“叮”一声微信提示音，颜景星回神，是江晚辰发来的一份压缩文件。
　　辰：“以上是我整理的相关资料，可供参考。”
　　颜景星打开压缩包，是一份十分详细的项目背调，包括近年来新能源汽车及上下游产业链的发展形势、未来发力方向、相关政策汇总，还有一些重点企业信息和他们的优势产业，江晚辰都进行了分类整理，有些部分还细心的贴上了网址信息。
　　颜景星握着鼠标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一颗心像裹在柔软蓬松的云朵里，没有方向的飘飘荡荡。颜景星这会儿又觉得踩不到实处了，他决定收回“恰如其分的点拨”这句评价，并默默献上“最佳指导员”锦旗一面，这难道就是大佬带飞的感觉？
　　太阳能维修：“收到，谢谢领导。”
　　颜景星想了想，发送了一个表情包——感恩的心

　　颜景星和卓路目标明确，不仅要能成功立项，还要在推介会上脱颖而出，赢得各方青睐，为后续的工作趟出条路子。
　　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四人排出计划表和具体分工，颜景星和卓路作为主攻手，接下来还需要跑几个城市，做背调补充。
　　“江局！江老师！江大神！我能这么叫他吗？我能把这份资料供起来吗？他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整理出这么一份详细的资料？未卜先知？精准打击？”卓路一上午快把资料翻出朵花来。
　　“你要愿意，叫他爸爸也行。”颜景星被逗到不行，“既然上面的规划里有新能源这一块，江晚辰应该早就做完了前景分析，招商对接估计都对接好几轮了，他昨晚应该加班帮我们把需要的信息进行了归拢简化，你看，就连推荐出差城市和考察园区都帮我们圈出来了。”
　　“我看下面还有园区对接人的联系方式，江局不会还提前帮我们牵了线吧？”
　　“那我也跟你一起叫爸爸！”颜景星被卓路的想法震得心头一跳，“别杵我这里了，干活去！”
　　接下来的两天，颜景星和卓路按照计划拜访了几家重点汽车企业，连带着了解前期技术研发和汽车后市场的商业空间，又去听了环湖赛道的项目研讨会，晚上回办公室整理资料的时候，颜景星脑子里隐隐冒出些新的想法来。
　　还没等想法勾勒出雏形，微信进来了新消息，是江晚辰的。
　　辰：“颜总，明天市里有会，来不了，有事电话联系。”
　　颜景星翻了翻日历，才发现明天都周五了，他正好约了几个销售中心的负责人，要去跑几个点，明天估计一天也都在外面。
　　颜景星想了想，拨通了江晚辰的微信电话。
　　“喂，颜总。”电话接得很快，江晚辰偏冷的声线传来，在静夜中听来有些击玉般的冰凉，颜景星不自觉捏了捏耳朵尖。
　　“江哥，在忙吗？”
　　“没有，处理完几条信息就准备下班，有什么事情吗？”
　　“没别的事情，就资料的事情，这两天忙昏头了，还没有好好谢谢您。”
　　“客气了。”
　　“那明天您先忙，别老是惦记来清风的事儿，您别不接我电话就行。”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嗯，最近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明天跑几个销售中心，之后就准备出差去您推荐的几个园区看看。”
　　“时间允许的话，可以都去考察一下，每个园区的着重点都不一样，应该会有些新的启发。”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不打扰了，您早点休息。”
　　“嗯，再见。”
　　“等等，江哥，您别老是颜总颜总的叫我了，叫我景星呗，感觉，亲近那么一点。”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江晚辰没接话，颜景星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担心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让江晚辰觉得别扭了。
　　“嗯，回见，景星。”
　　最后的名字清清浅浅，像那颗玉石击中了湖心，泛起的涟漪一圈圈勾着心脏，整个人温温热热，颜景星捏了捏耳朵，又揉了揉胸口，茫然又无措。